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燕时期辽西地区农业发展述论

刘成赞

(渤海大学 政治与历史学院，辽宁 锦州 121013)

辽西地区，泛指辽河以西、燕山山脉以北、内蒙古大草原以东和以南地区。三燕是指十六国时期先后在龙城(即今辽宁朝阳市)建都统治过辽西地区的前燕、后燕和北燕。目前关于三燕时期辽西地区农业经济发展的综合研究还比较薄弱，本文在充分阅读文献和考古资料的基础上，试图对三燕时期辽西地区农业发展的原因，发展水平的具体体现以及限制辽西农业进一步发展的因素进行探讨。

一、三燕时期辽西地区农业发展的原因

辽西地区农业发展较早，有着良好的农耕基础，三燕时期由于政治、军事、统治者等多种原因促使此地人口数量大为增加；三燕统治者都很重视农业，颁布一系列有利于农业发展的政策使得此地农业有了较快的发展。

(一)历史基础

辽西地区的先民最晚在新石器时期早期就已从事原始的农业生产活动。在阜新査海遗址发现有打制和磨制的石锄、石铲、石斧、石磨棒等生产工具，证明当时已有了原始的种植业。到了距今五六千年间的红山文化时期已有了较成熟的农业生产工具，以磨制石器为主。从战国时期燕国统治辽西开始，铁质农具和牛耕技术在辽西地区广泛传播。辽宁锦州西大泥洼出土有铁镰、铁锛。朝阳袁台子汉代遗址出土有铁铲、铁镰刀、铁铧、铁耙等，凌源安杖子古城出土有铁铲、铁锄、铁镰、铁斧、铁凿等农具。这些农具种类齐全,包括起土工具、除草工具和收割工具等，说明此时的人们对农作物的生长习性和各个环节都有了较深刻的认识。同时，从出土的铁制犁铧可知在西汉时期牛耕技术已经传入辽西地区。此外辽西地区土地肥沃，作物种类有黍、稷、麦、菽、禾稷等。

(二)生态环境

辽西地处中国东北地区南部，属温带季风气候区，夏季暖热多雨，冬季寒冷干燥，日照丰富有利于农业生产。由于辽泽的存在，再加上辽东湾顶部的近海地区地势低洼，排水不良，使得“辽东以西水潦坏道数百里”[1]9108阻碍东西部的交通[2]89，一直到唐代时仍是“辽泽泥潦，车马不通”[3]6230，因而此地的汉人和少数民族进行生产生活时对生态环境破坏较轻，依旧是水草丰茂，如《新唐书·地理志》载：“土贡：人葠、麝香、豹尾。”[4]1023

十六国时期气温变迁，气温较之前普遍降低。竺可桢先生在《中国近五千年来气候变化的初步研究》中认为，那时的年平均温度大约较今低一两度。公元336年慕容皝从昌黎(今锦州义县)横跨渤海到平郭(今营口盖县西南)讨伐慕容仁，史载：“群下咸谏，以海道危阻，宜从陆路。皝曰：‘旧海水无凌，自仁反以来，冻合者三矣。昔汉光武因滹沱之冰，以济大业，天其或者欲吾乘此而克之乎？吾计决矣！有沮谋者，斩！’乃率三军从昌黎践凌而进。”[5]2816-2817从此可知，当时渤海已经冰封，可以让人、畜通过。这都说明了当时辽西气温之低。气温低对于农业生产来说有利于抑制虫害和保持土壤中的水分。

(三)人口增加

辽西地区自古距离中原统治中心较远，人口相对较少。在慕容鲜卑统一辽河流域以后，其政治、经济中心逐渐西移，尤其是公元289年慕容廆率部迁移到徒河的青山(今辽宁义县东北)，后又迁移至大棘城，辽西作为地域中心人口开始迅速增加。其在短时间内人口增加主要有两个原因。

