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思想中的治理智慧

文_王 洋

墨家是我国古代先秦时期的主要哲学派别之一，墨家的代表人物墨子在治理国家、提高执政者执政能力方面有着独到的智慧，提出了很多开创性内容。毛泽东认为，墨子是“古代辩证唯物论大家，是中国的赫拉克利特”。党的十九届四中全会要求全党要把提高治理能力作为新时代干部队伍建设的重大任务。墨家“尚贤”“尚同”“量才”“修身”等思想观点对于新时代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提高干部队伍治理能力仍然具有重要的启发价值。

一、尚贤——坚持民主选拔人才，打造稳定的治理基础

尚贤，是墨子重要的政治主张之一。所谓尚贤就是尊崇并推举贤德的人才治理国家，尚贤既是为政之根本，又是选才用人的重要目标。

历朝历代统治者无不希望治理好国家，可为何几千年来政权更迭之频繁，盛世难见？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统治者缺乏一支既高效又有才华的治国理政团队。墨子认为，任人唯亲是战国初期社会上的一种普遍现象。“今王公大臣……至其国家之乱、社稷之危，则不知使能以治之。亲戚则使之，无故富贵，面目佼好则使之，无故富贵”。（《墨子·尚贤中》）墨子指出，选拔人才治理国家，应该像古时的圣王一样任人唯贤，不偏党父兄，不偏护富贵，不爱宠美色，凡是贤人便选拔上来使其处于高位，给他富贵，让他做官长；凡是不肖之人便免去职位，使之贫贱，让他做奴仆。（同上）他主张尚贤选贤，不辨远近亲疏，主张任人唯贤，反对任人唯亲，可以让他治国的，就让他治国，可以让他居官的，就让他居官，可以让他治县的，就让他治县，充分实现人尽其才。同时，墨子主张通过公开、公平、公正的竞争，通过民主选举出贤能之人，他设定了层层选举的民主制度，天子、三公、诸侯国君、将军、大夫、乡长、里长都是选举产生的，以此让德才兼备并且代表民情、体现民意的人脱颖而出治理国家，这也体现了墨子古朴的民主思想。

借古察今，治国之要，首在用人。习近平总书记曾多次引用“尚贤者，政之本也”来阐述选才任人的重要性，他提出，评价一个国家政治制度是不是民主的、有效的，其中之一是要看国家决策能否实现科学化、民主化，各方面人才能否通过公平竞争进入国家领导和管理体系。随着时代的发展，尚贤思想不断被新时代赋予新的内涵和新的政治意义，我们要将其思想精华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民主政治制度有机结合起来，推动实现形式民主与实质民主相统一、程序民主与实体民主相结合、选举民主与协商民主相促进，充分发挥人民当家作主的本质特征，打造稳定的社会治理基础。

二、尚同——增强集中看齐意识，确保高效的执行能力

墨子认为，当时天下大乱的主要原因之一就是人民缺乏统一思想，所谓“天下之人异义，是以一人一义，十人十义，百人百义。其人数兹众，其所谓义者亦兹众。是以人是其义，而非人之义，故相交非也”（《墨子·尚同中》）。因此主张地位居下者逐层服从居上者，例如家君服从国君、国君服从天子，从而达到“一同天下之议”的治世，这就是尚同的思想。

由此可见，墨子的尚同思想类似于现在我们所说的看齐意识，就是通过看齐从而实现上下思想统一，步调一致。尚同把人的思想观念、情感态度、行为方式、立身标准等高度集中和统一，实现管理组织的全面协调，使全体管理人员具有高度认同的理念，这样治理者与被治理者、上级与下级才能达成共识、呵成一气，从而形成强大的精神合力，进而形成高效的执行能力和治理能力。

墨子认为，尚贤选举出来治国理政者之后，就需要通过尚同实行必要的集中，让所有人听从管理者的安排，才能确保高效的执行力。这一思想与我们现在所说的“民主”与“集中”如出一辙。然而，我们在贯彻执行民主集中制方面确实还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因发扬民主不够导致的主要领导独断专行的问题，或者因正确集中不够造成的领导班子软弱无力的问题。如何解决这些问题？笔者认为，一是要正确处理好集中与民主的关系。既不能割裂集中与民主，又不能过度强调某一方面；既要防止由集中转向专制，又要防止自由化、泛民主化。二是要正确处理好集体领导与分工负责的关系。领导干部要树立“一盘棋”的全局思想和整体观念，增强“我搭台你唱戏”的协同配合意识。三是要正确处理好健全制度与落实执行的关系。不断推进党内民主，加强权力监督与制约，用制度化的他律原则代替道德上的自律和自觉，把道德修养的动机与可能性转化为客观外在的必然要求，让制度不流于形式、不成为摆设。

