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羌族地区“释比戏”传承现状与调查研究

2019-01-06黄凰

戏剧之家 2019年32期

黄凰

【摘 要】本文以汶川、茂县的“释比戏”传承现状为保护对象,从保护非物质文化遗产出发,从羌族释比戏的概述,释比戏的传承现状,释比戏传承的个案调查分析,了解羌族释比戏传承的实时情况,并提出相关的保护意见。

【关键词】释比戏;传承现状;羌族文化

中图分类号:J82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9)32-0010-02

一、释比戏的概述

释比戏是羌族古老的传统戏剧,被羌族人民称为羌戏,一些研究羌族文化的学者们把它称为“傩戏比萨”。羌族是发展了3000多年的古老民族,羌族人民有着“万物有灵”的信仰,释比熟知本民族的历史文化、神话传说,在整个羌族社会中主持重大的民间民俗活动,去鬼怪、除邪祟,同时也是羌族文化的传承者,在羌族社会中有着德高望重的地位,有着处理羌族人民日常事务的权利。释比戏是由释比演唱和表演的带有宗教文化色彩的传统戏剧。主要的传承方式是家族口授心传,这是一笔民间的口述遗产。羌族的释比戏分为三部分:上坛戏,中坛戏,下坛戏。上坛戏为神事,羌家村民们以村寨为单位,每年春天向神灵许愿,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秋天用牛羊祭祀神灵还愿。每逢羌历年,羌民向神灵答谢老人健康、家人平安、招财、婚丧嫁娶之事。祈求神灵保佑来年无灾无难、粮食丰收。下坛戏为鬼事,以家庭为主要单位,人病驱邪、往死超度。上、中、下坛经文有数十部,题材多样,包括神话传说、历史人物、风土人情等。释比戏剧目很多是驱鬼、除邪仪式以及神话传说。

笔者对本课题进行了田野调查,采访了汶川县绵虒镇羌峰村的老释比王治升,他对释比戏进行了一系列的介绍,其中《斗旱魃》是当地民间鬼魅传说的代表演出剧目。羌族人把旱魃称为邪物,认为庄稼收成不好是旱魃作祟的结果,因此驱赶旱魃祈祷来年风调雨顺是非常重要的仪式。羌族人民因居住在半山腰上有着“云朵上的民族”称号,由于地理条件对雨水的祈求是不可缺少的。释比是祈雨仪式的带领者,旱魃造成了天旱,驱除旱魃是最终目的,村里男女老少在释比的指导下,敲锣打鼓拿着棍棒,上山驱除旱魃。在整个仪式过程中,有宗教的礼仪,也有戏剧性的表演,村民们一边扮演着演员的角色一边扮演观众的角色,这种戏剧与宗教结合,观众与演员角色重合,体现了羌族民间戏剧的特色。一些从神话传说中演化而来,在释比主持民俗仪式后的演出如《羌戈大战》。笔者对《羌戈大战》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省级代表性传承人做了采访。马前国,男,1964年7月27日出生,四川省阿坝州汶川县人,羌族,致力于传承与保护羌族文化。他介绍道《羌戈大战》是释比戏演唱剧目中最重要的一部分,主要讲羌族人民迁徙途中与敌人抗争的经历。通过两场战役,两个不同场景来叙述羌人的勇敢、顽强精神。第一次是羌人和魔兵交战,第二次是羌人和戈基人战斗。释比沿着岷江沿线脉络来演唱《羌戈大战》,从雪隆包到草原到日补坝再到石不溜,这些故事的传唱犹如一部英雄史诗,是对人类部落精神的展示。

二、羌族地区“释比戏”传承现状

羌族“释比戏”的主要传承方式是由释比口口相传给徒弟,释比与徒弟传承关系分为三种。第一,是家族代代相传,直系血亲亲属。笔者采访的王治升,汶川县绵虒镇羌锋村人,1934年11月12日出生,第三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他从10岁起就跟随自己的父亲学习释比戏,他们是家族相传的释比。第二是兄弟关系或叔侄关系,这被称为师徒复合关系。笔者采访的肖永庆,汶川沟口乡水入村二里寨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羌年代表性传承人,四川省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羌年的代表性传承人。阿坝茂县、汶川地区最有威望的释比之一,长期从事释比工作,是释比戏的活化石。肖永庆的弟弟,肖永刚,汶川沟口乡水入村二里寨人,长期从事释比工作。根据肖永庆介绍,弟弟肖永刚的释比戏是他传授的。在羌族释比传承制度中是弟弟拜哥哥为师。三是单纯的师徒关系,几乎没有血缘关系。羌族释比传教制里有一点规定是传男不传女,男子通过婚姻、结亲的关系是可以师徒传承的。

释比戏的传承方式有以下几个特点:(一)学习是封闭的,传承者必须耐得住寂寞,释比唱经和法事都是非常神秘的,老释比按照传承的程序会对释比唱段一一示范,徒弟只需专心学习,不能中途打断提出疑问。(二)在羌族的祭祀仪式中,表演释比戏是效仿老释比的做法,按规矩演唱,不能自己创造唱段。(三)学习释比戏是以心记忆,师父是口头传教。(四)学习释比戏没有明确的学年制度期限。(五)收徒遵守两个自愿原则,徒弟主动拜师学艺,老释比自愿收徒,老释比没有传授的义务,同时也没有禁止教授徒弟的禁忌。(六)一徒只能拜一师,第一次拜师,也是其终生的师父。