一是大规模的掠夺人口。慕容廆继位以后就攻打宇文鲜卑部，后又于公元285年东伐夫余，攻陷其王城，“驱万余人而归”[5]2804；在与石勒交战时，“攻乞得龟，克之，悉虏其众。乘胜拔其国城，收其资用亿计，徙其人数万户以归”[5]2808。慕容皝继位以后自征辽东，克襄平后，“分徙辽东大姓于棘城”[5]2816，后来攻打段辽时，“掠五千余户而归”[5]2818。慕容皝攻打石勒，“掠徙幽冀三万余户”[5]2821。咸康七年攻打高句丽，“掠男女五万余口，焚其宫室，毁丸都而归”[5]2822。自此“户增十万”有余。公元346年，“遣其世子儁与恪率骑万七千东袭夫余，克之，虏其王及部众五万余口以还”[5]2826。后燕慕容盛“率众三万伐高句骊，袭其新城、南苏，皆克之，散其积聚，徙其五千余户于辽西”[5]3103。这些被掠夺而来的人主要是此地北部的鲜卑和东边的夫余、高句丽等少数民族以及南边地区的汉人。

二是招抚流民和大力延揽人才。西晋的八王之乱导致中原十室九空，人民大量逃亡，慕容廆治下的辽西地广人稀，战乱较少，对流民吸引较大，流民大量涌入。此时“辽东辽西之地，幸无兵乱，群视为桃源乐土，趋之若鹜，如水就下”[6]78。“时司、冀、并、充州流人数万户在于辽西，迭相招引，人不安业”[5]2726，慕容廆对流民中的文人、官吏等非常重视，而且慕容廆实行积极安抚的政策。“时二京倾覆，幽冀沦陷，廆刑政修明，虚怀引纳，流亡士庶多襁负归之，廆乃立郡以统流人。冀州人为冀阳郡，豫州人为成周郡，青州人为营丘郡，并州人为唐国郡”[5]2806，使得有才能抱负的士大夫和许多世家聚族而来。如渤海蓚人高瞻“乃与叔父隐率数千家北徙幽州”[5]2812。后来“瞻随众降于廆”[5]2813。河间人褚匡与冯跋从兄买、从弟睹“自长乐率五千余户来奔”[5]3131。裴嶷在其兄长玄菟太守裴武死后，与侄子裴开送丧归故乡时因道路阻塞而回投慕容廆。当时的流民数量庞大，“九州之人，塞表殊类，襁负万里，若赤子之归慈父，流人之多旧土十倍有余，人殷地狭，故无田者十有四焉”[5]2823。可见当时流亡而来的人已是该地区原有人口的十多倍。中原汉人的大量涌入使得此地地广人稀的局面得以改善，提供了大量的劳动力用以开垦荒地，此外，涌入的汉人还带来了中原地区先进的耕作技术和丰富农业生产经验，以及充足的兵员。

(四)政府的大力支持

十六国时期，各个政权之间以及各个政权内部的相互征伐需要大量财物，从而使得农业生产尤为重要，是关乎国家兴亡的大事。正如封裕所言：“四业者国之所资，教学者有国盛事。习战务农，尤其本也。百工商贾，犹其末耳。”[5]2825

三燕政权的统治者都认识到农业对于兼并战争的重要性，因此非常重视农业。慕容廆认为：“稼穑者，国之本也，不可以不急。”[5]2808其继承者慕容皝更加重视农业，他认为“君以黎元为国，黎元以谷为命。然则农者，国之本也”[5]2825，并且身体力行“躬巡郡县，劝课农桑”[5]2822，而且设立专门的部门管理，“立藉田于朝阳门东，置官司以主之”[5]2817。一系列促进农业生产的措施使得《晋书》称慕容廆“教以农桑，法制同于上国”[5]2804，和中原地区一样。其后的后燕和北燕统治者都注重辽西地区的农业发展，如慕容农任幽州牧期间，“法制宽简，清刑狱，省赋役，劝农桑，居民富赡，四方流民，至者数万”[7]346。冯跋建立北燕以后亦是多次下令鼓励农桑，减轻赋役，“跋励意农桑，勤心政事，乃下书省徭薄赋，堕农者戮之，力田者褒赏，命尚书纪达为之修制”[5]3130。

