一觉醒来 有米有炊就是幸福

文/焦 阳

“花岗岩脑袋”的老公

我跟乔振宇结婚至今已满四年三个月又两个星期，可每每俩人擦枪走火起争执时，他挂在嘴边那句亘古不变的抱怨仍旧是——我乔振宇堂堂一个大丈夫，当初怎么就猪油蒙心找了你这个油盐不进的“三等女”了呢？

什么是“三等女”？是指工作和家务的机会要求与伴侣“平等”，年收入与伴侣相比较“对等”，身高、年龄与伴侣条件相当或“同等”的新女性。

我向来个性坚强独立，从事市报记者的工作又把我历练得视野开阔、思想活跃，“三等女”是我引以为荣的称号。当初，乔振宇信誓旦旦捧着一大束玫瑰花向我求婚时，我再三向他重申了自己对婚姻对伴侣在感情、事业、家务和经济上“平等享有、对等付出、同等对待和共同经营”的宗旨，乔振宇把头点得如鸡啄米，把胸脯拍得当当响，我这才放了一百二十个心上了他的贼船。

不料刚出蜜月，我这个过了明面儿的“三等女”还没开始施行“新政”，他这个潜伏太深的“大丈夫主义”者就开始攻城掠池了：他可以跟哥们儿胡吃海喝到半夜十二点才大摇大摆地回家，我跟同事聚会超过十点他就一个接一个的电话“凶铃”催我；他可以偷懒耍滑地不刷碗、不拖地、不扫除，而我一旦连着两天因为工作忙带了外卖回家，他老人家脸就拉成了长白山；他可以跟男女朋友、客户相识遍天下，而我单独见个男采访对象他就跟缉毒犬般围着我转上三圈……

我跟乔振宇因为这些“政见不合”的事争执过多次，他一辩不过我必然出口抱怨：“我乔振宇堂堂一个大丈夫，当初怎么就猪油蒙心找了你这个油盐不进的三等女了呢？”

我也不是吃素的：“我当初怎么就听信了你的花言巧语，从了你这么个花岗岩脑袋守旧思想的‘大丈夫’！”

乔振宇一撇嘴：“男主外女主内的传统婚姻多好啊，我这个建筑师又不是养不起你，我负责赚钱养家当大爷，你负责貌美如花当小媳妇，我爸、我哥们儿还有我表妹，他们都是这么结婚过日子的，就你瞎较劲儿！”

诸如此类的围城辩论赛往往没有实质性结果，因为第二天还要早起上班，因为我们都以为还有储备很多的爱情可以挥霍。

内容包括：（1）数学概述：数学史，数学美，数学名著，数学家，世界数学大奖和数学家大会；（2）数学问题：海岸线的长度问题到数学上的分形几何，哥尼斯堡七桥问题到数学上一笔画问题，斐波那契数列和黄金分割，阿基里斯永远也追不上乌龟的有限与无限问题等；（3）数学典故：历史上的3次数学危机，希尔伯特的23个数学问题，韩信点兵与中国剩余定理，田忌赛马与运筹学，悖论等；（4）数学应用：数学与文学的关系，数学与绘画的关系，数学与体育的关系，数学与生物学的关系，数学与经济学的关系等。

从量变到质变，是婚姻里最容易蒙混过关的潜在危机。这次乔振宇跟我闹别扭的招数明显跟以往不同了。

昨天一个采访延误，我来不及赶回家做晚饭，就打电话给乔振宇让他先去新开的一家韩餐馆点餐等我。等我赶到时，排号等座等了一个小时的乔振宇跟值班经理已经吵得脸红脖子粗，食客们有围观的有瞎起哄的。

我赶紧上前问情况，值班经理看到我眼睛一亮：“呦，这不是李记者吗？原来这位乔先生是您家属啊，来来来，咱们里面说。”

五分钟后，值班经理给我们安排了位置，并送上精美果盘致歉。乔振宇闷闷地没吃几口菜，习惯性挂在嘴边的那句抱怨也没说出口。我一碗石锅拌饭还没吃完，他就借口跟哥们儿聊点儿事撇下我先走了！

几小时后，喝成“醉虾”的乔振宇被哥们儿抬回了家。望着连喝醉了都对我爱搭不理的乔振宇，我倒吸一口冷气，在如何共同经营婚姻这个问题上，我俩积怨已深。

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拼居客”

一连十多天下来，乔振宇对我仍旧不冷不热的态度，我问三句他答一声，他份内的家务活相继闹罢工，我们不再像从前那样打闹拌嘴嘻嘻哈哈，而像是不得已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拼居客”。

渐渐地，乔振宇常以各种借口晚回家，我连找他心平气和地谈谈都没机会，即便偶尔捉住他多说几句，他也不过是冷冷撂下一句：“人家是夫唱妇随，咱家倒过来是妇唱夫随，一家之主已经让给你当了，难不成你还非得逼着我在家随你的姓，出门对外自称是李大记者的小男人吗？”

这话酸不溜丢的，一下子就把我噎得直瞪眼。

我以为这下找到了缓和夫妻关系的机会，赶紧殷勤作答：“我正好去银行办点事，顺手替你把卡账给还了，咱俩谁跟谁啊，你可千万别谢我。”

乔振宇差点从鼻孔里喷出火来，非说我这是故意花俩小钱羞辱他一个大老爷们儿没能力赚钱养家！我真没想到乔振宇的自尊心这么强，大男子主义那么根深蒂固，我刚要解释、安抚，乔振宇像火山一样冲我爆发了！对我各种抱怨、数落和指责，我的爆脾气也被他勾起来，以牙还牙，俩人火力全开，不知谁先蹦出一句：“这日子没法儿过了，离！”另一个紧接着说：“谁怕谁？离就离！”

