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阴性乳腺癌靶向治疗进展
2019-01-06董国雷赵伟鹏综述佟仲生审校
董国雷 赵伟鹏 综述 佟仲生 审校
三阴性乳腺癌(triple-negative breast cancer,TNBC)约占所有乳腺癌的15%~20%[1],免疫组织化学法检测或荧光原位杂交技术(fluorescence in situhybridization,FISH)显示雌激素受体(estrogen receptor,ER)、孕激素受体(progesterone receptor,PR)和人表皮生长因子受体-2(human epiderm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2,HER-2)表达均为阴性,因此内分泌治疗和抗HER-2靶向治疗等不适用于TNBC。化疗是TNBC主要的内科治疗方法,尽管有多种化疗方案,但仍有30%~40%TNBC 发展为转移性乳腺癌,其生存率较低(中位时间为10~13 个月),需有新的治疗方案来改善生存[2]。
TNBC 仍有一些基因靶点表达阳性,针对TNBC的靶向治疗已开始在临床应用,主要包括聚腺苷二磷酸核糖聚合酶(poly ADP-ribose polymerase,PARP)抑制剂、抗Trop-2 抗体-药物偶联物(antibody-drug conjugates,ADC)、免疫检查点抑制剂、雄激素受体(androgen receptor,AR)拮抗剂、抗血管生成药物等。本文将针对TNBC的靶向治疗应用进展进行综述。
1 PARP抑制剂
BRCA1 和BRCA2 基因编码对维持DNA 完整性和基因组稳定性至关重要[3],是细胞分裂、DNA 复制错误控制、DNA 修复和细胞凋亡所必需的肿瘤抑制蛋白。BRCA1/2 突变使乳腺癌的发生风险增加到60%~70%,在TNBC 患者中发生率为10%[4]。PARP是促进DNA 修复、细胞生长和信号转导关键的细胞周期蛋白和癌基因[5]。BRCA 发生突变,导致细胞只能依赖PARP 修复损伤的DNA,当PARP 受到抑制时,癌细胞就无法修复DNA,从而导致癌细胞死亡。PARP 抑制剂尤其是对BRCA1/2 突变的TNBC 患者,已成为较有前途的抗癌治疗方法。最主要的药物有奥拉帕尼(olaparib)、talazoparib和veliparib等。
1.1 olaparib
olaparib 单药在BRCA 突变的转移性乳腺癌患者中有显著活性。研究[6-7]显示,olaparib 对于BRCA1/2突变的转移性乳腺癌患者的无进展生存期(progress free survival,PFS)是有改善的,但对总生存期(overall survival,OS)无明显改善,随机将Ⅲ期临床试验中的BRCA1/2突变的转移性乳腺癌患者分为olaparib组和标准单药治疗组(卡培他滨、长春瑞滨或艾日布林)。olaparib 组和标准单药治疗组的中位PFS 分别为7.0 个月和4.2 个月(P<0.001);客观缓解率(objective response rate,ORR)为完全缓解(complete response,CR)+部分缓解(partial response,PR),分别为59.9%和28.8%;OS 分别为19.3 个月和17.1 个月,两组间OS无显著性差异(P=0.513)。olaparib组中的3/4级不良事件发生率为36.6%,低于标准单药治疗组的50.5%。最常见的血液学3/4 级不良反应为贫血(16.1%)、中性粒细胞减少(9.3%)和白细胞减少(3.4%),胃肠道不良反应包括恶心(58.0%)、呕吐(29.8%)和1/2级、3/4级腹泻(20.0%、0.5%)。olaparib被美国食品和药物管理局(FDA)批准用于治疗转移性胚系BRCA突变、HER-2阴性乳腺癌。
1.2 talazoparib