三、量才——优化干部绩效考核，实现公正的晋升通道

墨家的另一个重要思想就是“量才”。量才即是对执政者能力的考核。执政者能力的高低对其国家治理的表现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因此有必要通过“量才”实现优胜劣汰。

墨子认为，“官无常贵，民无终贱”（《墨子·尚贤中》），对于国家的官僚队伍，就应该打破氏族宗亲的固定藩篱，及时剔除庸懒无能之辈。在如何评判优劣上，墨子主张动机与绩效相结合的考核办法，他认为治国理政者首先要有正确的动机，所谓“察其志功”“合其志功而观”。这里所说的“志”是指动机与目的，指工作态度；“功”，义同绩效，指工作成效与工作结果。《鲁问》篇记载，鲁君问墨子：“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好学，一个乐善好施，谁可以立储君呢？”墨子说：“还不能知道，也许是为了奖赏与名声吧！钓鱼者垂钓时的弯腰，并不是为了对鱼恭敬；以虫为诱饵捕鼠，不是为了爱鼠。我希望国君能将其动机与效果结合起来考察。”可见墨子对于人员的考察评估是综合动机与效果结合起来进行的。为了完善并充实绩效考核的具体措施，墨子还明确提出三点考评标准：一是“以德就列”，按照职业道德、操守来安排爵位。二是“以官服事”，按官职安排来履行责任，权责明晰。三是“以劳殿赏，量功而分禄，……有能则举之，无能则下之”（《墨子·尚贤中》），按成绩来封赏、依功劳定俸禄。总之，墨子通过系统化的考核方法，确保最大程度上实现选评执政队伍的公平与公正。

新时代我们要提升国家治理能力，重要路径是提高干部队伍执政能力，重要方法是健全干部队伍的考核机制。借鉴墨家思想，笔者认为，一是在考核内容上，坚持“看菜吃饭,量体裁衣”。根据领导职务、干部层级、服务对象等不同量身定做考核标准，实现分类、分层、差异化考核；二是在考核方式上，坚持“多点开花，齐头并进”，综合运用年度和平时考核、综合和专项考核、听取汇报、谈心谈话、走访调研等多种方法，让上级、平级、下级、服务对象都参与考核评分，提高干部考核评价结果的精准度和公信度，通过多渠道、多层次、多侧面了解干部，实现多维评价、立体化考核；三是在考核结果的运用上，坚持“赏罚分明、鼓励先进”，既要让优秀干部得到晋升机会，又要让“庸懒滑贪”得到应有的处罚，同时还要帮助考核不佳者及时发现问题和不足，有针对性地培养教育。通过实施一整套既能够凸显干部的工作实绩，又能彰显干部能力与素质的全面的考核制度，确保实现优者上、平者让、庸者下、劣者汰。

四、修身——加强思想作风建设，营造干净的政治生态

古代思想家都注重修身，墨子也不例外，他认为品行是为人治国的根本，君子必须以品德修养为重。所谓“本不固者末必几，雄而不修者，其后必惰”（《墨子·修身》），意即根不牢固的枝叶必然会很危险，开始不修身的人，后来肯定会堕落。领导干部作为“关键少数”，是涵养良好政治生态的关键，就要坚持“修身立德”，带头严格自律，以身作则。

墨家的修身以道义为基础。他认为，“君子之道也，贫则见廉，富则见义，生则见爱，死则见哀。四行者，不可虚假，反之身也”（同上）。君子处事的原则，贫穷时表现出廉洁，富贵时表现出仁义，生前受到爱戴，死后受到哀悼。这四个方面，不是凭空得到的，要反过来付诸行动才能实现。所有的功业都是实干出来的，正所谓“金杯银杯，不如老百姓的口碑”。

同时，墨家治国还主张“节用”，指不论等级，一律节用，是墨家特别强调的一种价值观，严格反对奢侈浪费现象。他认为治国要去掉一切对百姓没有好处的费用，以利百姓。1951年11月30日，毛泽东发起了以“精兵简政、增产节约”为中心任务的“三反运动”，可以说是对墨子节用思想的创造性运用与实践。主张“非乐”，提倡苦行，加入墨家的人要接受严格的纪律约束，反对官员的腐化生活，与我们当前反对享乐主义和奢靡之风如出一辙。

对领导干部而言，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首要前提就是修身。修身养德既是增强廉洁从政意识、打造干部过硬素质的必要途径，也是加强思想作风建设、营造良好政治生态的必然要求。

推进国家治理体系和治理能力现代化，是完善和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必然要求，也是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题中应有之义。推动国家治理现代化，一方面需要我们不断创新和发展当代马克思主义，另一方面也需要我们认真研究中华民族的历史传统和优秀文化，不断吸收古人的治国理政经验。墨家思想难免还存在一定的历史局限性，但也有着超越时代的创造性思维，我们在学习和运用墨家思想过程中，既要做到批判性继承，又要做到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让古老的墨家智慧在新时代的国家治理中焕发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