就在我们吵得天翻地覆时，门铃响了。乔振宇的表妹和妹夫气呼呼地登门，两口子是来找我们评理的。

他们结婚不到两年，典型的“男人赚钱养家当大丈夫、女人负责貌美如花当小媳妇”的传统婚姻，一开始俩人的小日子过得还算得过且过，时间一长表妹就围着柴米油盐、婆媳恩怨和邻里长短打转转，一开口就是抱怨、牢骚，负能量满满，表妹夫就指责表妹不思进取、没主见没个性，越来越不像从前他认识的那个伶俐乖巧的女子，表妹眼瞅着步步高升的妹夫跟她差距越来越大，彻底丧失安全感，不是查勤就是翻手机查通话记录，每天对他严防死守的，小日子过成了针尖对麦芒。

表妹跟我哭诉：“再这么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地过下去，这日子没法过了，不如离婚算了！”

妹夫也梗着脖子喊：“离就离，谁怕谁！”

我跟乔振宇当即大眼儿瞪小眼儿，这对白何其熟悉，我俩刚刚脱口而出过，看来吵架和离婚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根本方法。

我以为乔振宇会偏袒自己妹妹数落妹夫一顿，不料他居然帮理不帮亲，数落表妹太黏人、缺乏独立意识，凡事依赖、严防死守会让男人觉得很累，全家开支都压在一个男人的肩膀上谁都想逃走！表妹把头沉成了熟透的麦穗。

我问表妹夫：“你理想型的妻子是什么样的？女汉子？萌妹子？超级煮妇？女强人？女神？”

表妹夫吭吭哧哧地有点不好意思：“我心目中最理想的妻子就是嫂子这样的！能和表哥一起承担养家压力，有自己喜欢的工作，有个人生活和朋友圈子，信任、理解表哥，给表哥充分的自由空间，表哥是我认识的已婚男人当中最有福气的一个！”

最好的婚姻一定是最放松舒服的、最平和对等零压力的，其实，这正是我想给乔振宇的，可他就是个花岗岩脑袋啊！我狠狠剜了他一眼。

表妹和表妹夫这次彻底把心结打开，两人有所反思，他们约定为了共同的未来一起努力付出。经过调解他们的婚姻危机，乔振宇似有所悟，他不再跟我阴阳怪气地对话，份内的家务活也重新上手了。我们俩回到了以前的生活轨道上，可我觉得仅仅这样是不够的，这样只能让我们暂时回到貌似风平浪静的婚姻状态，可是，他的大男子主义不连根拔出，一旦出现新问题，我们的关系势必回到抱怨争执的状态，继续彼此伤害继续恶化，到那时候任凭多厚的爱情基础也扛不住这“强拆”啊！

纳降“大丈夫”，势在必行

两个月后，乔振宇有个几年未见在外地供职的老同学携夫人来郑州旅游，乔振宇是个热情好客的人，立刻兴冲冲约了几个当年要好的老同学携夫人搞个家庭聚会。

聚会上，他们几个老同学互相打趣寒暄，聊近况聊工作聊家庭，聊当年寝室的糗事，大家越聊嘴上越没把门儿的。

来旅游的男同学几年不见已秃顶成“地中海”模式，他摸着自己的“地中海”头顶自嘲道，自打娶了个小八岁的萌妹子，又当夫又当父的，因为操劳过度，导致提前步入“黄金老年组”。我们几个哄堂大笑。傲娇的萌妹子当场撒娇无极限，拿起手机向父母告状，乐极生悲的“地中海”同学赶紧接受手机里丈母娘的严厉批评，当着大家的面冲萌妹子又是鞠躬又是讨饶，我直觉身边的乔振宇浑身战栗了几下。

另一男同学从一落座开席就如坐针毡，他夫人管自家男人那叫一个严格，不准抽烟不准喝酒不准出去接电话，十点刚过就催着他离席撤退，那男同学整个一丧失人身自由的被管制对象，我们对他深表同情，赶紧放行他跟着夫人乖乖回家，望着他佝偻的背影，乔振宇不由得蹙了蹙眉头。

别人都是成双成对的，只有一个男同学是只身赴宴的，他一开始特别活跃，酒一上头就眼泪涟涟吐真言了。原来他与职场女强人老婆正闹分居，强势的老婆大人根本不尊重他操持家务的艰辛，把他的付出视作无能，总是拿他跟朋友的老公做比较……

乔振宇仰脖喝下一杯酒，一言不发，宴席散去，各回各家。

进家门后，乔振宇举双手投降：“老婆，我错了，有比较才有高下，我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同学们的经验教训让我明白了，娶了你是我这辈子最英明伟大的壮举！”我打掉他高举的双手：“两口子之间没有一枝独秀的，齐头并进才是双赢！刚才的菜有点辣，我想喝果汁。”乔振宇一个箭步冲向厨房……

我露出欣慰笑容，用心良苦地挑选一个个合适的教材对象，发出让人家来游玩儿的盛情邀请，这是我背着乔振宇做的功课，其他都是真实自然发生的，乔振宇的大丈夫保守思想，就是在这些真实的婚姻个案里，一点点土崩瓦解的———面子上的虚荣和热闹终究抵不过婚姻内部的自由、尊重，信任和舒适来得重要。

还有一件事我没告诉乔振宇，不坐享其成，一起分担责任、分享快乐和幸福，这是我能为他做的最好的事。这也是我爱他的最好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