talazoparib在BRCA突变的晚期乳腺癌中有明确的疗效。一项随机开放的Ⅲ期临床试验[8-9]显示,将晚期乳腺癌BRCA1/2 突变患者随机入组,分为talazoparib 组和标准单药治疗组(卡培他滨、艾日布林、吉西他滨或长春瑞滨)。talazoparib 组和标准单药治疗组的中位PFS 分别为8.6 个月和5.6 个月(P<0.001),ORR 分别为62.6%和27.2%(P<0.001);血液学3/4级不良事件(主要是贫血)发生率分别为55%和38%,非血液学3 级不良事件发生率为32%和38%。尽管talazoparib 组的血液学3/4级不良事件高于标准单药治疗组,但患者的胃肠道3/4 级不良反应较少(5.6%vs. 11.9%)。使用talazoparib 患者的PFS 较标准单药化疗有显著提高,生存质量有显著改善。talazoparib 被FDA 批准用于胚系BRCA 突变、HER-2 阴性的局部晚期或转移性乳腺癌。
针对TNBC的临床试验,其他PARP抑制剂如veliparib、尼拉帕尼(niraparib)、rucaparib 等也在进行中,但目前为止,还无数据显示PARP 抑制剂对乳腺癌患者的OS有益。
2 抗Trop-2 ADC
Trop-2 是最初在人滋养层细胞中发现的一种跨膜糖蛋白,参与许多细胞内的信号通路。在各种上皮性癌组织中Trop-2 高表达,但在正常组织中低表达[10-11],是TNBC 等上皮细胞癌的潜在靶点。此外,Trop-2表达与乳腺癌和其他恶性肿瘤的肿瘤进展和较差的生存率有关[12]。
sacituzumab govitecan(IMMU-132)是 一 种 抗Trop-2 的ADC,将Trop-2 的人源化单克隆抗体RS7和拓扑异构酶抑制剂SN-38 通过共价键连接而成。通过靶向Trop-2,sacituzumab govitecan可更有效地将细胞毒剂SN-38导入肿瘤细胞,SN-38是伊立替康的活性代谢产物,与拓扑异构酶1-DNA复合物结合,防止DNA 单链断裂修复,引起DNA 双链断裂,从而导致S 期细胞死亡。除了SN-38 的直接细胞毒性外,sacituzumab govitecan 还引起抗体依赖的细胞毒性作用[13],从而产生更大的抗肿瘤作用。另外,sacituzumab govitecan 治疗的腹泻发生率低于伊立替康,其可更有选择性地输送到癌细胞,缓慢释放出SN-38,到达肠道的浓度较低,因此严重腹泻的发生率也明显降低。
一项单臂、多中心Ⅱ期临床试验[14]显示,sacituzumab govitecan在二线以上转移性TNBC患者中具有较好的有效性和安全性,临床获益率(clinical benefit rate,CBR)为PR+CR+疾病稳定(stable disease,SD),时间>6 个月时CBR 为46%,中位PFS 为6.0 个月,中位OS 为16.6 个月。41%患者出现3 级或更高的不良反应,主要为中性粒细胞减少(39%),仅7%患者出现粒细胞缺乏伴发热。因中性粒细胞减少,约三分之一患者用药减量,有3例患者由于不良事件(皮疹/黏膜炎、输液反应和疲劳)而停止治疗。其他常见的不良事件包括恶心、腹泻、贫血、呕吐、疲劳、脱发、便秘、皮疹、腹痛和白细胞减少。sacituzumab govitecan对转移性TNBC有较好疗效和耐受性,目前Ⅲ期临床试验正在进行。
3 免疫检查点抑制剂
在肿瘤发生发展的早期,免疫系统可识别并消除肿瘤细胞。T 细胞对肿瘤抗原的识别和激活是免疫原性癌细胞死亡的关键。癌细胞有多种机制来逃避免疫性细胞死亡,如程序性死亡蛋白配体1(programmed cell death 1 ligand 1,PD-L1)表达,其与程序性细胞死亡蛋白-1(programmed cell death protein-1,PD-1)结合时,可导致T细胞抑制[15]。
在TNBC 患者中,约20%TNBC 表达PD-L1,PDL1 主要在肿瘤浸润免疫细胞中表达,而不是癌细胞[16],能抑制免疫抗癌作用[17]。免疫检查点抑制剂可阻断参与细胞毒性T 效应细胞反应的抑制因子PD-1/PD-L1 轴,从而增强免疫系统的抗癌活性[18]。针对TNBC 的多种免疫检查点抑制剂的试验均在进行中,发现疗效明确的目前只有atezolizumab。atezolizumab 选择性靶向作用于PD-L1,阻止PD-1和B7-1相互作用,逆转T细胞的抑制。