随着流民大量涌入，外来人口是当地原来的十多倍，导致人多地少的情况出现。慕容统治者积极应对，慕容皝下令：“苑囿悉可罢之，以给百姓无田业者。贫者全无资产，不能自存，各赐牧牛一头。若私有余力，乐取官牛垦官田者，其依魏晋旧法。”[5]2825实行屯田。此外，后燕慕容皝还大规模地减轻赋役，曾下令：“以牧牛给贫家，田于苑中，公收其八，二分入私。有牛而无地者，亦田苑中，公收其七，三分入私。”[5]2822-2823随后更是采纳封裕的谏言：“且魏晋虽道消之世，犹削百姓不至于七八，持官牛田者官得六分，百姓得四分，私牛而官田者与官中分，百姓安之，人皆悦乐。”[5]2823-2824进一步减轻农业生产者的负担。北燕统治者具有忧患意识，非常注重对自然灾害的预防。封裕曾上书言：“且水旱之厄，尧汤所不免，王者宜浚治沟浍，循郑白、西门、史起溉灌之法，旱则决沟为雨，水则入于沟渎，上无《云汉》之忧，下无昏垫之患。”[5]2824随后慕容皝下令：“沟洫溉灌，有益官私，主者量造，务尽水陆之势。”[5]2825为以后此地的水利灌溉工程做了良好的带头作用。

二、三燕时期辽西地区农业生产的进步

三燕时期，辽西地区农业生产进步明显，大量涌入此地来自中原的流民带来了先进的农业生产工具，而且在此地从事农业生产的过程中依照以往的农耕经验结合本地区土地土壤和气候的特点逐步改造出最适合本地情况的工具。其中耕作技术和牛耕技术较之前进步明显。

(一)铁制农具的普及与牛耕的发展

在辽西各地皆出土有三燕时期的铁农具，有铁锸、铁锹、铁铲、铁锄、铁镰、铁刀及铁斧、铁凿、铁铧等农具。“农，天下之大业也；铁器，民之大用也。”[8]170这些铁农具的出土说明当时人民在开垦荒地、犁耕、管理等农业生产中普遍使用铁器。不同的农业工具适合“精耕细作”。如锄，《齐民要术》载：“春锄起地，夏为锄草。”[9]63以外还可以增温防寒、蓄水保墒；锸可用于翻地起土外，也可用于兴修水利即《考工记》所说的“为沟洫”[10]108；表明此地已有较完善的作物栽培方法。在铁农具广泛使用的同时，生产工具也有了改进。而且在北庙村M1号墓西壁壁画上有犁后面有一人执铲破土，其所拿的曲柄锄仍然清晰可见[11]922。曲柄锄开始使用，推动了农业生产技术的进步。

农业的进一步发展离不开牛耕的发展。牛是耕种、粮食生产和民众能否生存等一切的基础：“食所资在耕，耕所资在牛，牛废则耕废，耕废则食去，食去则民亡。”[4]4262把牛耕提到了粮食生产能否稳定发展、人民生活是否安定的高度。辽西地区三燕时期的墓葬出土了许多有关牛的文物，证明此地的养牛业很兴盛，如1978年发现的朝阳八宝村M1号墓(北燕石室墓)出土有牛腿骨[11]916。辽宁北票县西官营子北燕冯素弗墓出土有牛肋骨和牛腿。此外，牛耕技术不但得到推广，而且其耕作技术还不断得到改进。朝阳袁台子东晋墓有一幅三人协作牛耕图，说明在东晋时期此地就已经有二牛三人耕种的方式了。《齐民要术》也载：“今辽东耕犁，犁长四尺，回转相妨，既用两牛，两人牵之，一人将耕，一人下种，二人挽耧。”[9]46到最后更是发展到一牛一人的犁耕，在北燕时期的北庙村1号墓中西壁中部保存了最大的一块画面，为耕牛图，前面一牛挽犁，后面一人扶犁[11]922。这些都表明辽西地区的牛耕技术在十六国时期发生了巨大的进步。而且此时的铁犁相比汉代的巨型犁有了长足的进步，如喇嘛洞II出土M209号铁铧和喇嘛洞I出土的铁铧更加有利于翻土，深耕细作，耕作效率和质量都大为提高。

