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人合一”思想的乡村生态文化建设启示
2019-01-03刘建荣
刘建荣
(湖南师范大学,湖南 长沙 410081)
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百舸争流,在历史的长河中相互碰撞激荡而荟聚成儒释道源远流长,构成了中华民族永不停息的历史与文化底蕴,形成了东方独有的农耕文明与现代化发展样式,实践与经验反复锤炼出“天人合一”的思想精要,创造出了中华民族经济、社会、生态环境发展的基本文化生态。习近平秉持中华优秀传统文化“天人合一”的思想精要,坚持马克思主义人与自然统一的生态文明观,反复强调“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党的十九大报告也明确指出:“人与自然是生命共同体,人类必须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1]。习近平在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的讲话体现了系统性的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思想,指出:“绵延5000多年的中华文明孕育着丰富的生态文化。生态兴则文明兴,生态衰则文明衰”[2]。这些思想成为了中共中央国务院《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的指导思想。我们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乡村生态文化建设中进一步认识和传承几千年的“天人合一”生态观十分重要。
“人同自然之间的伦理关联依次呈现出顺从自然的伦理表征到征服自然的反伦理倾向再到尊重自然的伦理属性这样‘肯定—否定—否定之否定’三个环节”[3]。在历史的长河中日益积淀的“天人合一”思想,无疑存在其历史的局限性,虽然强调了自然界的客观存在性及其独立性,但赋予自然界的人格化,就使得其所指向的“天”披上了一层宗教神秘主义的外纱,显示出哲学唯心主义的倾向。诚然,我们也需要看到,其局限性也是其历史话语体系的特殊表现形式,其思想的精华之处对我们今天乡村生态文化建设和乡村振兴仍然具有一定作用。
一、“天人合一”思想为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乡村生态文化奠定思想传统
天人合一,揭示的是天、地、人之间的相互关系状态,也指人与自然必须和谐相处,人在利用自然物质时应该遵循自然规律、顺应自然法则。这是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基本思想,也是中国儒释道三大文化派系的共同思想传统。“‘天人合一’思想意蕴丰富、源远流长,几乎成为儒释道各家学说普遍认同和主张的精神追求,构成中华文化超越时空、贯穿始终的基本内核”[4]。
(一)《易经》“天人合一”思想精微
中国最古老的文化记载是至今被社会各界捧为“圣经”的《易经》,而《易经》开篇就是《乾卦》《坤卦》,指出天地自然具有“元、亨、利、贞”的特点,天地自然不仅是万物的元始,而且还广大亨通、和谐统一。人唯有遵循天道自然规律,自立自强,正直善良,才能与日月同辉、与自然和谐长存。
其实,《易经》六十四卦始终谈的是天、地、人三才的关系,揭示天地本质,指明人的实践方向,指出人应该遵守自然规律。“火在水上,未济;君子以慎辨物居方”(《易经·未济卦》),认为做任何事的过程犹如火在水上燃烧,熊熊大火只是假象,戒骄戒躁,明辨各种事物的本质和发展方向,方能达到实践的彼岸。
总之,中国最古老的文化巨著《易经》始终是以“天人合一”思想为其理论基础,用“五行”“八卦”等揭示宇宙自然事物之间的相生、相克、相泄、相耗、相制、相冲、相害等,及其对人的影响,告诫人类人天相通,人类需要遵循天地万物的运动规律,扬长避短,促进人及其社会发展。在中国的农耕文明发展历程中,这种思想成就了中华民族的农耕文化传统。
(二)儒释道三派“天人合一”思想共举