一项多中心、随机双盲Ⅲ期临床试验[19]评估atezolizumab 联合白蛋白紫杉醇,一线治疗局部晚期或转移性TNBC 的疗效和安全性,902 例患者随机平均分至atezolizumab+白蛋白紫杉醇试验组和安慰剂+白蛋白紫杉醇对照组,两组的中位PFS 分别为7.2 个月和5.5 个月(P=0.002);而在PD-L1 阳性的患者中两组的中位PFS 分别为7.5 个月和5.0 个月(P<0.001)。在意向治疗人群(intent to treat,ITT)分析中,两组的中位OS 分别为21.3 个月和17.6 个月(P=0.08),差异无统计学意义;Kaplan-Meier 分析显示,在PD-L1 阳性的患者中,两组的中位OS 分别为25.0个月和15.5 个月,增加了9.5 个月,差异具有统计学意义。在ITT 分析中,两组的ORR 分别为56%和46%,CR分别为7%和2%;在PD-L1阳性的患者中两组的ORR 分别为59%和43%,CR 分别为10%和1%。无论是ORR还是CR,试验组均明显高于对照组。两组的不良反应均以脱发最为常见,两组的3/4级不良反应发生率分别为48.7%和42.2%,其他常见的不良反应是中性粒细胞减少、周围神经性病变、疲劳和贫血。试验组中的3/4 级周围神经性病变发生率为5.5%,高于对照组的2.7%。试验组的严重不良事件(serious adverse event,SAE)发生率为22.8%,对照组为18.3%。atezolizumab联合白蛋白紫杉醇,一线治疗转移性TNBC 患者显著提高了PFS 以及PD-L1 阳性患者的OS,同时也提高了ORR,仅不良反应程度略有增加。atezolizumab 作为PD-L1 阳性转移性TNBC 的治疗获得了FDA加速批准。
4 AR拮抗剂
在TNBC患者中AR表达率为10%~50%[20]。AR表达的TNBC 细胞系和体内模型[21]已证明,激活AR可促进癌细胞生长,而拮抗AR 可抑制癌细胞生长。常见的AR 拮抗剂有比卡鲁胺(bicalutamide)和恩杂鲁胺(enzalutamide)等。
一项Ⅱ期临床试验中[22]显示,bicalutamide 用于治疗晚期AR 阳性、ER/PR 阴性乳腺癌患者。在424例ER/PR 阴性晚期乳腺癌患者中,采用免疫组织化学法检测出12%患者的AR 表达阳性(核染色比例>10%),使用bicalutamide 时间>6 个月的CBR 为19%,中位PFS 为12 周。bicalutamide 治疗耐受性良好,未发现治疗相关的4/5 级不良反应。另一项Ⅱ期临床试验[23]显示,使用enzalutamide治疗AR阳性晚期TNBC 患者,对于ITT 人群,16 周时CBR 为25%,中位PFS 为2.9 个月,中位OS 为12.7 个月。对于AR 表达(核染色比例≥10%)患者,16 周时CBR 为33%,中位PFS为3.3个月,中位OS为17.6个月。疲劳是唯一与治疗相关的3 级或更高的不良反应,发生率为2%。以上可以看出,AR阳性的TNBC从AR受体拮抗剂中获益。
5 抗血管生成药物
TNBC 可表达血管内皮生长因子(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VEGF)和血管内皮生长因子受体(vascular endothelial growth factor receptor,VEGFR)。VEGF 和VEGFR 是细胞侵袭、迁移、血管通透性和血管形成的强有力的诱导因素。在肿瘤细胞中的表达明显高于非肿瘤细胞[24],抗VEGF 或抗VEGFR 可抑制肿瘤新生血管生长和转移。
抗VEGF 的靶向药物主要代表是贝伐单抗。贝伐单抗是一种抗VEGF 的单克隆抗体,于2007年首次在转移性乳腺癌患者中进行研究,既往的临床试验[25-27]显示PFS 有所改善,但OS 无改善。一项Meta分析[28]发现,对于转移性TNBC 患者,使用化疗联合贝伐单抗与单纯化疗比较,中位PFS 分别为8.1 个月和5.4 个月,中位OS 分别为18.9 个月和17.5 个月,1年OS 率为71%和65%。说明贝伐单抗对于转移性TNBC 患者的PFS 有改善,但对OS 无改善。对于早期TNBC 行术后辅助治疗发现,贝伐单抗并无明显效果[29]。
另外其他的抗血管生成药物在临床上亦有使用,如抗VEGFR 的口服靶向药物阿帕替尼用于多线治疗后的转移性TNBC,虽有回顾性研究数据[30],但还缺乏相关的临床试验。
6 结语
综上所述,除上述药物外,还有一些靶向药物也在进行相关的临床试验,包括PI3K 抑制剂、EGFR 抑制剂等,丰富了TNBC 的治疗模式。目前,多数靶向药物的疗效尚未达到预期,虽PFS获得改善,但OS却无明显的延长,可能与后续治疗过程中不同的治疗方式有关,有待更加深入的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