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上书(组章)
2018-12-30杨建虎宁夏
杨建虎(宁夏)
一棵树即将飞起来
这是西海固山地里的一棵树。在秋天,我喜欢看它不断起伏的灿烂的叶片,我喜欢它的缤纷和生动。
当秋风吹起,这棵树全身颤抖,连同它的枝条和叶片,以及体内的全部风暴。
在风中,一棵树即将飞起来。
它看似要被全身拔起,它摇曳的身影让人捉摸不定。
一棵树的颤抖、摇晃,让我对风和树之间的关系产生怀疑,它们是相爱还是最终别离?
大雪来到春天
早春三月,西海固荒原之上,野草还没发芽,一场风,吹来漫天大雪。
这是天空飘来的神!
大风吹,大雪下,我们坐上越野车,穿越乡村和城镇。高速公路切开一道道山体,被雪覆盖的村庄、树木、山川、河流,恍若陷入深深的梦境。
我在银子般的大地上奔波,想象一只雪豹扑向六盘山下的荒野,仿佛一道闪电滑亮岁月的胸膛。
而被大雪滋润的土地,在春天,安详如初!
大麦地岩画:文明的礼物
又一次将目光越过黄河。遥远的腾格里沙漠边缘,连绵的群山之中,漫漫沙海赐予人类的礼物——大麦地岩画便深藏于此。
让我们一遍遍于时间深处挖掘,在精细的雕刻与抚摸之下,我们一次一次守望苍凉的风景,破解远古的密码。
仔细端详这些鹿、獐、岩羊,寻找虎、豹、狼、狐的身影。而从飞翔的鸟群中,依稀可见从湖泊、沼泽到草场、戈壁的演化。
而处于大麦地北坡的岩画上,一幅神秘的“东方威尼斯”,其人物丰腴的体态,硕大饱满的乳房,将我们拉回到旧石器时代石雕女神面前,顶礼膜拜。
大麦地,多么奇特的发现,引领我们穿越青铜时代,一次次,靠近文明的河岸。
萧关行吟
初春,行至萧关,风雪依然弥漫。
六盘山下的风吹过古老的关隘,田野荒芜,浑浊的黄土高原上,萧关依然伫立在中原通往塞北的要道上,被风雨冲刷。
遥想秦汉时期,匈奴的战马一次次跨越宁夏大地,萧关于战争烽火中,成为人们抢夺的要塞。战马越过萧关,关中已成为一块即将到口的肥肉。
萧关,宛若帝国的咽喉,也是长安通往西域的要冲,黄河沿岸戍边垦田的关中秦人、汉人沿着萧关古道将先进的技术带向边地,在一块块陌生的地方,播下科技的种子。那些匆忙的身影,打通了中原与边地的商业之道,也传递开文明的信息。
而萧关古道依然蜿蜒于崇山峻岭之中,从秦汉到唐宋到明清,萧关内外烽烟弥漫,战马嘶鸣。但也留下了商贾、行旅和使者匆匆的步履。如今,在萧关之侧,一条蜿蜒而过的铁路长长伸展,打开了千年万年的风和雪!
行走古雁岭
一个人在古雁岭上走。
这是四月,大地上的事情开始复苏。
山坡在风中转绿。在岁月的流逝中,我看到阳光、土地、乡村、城市正在显露出春天的微笑。
远山,依稀还有残雪的影子。
鸟儿开始歌唱,抽青的树木,小草,用神的旨意向大地展示绿色的爱怜。
阳光、雨露、渐渐温柔的风抚摸向上的台阶、苏醒的田野、青青的山岭。
于古雁岭上,一个人静静感受大自然的恩赐。一个人,只愿做个孤独的行者,穿越岁月流沙,远离喧嚣尘世……
黄河落日
还记得那一个春日,在青铜峡的黄河楼上,我被四周迫近的黄昏的光影包围,多么闪亮的时光长河边,我独自眺望那红红的夕阳,即将落进一条河的梦想与荣光中。
水流大峡,带着故事和传说,在这里环绕,水光山色相映,宛如天然青铜镜。而曾经的疼痛与苍凉已如一个巨大的梦,于血肉交融的漫漫路途中渐渐远去……
黄河落日,宛若凝聚的血脉,冲荡五千年的文明和乡愁。
贺兰云天
贺兰山适合远望——
这匹青白色的骏马携带着古老而悠远的记忆奔驰而来。
海拔3500米的高峰之上,云雾缭绕,苍凉悲壮。戈壁和绿洲被分在两边。遥想冷兵器时代,战马嘶鸣,骑兵猎猎,贺兰山下,一个小小的西夏王朝与宋朝抗衡多年,而贺兰山下丰茂的牧场使骏马得到天然的滋养。
羊群、松林、马匹、云天,阔大的天地之间,贺兰山遭受战火和纷争,苍茫的云天透出更多的悲怆。一座山,弥漫着神的话语。凿刻于贺兰山上那些多姿多彩的岩画,不断唤醒人类童年的记忆。
贺兰山,被一只奔跑的岩羊驮来,它动情地回忆曾经的苦难和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