在文化激荡的长河中,儒释道三派奋勇奔流,源远流长,汇聚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基本内核,催生出灿烂夺目的文化奇葩。诚然,儒释道文化在几千年发展中形成的光芒辉耀时空,各自如繁星般个性缤纷,但都提出了“天人合一”的一致思想,并且都把“天人合一”思想作为学派理论建构的基石。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天”这个范畴具有广泛的意义,神灵之天、命运之天、自然之天、本体之天,等等,都是与“人”相对的一个范畴。而董仲舒《春秋繁露》从哲学本原上解释天地人,指出:“何谓本?曰:天、地、人,万物之本也。天生之,地养之,人成之”(《春秋繁露·立元神第十九》),认为天地人共同构成了世界的本原。
儒家在商周时期就提出“以德辅天”的思想,“皇天无亲,惟德是辅”(《左传》),实际上,认为“人之德”与“天之德”应具有一致性,“天人合德”是天与人的本质要求。由之,春秋战国时期的孟子明确提出“天人合一”思想。自汉唐以来,“天人合一”思想就成为了儒家思想的理论基础,其他一切思想都是从天与人的关系思维发轫。唐代李绅的“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四海无闲田,农夫犹饿死”(《悯农》)就是对农耕生产“天人合德”的强调与社会压迫的强烈谴责。
道家始终坚持“道法自然”,把“天之道”与“人之道”统一起来,强调“物我为一”的整体思想,提出“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老子》四十二章),认为一切事物都是相反相成统一存在。
佛家重视“天道”“天命”对人生的作用,主张人惟有出世才能解脱人生的困苦。佛家讲究“因果报应”和“四大皆空”,就是讲的宇宙万物因缘和合,人应该回归自然,遵循自然规律。《中论·观因缘品》指出:“一切所有缘,皆摄在四缘,以是四缘,万物得生。”“四缘”“六因”“五果”形成万物的因果关系,构成了事物的生生灭灭、因果轮回。佛家因此教导人们要认识宇宙运动规律,祛除执念,看开世界,超越天地万物,回归万物的本真存在。
儒释道三派合流,以“天人合一”为理论基础,阐释各自对天人关系的认识,虽然各派对“天”与“人”的认识不同,在本体论上发生了分歧,从而形成了各派的思想特色,但儒释道三派有一个共同特点,即其思想从出发点到归宿都是以尊重“天”的存在及意志为前提,也可以说,都是以尊重自然规律为前提来认识“天人合一”的,认识到了人应该“顺天安命”,也就是人应该在遵循自然的本质和规律基础上创造世界。这些思想反映在农耕生产中,体现为注重农耕时节变化、注重农地可持续发展、注重生物多样性平衡等,维持自然界物种的自然繁殖与人在农业生产中的能动作用。
(三)中华优秀民俗文化“天人合一”思想贯注
人类文明的成果是人类的优秀文化,包括反映民族特质和风貌的各种思想观念、习俗、信仰、知识、艺术、思维方法等,是中华民族的智慧结晶,其中的民俗文化思想更是贴近群众生活实践,构成群众的日常生活方式,但综观其意蕴,无一不贯注“天人合一”思想,都是以人与自然和谐相处为法则,都是以天时地利人和为准绳。从服饰文化看,不仅依四季和时节更换服饰衣物穿戴,而且还重视依不同场域着不同的装束,即使在服饰材质上也是十分讲究其自然属性与人体的合适和谐。建筑雕刻等服务的是人类的住居环境,更是注重建筑雕刻的天、地、人和谐统一。医药养生,是现代人谈的最多的生活哲理,自古以来人类不断在探索长寿秘笈,可真正长寿的人的生活习惯各不相同。现代人提倡素食养生、运动养生、娱情养生、医药养生等,但只有放到各个人的具体环境中才各有道理。遵循自己实际情况的“天人相合”养生就能促进身体健康,而如果违背自己的实际情况“天人相逆”养生就会导致身体损伤。总之,养生也是要求遵循“天人合一”定律的。其他凡此种种,不一而足,其文化的内涵无一不是彰显“天人合一”的要义,都是在传递着人类需要遵循自然规律的信息。
“天人合一”思想昭示万物天生,人和人类社会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人类的生存与繁育离不开自然界的物质馈赠,人与自然界一脉相承,人唯有与自然界和谐相处才能共生共荣。这些“天人合一”的生态文化为乡村生态文化建设奠定了由来已久的历史文化传统,早已贯注人们的思想深处,成为人们农耕文明的思想基础,内化成为了人们传统的农耕生产方式与生活习惯。