(二)农产品加工业发达，作物种类增加

三燕时期辽西地区慕容鲜卑文化遗存中出土有众多的粮食加工工具，如用人力或畜力把粮食去皮磨粉的石制磨和加工谷物的碓，如朝阳县大平房村北燕壁画墓中就出土有陶磨和陶碓[11]920，说明此时的鲜卑食物以粮食为主，间接说明此地农业生产的发展水平较高。

在魏晋南北朝时期，辽西地区人口增多的部分多是周围的少数民族和由中原地区迁移而来的流民。这些迁移而来的劳动人民带来了北方更寒冷地区和中原的作物种类。此时辽西地区粮食作物种类不但保持着东北特有的作物种类，还引进来自更北和黄河流域的作物。此外，辽西地区及附近地区的作物因纬度高，日照充足使得此地的蔬菜瓜果也极具地域特色，《广志》中载：“瓜之所出，以辽东、庐江、敦煌之种为美。”[9]146经济作物也普遍种植。养蚕、种麻开始普及，“先是，辽川无桑，及廆通于晋，求种江南，平州桑悉由吴来”[5]3097。北燕冯跋曾下书：“桑柘之益，有生之本。此土少桑，人未见其利，可令百姓人殖桑一百根，柘二十根。”[5]3131使得发展男耕女织的小农经济具备了条件。

(三)水利灌溉的发展

三燕统治者非常重视水利灌溉，慕容皝就曾下令“沟洫溉灌，有益官私，主者量造，务尽水陆之势”[5]2825。此地出土的三燕时期的铁器尤其是锸可用于兴修水利，为此地的沟渠灌溉工程做了工具准备。此地的水井灌溉技术也有显著提高。朝阳大平村北燕墓出土的陶器中有井一件(朝·大M1：11)[11]921：方口微敛，斜方唇，圆身，深腹，平底。口径15.5厘米，高21厘米。此件有底，从形制上看，似应为井的模型明器。在朝阳北庙村M1东壁脱落的壁画残块中有“妇女汲水”图一块，左为井架，架上安一滑轮；右为汲水妇女，双手拽长绳(杆)[11]923。值得注意的是，汲水女身体健壮，似为人俑作的鲜卑劳动妇女形象，而且出土的其他女像与汲水女子形象、大小皆同，亦是劳动妇女。水井，除用于饮用外，还可以浇灌蔬菜或旱地作物，而且这时的水井运用了滑轮和杠杆原理，一定程度上说明此地的水利灌溉技术具有很高的水平。

(四)鲜卑等少数民族农业的发展

从汉武帝击破匈奴左地一直到汉末曹操远征乌桓，生活在辽西地区的少数民族主要是乌桓。其“俗识鸟兽孕乳，时以四节，耕种常用布谷鸣为候。地宜青穄、东墙，东墙似蓬草，实如葵子，至十月熟。能作白酒，而不知作麹蘖。米常仰中国”[12]832。而且“乌丸、鲜卑即古所谓东胡也”[12]832。情况差不多。鲜卑在入主辽西前仍是“出入戈猎，建立旌旗，以鼓节为进退”[12]1166-1170，以畜牧业为主。慕容廆率部进入辽西后，其农业迅速发展，首先，“流人之多旧土十倍有余”[5]2823，使得此地人口结构发生变化，以农耕汉族为主；加上统治者的重视和倡导，此地鲜卑等少数民族也大量地从事农业生产，生产生活方式发生巨大的变化。由原来游牧经济以“食肉饮酪”向农业经济以粮食为主。如在北燕壁画墓中出土的陶磨、碓以及三燕时期墓中出土的提梁盖锅、提梁锅、釜、甑、勺、灶、碗等说明此时辽西地区人民的食物以谷物为主。在辽西各地出土的三燕时期的铁农具、牛耕图以及朝阳北庙村M1壁画中汲水鲜卑劳动妇女形象可以看出此时的鲜卑族开始从事农业生产。