释比戏的传授过程分为三个阶段,从拜师到学习再到实习,至少需要五年时间,能学会完整的释比戏中所有的剧目表演要花十年时间,很多有威望的释比是用一生来学习。第一阶段拜师,分为隐性和显性。隐性是父子关系的传承,儿子并不要求在正式场合上拜师,儿子从小跟随父亲参加羌族各种民间活动和祭祀仪式,在做法事的过程中模仿父亲的动作,学着父亲背诵经文。羌族没有设立专门学习释比戏的私塾,也无相应的培训学校,由于羌族的民间文化活动具有集体性质,这就给小孩跟随父亲学习提供了便利的条件。待孩子有了基础后,老释比口头传授释比戏给孩子。这种现象被称为父子制,家内传承。显性的拜师是指师徒间无任何血缘关系,师父把新徒弟领回家,交代一些注意事项,徒弟扣头拜师并起誓,嚴格遵守师父的教导、严格服从释比的道德规范。第二阶段是学习。学习需要较长的时间,五年至十年直到盖卦出师仪式。由于师徒关系也存在血缘的复合型,一些父子师徒关系便没有举行盖卦出师仪式。在此学习过程中,释比戏即羌人们称为释比经典,其有三四十部,这必须熟练且完全掌握,剩余的释比戏内容可以自学。学会释比法器使用,不同民间民俗仪式活动上有相应的做法程序。主要通过口口相传方式学习,在实践中检验。第三个阶段是实习,学习释比戏不可理解为单纯的羌语学习,只需机械式背诵经文,一些内容具有一定的技能性。例如,有一些经典剧目中涉及跳舞、敲羊皮鼓、吟唱经典,此三方面技艺融为一体,彼此不分割,传承着古老的羌族文化,一些特别高深的技能,如舔铧头、咒符、耍火链等,都是徒弟跟随师傅在做法事的事件中学习到的精髓之处。

三、传承“释比戏”个案调查研究

2019年3月22日上午,笔者找到了汶川县绵虒镇羌锋村老释比王治升,他目前居住在二女儿家中,他热情好客,见到我们忙着泡茶,领着我们进了堂屋,迎面正中央是神龛,神龛上供奉着神灵,神龛周围贴满了经文,神龛下摆放着四张凳子,客人坐两侧,释比坐中间。他向我们介绍,早在2008年地震时,由于自己的房屋被震坏,因此把神灵请到二女儿家,在这里设立了神龛。王治升从小对释比戏有一定了解,十岁正式跟随父亲学习释比戏,通常学习时间在农闲的春节,从民间民俗文化法事到民间神灵传说再到节庆仪式唱经,待王治升基本掌握,父亲做仪式活动会带上他一起,安排一些简单的事务做,帮忙插旗、上香、接释比戏帮唱部分。细心看着父亲做法事,把仪式过程记在脑海中。这样不间断地实践学习直到1952年王治升的父亲去世,王治升学习到释比戏、羌族仪式礼仪法事近八成的内容。1953年释比戏、羌族祭祀仪式活动被当作封建迷信,禁止举行此类型活动,王治升便停止了释比戏的演出。在此后的二、三十年里王治升中断了对释比戏的学习,所有与释比戏有关的法器、用具几乎销毁。直到1983年,王治升再次跟随堂哥学习释比戏,在堂哥王治国的引导下,王治升比较完整地学会了释比戏的所有剧目。在王治国的主持下,举行了盖卦仪式,至此王治升出师,成为真正的释比。1983年之后,王治升开始一系列的祭祀活动、求雨仪式、大型太平保护等,他讲述道,在从事法事时表演的释比戏长达一天一夜,唱诵释比经文一通宵不喝水,因为唱诵经文不允许断断续续。如今每逢羌历年(羌族最重要的节日之一),王治升都会受邀参加并表演释比戏。采访王治升,笔者了解到,四川汶川县绵虒镇羌峰村,关于释比戏的经文有41部,上坛经22部,下坛经12部,中坛经7部。王治升7、8岁读过两年私塾,有一定的文化水平,从10岁起学习释比戏,49岁基本掌握释比戏所有唱段,22岁结婚后生育了三个孩子,一男二女,儿子不幸夭折。由于羌族释比戏传男不传女,释比戏并没能传授给自己的子女。

四、结语

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文化交流日益加强,文化融合现象也是显而易见的。许多羌族人民离开故乡,迁移自己的住所,使得自己本民族的文化逐渐汉化,这对羌文化是空前的冲击,由此羌文化所处的生态环境是不利于传承和发展的。尤其是释比戏的传承遭到了巨大挑战。青年人不愿传承释比戏,最主要原因是经济来源少,表演释比戏并不能带来可观的收入,其次是学习时间长,一位合格的释比学习时间长达数十年,再次,学习的途径单一,只能通过老释比口口传承,且一生只能有一位师父,不允许出现一徒两师的现象。当老释比年龄过大,百年归世,徒弟存在没有学完释比戏的问题。这些因素给保护和抢救释比戏造成了危机感。因此,释比戏的传承是一项艰巨的任务。对释比戏的传承应首要从两个方面加强力度,第一,对释比戏系统的整理。在关于释比戏的文献、书籍中查找优秀作品,尽量通过田野采风采集相关作品的影响资料,保存下来供青年人学习。第二,注重传承人的培养,在做好释比戏保护工作条件下,着重培养青年人学习释比戏的技艺,宣传弘扬本民族文化的责任。释比戏是羌族人民本土传承下的活化石,贯穿了羌族人一生的风俗礼仪活动,蘊含了羌族人时代变迁和民族发展的历史真相。

参考文献:

[1]唐远益,陈兴龙.羌文化传承创新与区域经济发展研讨会文集,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13年9月.

[2]龚珍旭,林川.情系尔玛—首届中国羌族非物质文化遗产与灾后重建研讨会论文集,兰州大学出版社,2011年4月.

[3]何光岳. 氐羌源流史,江西教育出版社,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