今天,虽然农业、农村和农民在城市化、工业化、信息化等的冲击下,传统的生产方式、生活方式、思维方式正处于转型阶段,存在“倒洗澡水连同婴儿一起倒掉”的现象,但历史的珍宝终将被人们记起和怀念。现在掀起的回归乡村热以及乡恋、乡愁、乡村旅游等等,都体现的是人们对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乡村生态文化的彰扬,是对天地人和谐统一的“天人合一”生活的向往。这些无疑都是现代乡村生态文化建设的良好发展,对促进现代乡村生态文化建设具有重要作用。习近平在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提出保护生态环境就是保护生产力,将生态文明建设纳入“五位一体”总体布局和“四个全面”战略布局,吸收了“天人合一”思想的精神内核,体现了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战略思想,丰富和发展了中华民族传统生态观,开辟了生态文化新境界,确立了现代乡村生态文化建设的行动指南。
二、“天人合一”思想为绿色发展的乡村生态文化丰富方法论基础
中国文化从古至今,不仅从宇宙观还是价值观上都坚持了“天人合一”的精神内核和思维模式。“‘天人合一’不仅是中国哲学中的一个根本性问题,还是中国人的一种思维模式。‘天人合一’是对世界‘怎么样’问题的中国式解读,表征着中国式思维模式对世界‘是什么’问题的方法论阐释。”[5]“天人合一”思想具有方法论意义。“天人合一”生态观念是人们协调人与自然关系而形成的行为规范,“生态观念应当是基于实践的生态智慧。”[6]正是从实践层面出发,习近平提出的“两山论”,充分体现了“天人合一”的方法论思维。绿水青山就是天地自然,而金山银山是人类生产活动的目标,人类不断从天地自然中攫取物质财富的内在渴望就是以求获得金山银山。而习近平深刻地揭示了天地人之间的内在联系,绿水青山的存在就是天地自然馈赠给人类的金山银山,人类上万年的发展就是依靠绿水青山而生存发展的,坚持了“天人合一”认识世界的方法论。华裔物理学家张首晟认为探索宇宙规律的方法就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大道至简”,万理归为到事物的最基本层面和最大普遍性意义就一定是人人都能懂得的简单道理。“天人合一”揭示了天地人整个宇宙的运动本质和规律,不仅是中华民族祖先的智慧结晶,更是我们今天开展乡村生态文化建设应该坚持的基本认识方法和工作方法。党的十九大报告和《乡村振兴战略规划(2018—2022年)》提出“推进绿色发展”,不仅体现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理念,也是对“天人合一”思想在农业生产生活和乡村生态文化发展中的方法论具体运用。
(一)万物天生奠定乡村生态文化的本体论思路
乡村生态文化的产生如哲学之思一样具有思维的基础,也就是思想的出发点,农民在长期的农业生产和生活中,形成了朴素的辩证唯物主义思想,虽然没有如马克思明确提出人是自然界长期发展的产物,但始终自发地确证农业生产是人与自然相互作用的过程。“天生万物”很好地概括了自然界万物是自然生成,精耕细作只是对自然界生物的精心培育和促进,其思维逻辑就是“冬耕多一遍、夏收多一石”。在乡村生态文化中,对这种遵循自然规律种植农作物的农谚还有许多,如“小麦种迟没头,菜籽种早没油”“种子隔年留”等等,都是对“天生万物”的朴实解读,体现乡村生态文化的哲学本体论意义。人类作为自然的产物,是自然生态系统的一部分,从本质上讲,人与自然的关系是部分与整体的关系。“人与自然生态系统及其他组成部分之间是相互联系、相互制约又相互区别的关系,彼此之间是互补、互助又互克、互害的状态”[7]。
(二)“天人感应”确立乡村生态文化的思维模式
“天人感应”,最早见于儒家六经中的《尚书·洪范》,“曰肃、时雨若;曰乂,时旸若”,认为君王的施政态度能影响天气变化。董仲舒在《春秋繁露·王道第六》中也说:“春秋何贵乎元而言之?元者,始也,言本正也。道,王道也。王者,人之始也。王正,则元气和顺,风雨时,景星见,黄龙下。王不正,则上变天,贼气幷见。”把“元”称为天地之始,把“王”称为人之始,认为,作为人之王如若正义,天地就会和顺、风调雨顺,景象万千,如若人之王不持正义,天气就会变化,人间盗贼就会猖狂。中国的宗教文化和方术更是把“天人感应”作为敬天地、畏鬼神的思想基础。