此外，在北庙村M1西壁壁画中，在犁后和曲柄锄头前有一雄鸡，昂首鼓翅，作捕食状[11]922。鸡，能啼晨，对于农耕时代的人民具有重要的意义；在家养鸡能辟邪，《春秋说题辞》云：“鸡为积阳，南方之象，火阳精，物炎上，故阳出鸡鸣，以类感也。”[13]46对于此时寒冷的辽西地区更有意义。作为家庭养殖业重要组成部分的鸡不但具有象征意义还具有食用价值。在墓葬中除了出土有牛的遗物外，还有狗的遗物与画像，虽然和鲜卑族习俗有关，但狗作为人类最早驯化的家畜在人类社会中具有重要地位。狗主要用于狩猎和看家，不是主要肉食，只有迫不得已的时候才屠狗食肉。这些狗、牛、鸡都是家畜饲养业的表现，从侧面反映出此时辽西地区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的存在。

铁制农具和牛耕技术的普及不但提高了开垦荒地的能力，还使得劳动效率和劳动质量得以提高；农产品加工业的发达、作物种类的增加和水利工程的发展使得农业抗灾害的能力增加。再加上鲜卑等少数民族小农经济的发展都从侧面反映了这一时期此地农业生产的进步。

三、三燕时期辽西地区农业发展的限制因素

在三燕时期受自然灾害、战争和统治者的影响，不但限制了辽西地区农业的进一步发展，还一定程度地导致此地农业的衰败。

(一)频繁的战争

辽西地区是中原与东北联系陆地的必经之路，而且北边是大草原，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随着原来此地公孙氏汉族政权的灭亡，周边各少数民族迁入辽西并且相互之间经常发生战争争夺控制权。在中原西晋八王之乱后，辽西地区更是成为中原汉人与北方少数民族以及北方少数民族之间相互争夺和厮杀的地区。三燕时期，频繁的战争严重破坏了正常的农业生产，对此地的农业产生了很大的消极影响。慕容廆继任鲜卑首领后，“入寇辽西，杀略甚众。帝遣幽州诸军讨廆，战于肥如，廆众大败。自后复掠昌黎，每岁不绝”[5]2804。其占领辽西后与周边部族经常发生战争，如“时东胡宇文鲜卑段部以廆威德日广，惧有吞并之计，因为寇掠，往来不绝”[5]2804。太安初，“宇文莫圭遣弟屈云寇边城，云别帅大素延攻掠诸部，廆亲击败之。素延怒，率众十万围棘城”[5]2805。永嘉初，慕容廆自称鲜卑大单于后，“辽东太守庞本以私憾杀东夷校尉李臻，附塞鲜卑素连、木津等托为臻报仇，实欲因而为乱，遂攻陷诸县，杀掠士庶。太守袁谦频战失利，校尉封释惧而请和。连岁寇掠，百姓失业，流亡归附者日月相继”[5]2805。太兴初，“三国伐廆”[5]2806。

