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霜压力与荣光

2019-01-05陈清扬

新体育 2019年1期

关键词：亚足联中国女足女足

陈清扬

王霜

出生地：武汉

出生日期：1995年1月23日

身高：1米62

俱乐部：巴黎圣日耳曼

位置：前锋

号码：7（国家队） 28（俱乐部）

中国女足队员王霜当选2018年度亚洲足球小姐，成为继孙雯、白洁和马晓旭之后第四位获此殊荣的中国球员。23岁的她说：“幸福来得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颁奖典礼前，在阿曼玛斯喀特国际会展中心大堂，走上红毯的王霜没有引发关注，在场的摄影记者需要到处询问，确定她是否为当晚某奖项的候选人。颁奖典礼后，不停地有认识和不认识的人找到王霜，向她恭喜，不忘索要一张合影。

王霜坦言，自己还不是“亚洲最好的女足球员”。但亚洲足球小姐这份荣誉，无疑会让王霜的名字刻进亚洲足球的历史。

本以为来见世面

“完了，丢人丢到了全世界”，2018年11月28日晚，走下亚足联颁奖典礼领奖台的王霜一脸懊恼，逢人便“哭诉”自己用英语发表获奖感言的“惨痛经历”。不停地有亲朋好友发来祝贺的微信，王霜全都以“噩梦”两字加上好几个泪流满面的表情作为回复。

她本以为自己只是来见世面的，没有准备获奖感言，连出席典礼的西装都是俱乐部统一发放的。抵达玛斯喀特的酒店后，王霜做的第一件事就是钻进健身房。下午，她在酒店附近的海滩逛了逛，晚上又泡在了健身房里。

颁奖前夜，网上开始有小道消息，说央视特意更改了直播计划，王霜拿奖的希望大增。在确定另外两名候选人日本的熊谷纱希和澳大利亚的科尔均没有来现场后，王霜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一下：“该不会因为这样就把奖颁给我吧？”她做完健身，准备回房休息，亚足联官员追上来询问：“如果获奖，你发表感言，用英文还是中文？”王霜这才愈发确信大奖很可能会“砸”到自己头上，顿时紧张起来。她连夜写了中文的获奖感言，请朋友翻译成英文，偷偷练到半夜3点。

盛大的亚足联颁奖典礼成为王霜“一生中最紧张的时刻”，尚未踏入会场就手脚冰凉，不停念叨着自己要晕过去了。当亚足联宣布2018年度“亚洲足球小姐”属于王霜时，她强行镇定地上台，鞠了一躬，心里想的却是“能不能只拿杯子，不念稿啊”。终于，王霜硬着头皮念完了生涩的英语感言。她准备了足足8小时，但到台上，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忘了。

尽管自认“丢脸”，但现场每一位向王霜表达恭喜的嘉宾和工作人员几乎都对她敢于用英文发言竖起了大拇指。亚足联新闻官向王霜狠狠握了握拳，说：“英语就是要敢说，我喜欢你的结尾——Its just a beginning（这只是一个开始）！”

“我的第一次就这么完了”，颁奖典礼后的数小时里，王霜还在为自己没能“完美下台”到处撒娇。陪同她的父亲刷到了获奖的新闻，只要一播那段英语感言，她就捂着耳朵乱窜，一边大喊“别放了！别放了！”回到房间，把奖杯摆到满桌饭菜旁拍照时，她开始享受获得这一殊荣的喜悦。“12年了，12年前我还是小学生呢”，王霜掰着手指感叹了一句。

“如果有下一次，你还会选择用英语发表获奖感言吗？”

“会！下一次我会挽回颜面，哼！”说完，她自己笑趴了。

18岁的梦想

当选亚洲足球小姐，是否意味着王霜已经成为亚洲最好的女足球员？

王霜对此有着很清醒的认识。她说：“我觉得没有。这一年带给我很多惊喜和荣誉，但并不是我表现最好的一年。我还能表现得更好，有更多的可能。拿到这个奖，是亚足联对中国女足的肯定。”

国家队层面，在2018年，中国女足拿到了亚洲杯季军和亚运会亚军，王霜的作用愈发突出；俱乐部层面，王霜帮助家乡的武汉车都江大女足在6场比赛中攻入7球，随后加盟大巴黎，在法甲和欧冠赛场均有出色发挥。

对于专业角度可能出现的质疑，王霜坦然面对：“肯定有质疑，但我不觉得自己比另外两位候选人差，因为我只是刚刚在欧洲的赛场起步，还没有把自己的能力真正释放给亚洲和全世界看。”

今年亚洲足球小姐的评定先由各會员协会推荐候选人，然后亚足联技术委员会再对候选人评估。具体评估有一套复杂的评分系统，亚足联举办的重要赛事都会被算在内。女足和男足不同，球员在亚运会等非亚足联旗下赛事和俱乐部的表现也都会作为重要依据予以考虑，简言之，这一荣誉考量的是球员在各项赛事的综合实力。