可以说,中国传统文化的思维视域基本上是从“天人感应”出发而思虑的,认为农业风调雨顺、农业丰收是天地神灵对人们善行的感应,甚至认为天地万物也是女娲创造,至今流传着“女娲补天”的神话故事,在《列子·汤问》《竹书纪年》《淮南子·览冥训》《史记》《山海经》等中均有记载。“天公”“雷母”“风神”等不仅被人们顶礼膜拜,而且被人们敬畏,农民在许多农事活动前后都会看风水、拜天地、谢神灵,认为农耕生活与自然环境、天地神灵密切相关,甚至只要关系国计民生的大事都会进行一些祭祀活动,《左传·成公十三年》中就记载:“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可以说,“中国人从一开始就有了天人相通的思维方式。‘天人合一’不是经验科学的思想形态,而是对原始的‘天人相通’思维方式的哲学升华”[8]。
(三)天人互动阐明乡村生态文化的价值取向
“人类与自然的价值关系的产生、发展、演变过程,是伴随着人的主体意识的产生、发展和演变而产生和变化的”[9]。农业社会的产生,虽然是当时生产力水平的提高以及人们对于自然界认识的发展成果,但毕竟农耕生产主要是人们对于自然界事物及农作物生长等顺应自然规律的探索,甚至经过几千年的发展到现在农业仍然是一种“靠天吃饭”的产业,人们在自然界的风雨霜雪、旱涝灾害、星转斗移、气候变化等方面带给农业生产的影响几乎都只能被动接受,无法控制,甚至缺乏科学认识。统治者为了维护社会稳定、疏解民众对统治阶级的怨怼,利用一些还不被民众所了解的自然现象并使之披上神秘的面纱,用“天酬”“天谴”等观念愚昧民众。诚然,由于民众科学知识缺乏,认识能力有限,官方的宣传与民间巫术道统谣言等等混杂期间,从而增加了民众对于“天酬”“灾谴”观念的认同,但也增进了人们对天地自然的敬畏,提高了人们农耕文化中的生态观念和道德意识,一定程度上协调了人与自然关系的和谐。如汉代董仲舒就曾利用灾谴说作为推动君主实施道德校正,认为君主对所发生的灾异应进行道德反省,找出失德之处,及时“救之以德”。气候反常是统治者不分是非善恶所致。“火有变,冬温夏寒。此王者不明,善者不赏,恶者不出,不肖在位,贤者伏匿”(《春秋繁露·五行变救》),告诫人们不要倒行逆施,否则天就会施以惩罚。《墨子》倡议人与人之间兼爱兼利,认为:“爱人利人者,天必福之;恶人贼人者,天必祸之”(《墨子·法仪第四》)。这些思想虽缺乏科学论证,但在一定程度上规约了人们在农耕生活中的肆意妄为。所有这些思想,不仅反映中国传统社会从上到下用“天酬”“天谴”等思想构建农耕生态文化,从事农耕生产活动,形成了中国传统社会特有的倚天而行、依气节变化而耕作的农事价值取向。
三、“天人合一”思想为乡村生态文化建设提供思想借鉴
农耕文化是指农民在长期的农业生产生活中形成的一种风俗文化,如“春华秋实”“谷雨下种”“芒种插秧”“清明前茶”“水疏而治”等等衍生的思想直指“天人合一”内核,“天人合一”为中国乡村生态文化建设提供丰富的思想借鉴。
(一)“物竞天择”揭示乡村生态环境保护的规律
“物竞天择”是生物进化的规律,是在承认生物多样性发展中对“天人合一”的规律性把握。十九世纪英国生物学家达尔文和赫胥黎分别在《物种起源》《进化论和伦理学》中用大量事实和论据论证了自然选择是生物进化的主要机制,生物的存续与发展主要遵循“自然选择”“适者生存”的规律。按照这一理论,生物离开自然过程的生成与发展,与其说是科技的成就,毋宁说是对自然生态的挑战,是非功过或许需要留给后人评说,但人类需要充分理解“物竞天择”的生物进化规律,才能保护好人类赖以生存的生态环境,乡村生态文化建设的核心内容应该是对自然规律的尊重。司马迁以“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汉书·司马迁传》)来概括自己修《史记》的宗旨,乡村生态文化建设也应该以此为照观。历史上的人们总是把人类的所有活动都与“天意”联系在一起,本来节约粮食、爱惜物产、遵守道德、忠孝仁义等等人类需要遵守的社会秩序要求也都会被赋予“天道”“天命”等意念,使人们对自然规律心存敬畏。这些思想虽然带有浓厚的哲学唯心主义和宗教神秘主义色彩,但其揭示的自然界本质与人的行为规范要求反映了天、地、人之间物质、能量、信息交换的根本要义,指明了人必须尊重自然,合理利用自然的物质资料。过度地掠夺或破坏山水林田湖草等自然界物质系统,自然界的伤残将会反射给人类和社会。物质能量是守恒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是一致的,这些都是被人类证明的科学真理,是物质世界发展的本质规律。乡村生态文化建设对此需要进行去其槽粕取其精华的合理吸取和借鉴。正如习近平在2018年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强调:“要加快构建生态文明体系,加快建立健全以生态价值观念为准则的生态文化体系”,坚持绿色生态导向,促进农村农业可持续发展,建成美丽中国。