到了慕容皝时期亦是如此。如咸和九年，“段辽遂寇徒河……辽弟兰与翰寇柳城，都尉石琮击败之。旬余，兰、翰复围柳城……兰复攻柳城”[5]2816。这时的战争不但杀略甚众使其疲于奔命以消耗其实力，而且破坏其正常的农业生产活动。连续不断的战争使得人民根本无法从事正常的农牧业生产。而在稳定以后仍大规模向外侵略。如慕容皝率骑二万出蠮螉塞，长驱至于蓟城，进渡武遂津，入于高阳，所过之处“焚烧积聚”[5]2821。慕容儁即位后第二年就“率三军南伐，出自卢龙，次于无终”[5]2832。此后的战争更加频繁以至于出现“一时务农，三时用武”的现象。据史料记载，很多战争发生在风雪天，路边冻死者不计其数。如慕容宝时，魏攻后燕，“宝、农等弃大军，率骑二万奔还。时大风雪，冻死者相枕于道”[5]3095。大量的战争使得人口减少，尤其是劳动力锐减，农业生产日益衰落。这时慕容统治者虽然提倡轻徭薄赋，但是仍然沉重，其效仿曹魏旧制实行屯田，从根本上仍是为了对外战争扩张。

(二)自然灾害

三燕时期，辽西地区年平均温度低，自然灾害屡有发生。晋永宁年间(301—302)此地发生大水，史载“永宁中，燕垂大水”[5]2804。人民流离失所，最后靠慕容廆开仓振给，才获得救济。在北燕慕容暐统治期间，“境内多水旱”[5]2849。前燕冯跋时期亦有“时三月不雨”[5]3132的记载。另外还有地震等灾害，如“跋境地震山崩，洪光门鹳雀折。又地震，右寝坏。”[5]3133这些灾害都一定程度地限制了农业的发展。

(三)统治者的昏庸对农业生产的破坏

后燕时期，慕容详 “僭称尊号，置百官，改年号。荒酒奢淫，杀戮无度，诛其王公以下五百余人，内外震局，莫敢忤视。城中大饥，公卿饿死者数十人”[5]3096。到了后燕后期，国主慕容熙更是荒淫无道，大兴土木，战争频繁。慕容熙时疆域仅辽西一带，但他“大筑龙腾苑，广袤十余里，役徒二万人。起景云山于苑内，基广五百步，峰高十七丈。又起逍遥宫、甘露殿，连房数百，观阁相交。凿天河渠，引水入宫。又为其昭仪苻氏凿曲光海、清凉池。季夏盛暑，士卒不得休息，暍死者太半”[5]3105。“其后好游田，熙从之，北登白鹿山，东过青岭，南临沧海，百姓苦之，士卒为豺狼所害及冻死者五千余人矣。会高句骊寇燕郡，杀略百余人。熙伐高句骊，以苻氏从，为冲车地道以攻辽东。熙曰：‘待刬平寇城，朕当与后乘辇而入，不听将士先登。’于是城内严备，攻之不能下。会大雨雪，士卒多死，乃引归。”[5]3106此外，“熙与苻氏袭契丹，惮其众盛，将还，苻氏弗听，遂弃辎重，轻袭高句骊，周行三千余里，士马疲冻，死者属路”[5]3106。在其后苻氏死后，“为苻氏起承华殿，高承光一倍，负土于北门，土与谷同价”[5]3106。统治者的昏庸使得战争和劳役更加频繁，而且战争更是大多以失利结局，更是使得人口进一步减少，劳役也破坏正常的农业生产，农业受到严重影响。此外，慕容贵族好酒，饮酒成为其日常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史载慕容儁“宴群臣于蒲池，酒酣，赋诗”[5]2840。

总体来看，三燕时期以朝阳为中心的辽西地区是中原与东北联系陆地必经之路，而且北边是大草原，其地理位置非常重要，是三者的中间地带也是农耕文明和游牧文明的交汇地带。在原有的农业发展基础和生态环境情况下，随着人口的增长和先进的农业生产工具、生产技术的推广，加上三燕统治者对农业发展的重视使得辽西地区的农业发展快速，虽有限制因素但整体呈现波浪式上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