亚足联主席萨尔曼在闲谈中透露，他看过王霜在大巴黎的比赛，称赞王霜有非常出色的技术，配得上这个荣誉，在欧洲有着广阔的未来。给王霜颁奖的澳大利亚女足名宿莫亚·多德同样很欣赏这个中国姑娘：“王霜和熊谷纱希、科尔一样，把亚洲女足推到了新高度。没有多少亚洲球员能够在欧洲的顶级球队、顶级赛场有这么好的表现。”

事先与王霜说定把奖杯带回巴黎的圣日耳曼俱乐部通过社交媒体送上祝福。王霜表达了自己的担忧，觉得获奖“不够理直气壮”。大巴黎主帅埃乔弗尼给了她大大的拥抱，说：“没有这回事，你的表现不比任何人差，配得上这一切。”

王霜说：“不管怎样，我能够拿到这个奖，还是值得开心和感到荣耀的。对我自己而言，下届世界杯才是最好的时刻。我希望拿出更好的状态，去证明我配得上这个奖和这份荣誉。”这个出道于武汉的姑娘从18岁起，就把获得亚洲足球小姐作为埋在心底的梦想。“以前，外界介绍我时都会说被提名亚洲最佳女足青年球员，而不是获得。18岁那年，我认识到了自己有可能成为亚洲足球小姐，我想要这个荣誉，而不只是被提名”，她感叹，哪怕知道这次不一定能获奖，也想来现场感受一下，完成18岁那年的愿望。

梦想照进现实，王霜认为这只是一个开始：“我的大目标藏在心里，小目标是回到俱乐部把联赛打好，好好把握在欧洲难得的学习机会。今年有世界杯，我希望中国女足能在贾秀全指导率领下，创造属于我们这一代的奇迹和回忆。”

2019年女足世界杯抽签仪式上，中国和德国、西班牙、南非同分在B组。对中国女足陷入死亡之组的说法，现场参加抽签仪式的王霜很不满：“能进入世界杯的球队都不是弱旅，怎么不问问其他队伍，她们对中国女足有多少了解呢？”

自己的选择自己扛

踏上欧洲赛场，是王霜2018年最重要的转折。降薪一半留洋不是谁都能做出的选择，她想给自己一个交代。“自从加盟大巴黎，我好像被全世界的球迷关注着，对我来说就像探险一样。巴黎是一个表演的舞台，在这里打的每一场比赛，只要表现出色，你就会被人记住”。

王霜不是一个喜欢给自己过多压力的人。登陆欧洲前，她给自己设立了目标，从替补席慢慢学起，逐渐进入轮换阵容，再成为主力。然而，她仅仅用了两堂训练课的时间就锁定了球队的主力位置。无论是在法甲还是欧冠，王霜屡有亮眼的表现。只是，自媒体泛滥的时代中，人们看到的是王霜场均造一球的完美数据以及华丽的视频集锦，却很少有人知道在这背后她苦苦融入球队的艰难与挣扎。很多比赛中，王霜拿球的机会有限，表现更是无从谈起。防守是她的弱项，队友有时会向她抱怨，王霜听不懂但能感受到，而无法沟通会愈发没有自信。刚去巴黎那段日子看似风光，每天训练一结束，王霜就想赶紧离开基地，一个人躲回家。

王霜感叹：“在一个遥远的，文化也不同的地方，要一名球员在三个月内就顺利地适应下来，这是不可能的。对我来说，困难还是有，但我挺幸运的，在巴黎的日子虽然艰难，却能通过不断进球和助攻来支撑自己，恢复信心。”除了通过不停地刷数据给自己心理暗示，王霜没有其他排解压力的办法，三个月下来，她压力大到内分泌失调，脸上长满了痘。

与五年前不同，这一次的留洋是王霜自己的选择，她说：“如果是因为别人的意愿踏上欧洲舞台，我可能会恨他们。因为如果不成功，我心里是接受不了的。但现在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所有的一切都由我来承受。”

现在，王霜觉得自己在心态上更加沉稳了，懂得了必须接受很多过去无法接受的东西。融入球队困难，她就主动改变自己的球风。她逐渐在场上更多地后撤要球，也会用更多的奔跑来弥补防守上的不足。联赛中对阵里昂的焦点大战，王霜在场上的跑动距离达到了11公里以上，冠绝全队的同时，也突破了自己的纪录。

新晋“亚姐”的压力与荣光如影随形，网络已经把王霜推向神坛，她有些无所适从：“惊喜来得太快，我是想一步步去争取，但当所有荣誉一下子都来了，我心里还没有准备好去接受这一切。”

但这一切已经来了，又能怎么办呢？王霜说：“那就接受和适应吧。不过我觉得也挺好，这更激励我了。可能是我把自己的能力想得太低了，这也是好事，让自己快一点承担起所有的荣誉和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