(二)“巧夺天工”阐释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本质
“巧夺天工”,本义是指人工的精巧胜过天然,但也指自然天成、鬼斧神工、天造地设的自然奇迹。这里不仅赞叹人类工艺的精湛,也赞美自然界的奇妙无比。在中国哲学中,始终围绕天、地、人三才而展开,指明虽然三者各自相对独立,但彼此又相互联系、相互影响,构成“天人合一”运动的本质。甚至史书认为最初的世界是混沌的整体,《三五历记》中记载盘古开天地神话,才有了天、地、人的相互运动。故此,孔子也说:“故人者,天地之德,阴阳之交,鬼神之会,五行之秀气也。故人者,天地之心也,五行之端也。”(《礼记·运礼》)认为人是天地的功德,是阴阳、鬼神、五行的“巧夺天工”。《管子·内业篇》也说:“凡人之生也,天出其精,地出其形,合此以为人。”认为,人的产生是天地的精气神演化。诚然,这种思想带有神秘主义色彩,但阐述的是“天人合一”,指明了人是天地育化的产物、人与自然具有和谐共生的本质。刘光伟说:“党的十九大报告把‘坚持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作为新时代坚持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基本方略之一,这显然是以‘天人合一’思想为背景的当代中国国家生态文明观和政治智慧。”[10]
不仅人的产生是“巧夺天工”,而且人的存在也离不开自然界的供养。物华天宝的自然馈赠,如梦如幻的自然美景,自然界提供给人类生活的物质财富异彩纷呈,惊奇惊喜。“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就是对“天人合一”运动本质的生活写照。《易经》中反复强调人的行动顺利与否,需要观天地之相、修道德之心,也就是要遵循天地自然生态的本质规律与社会交往的行动准则,一句话,就是要“天人合德”。“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易经·乾卦》)。“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易经·坤卦》)。《易经》的第一卦和第二卦就指明了天地人存在的应然状态。也正因为天地人自立自强、博大包容,人类社会才创造了辉煌灿烂的文明历史与文化成就。美丽乡村的建设、乡村振兴战略的实施,需要广泛吸纳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共享精神,培育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都应该建立的相互平等、相互尊重、相互促进、相互理解、相互给予的精神品格,这不仅应成为乡村生态文化建设的精神内涵,也应该成为精准扶贫攻坚的精神追求,更应该成为乡村振兴战略的价值原则。
(三)“天道酬勤”提供绿色发展的乡村振兴动力
“天人合一”作为中国生态文化的精髓,在中国几千年的历史文化中赋予了其丰富的思想内涵,宇宙中一切物质、能量、信息的交流互通,都是“天人合一”的反映。气候异常变化出现旱灾或涝灾是因为“天谴”;天气风调雨顺有利于农作物生长和人畜生存是因为“天酬”;人根据环境变化预见到事物的某些特征与发展指向是因为“人天感应”;生活在山水秀美、物产富饶的环境并农业丰收是“天恩”“天赐”,等等。“天道酬勤”最为历朝历代绝大多数人接受,几乎成为从古到今人们实践中的座右铭,也培育了中华民族勤劳勇敢、自强不息、顽强不屈的精神品格与民族性格。在精准扶贫的决战阶段,坚持绿色发展的乡村振兴战略,借鉴“天人合一”观中的“天道酬勤”思想,对发展新时代的乡村生态文化具有重要作用。推进生态文明、美丽乡村建设,攻坚克难、开拓创新农业现代化发展,全面振兴乡村经济、文化、生态、社会等都需要“天道酬勤”的信念及其带给人们的精神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