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浅析海斯特的女性意识

陈婷苑

摘要：《红字》是美国浪漫主义作家霍桑的代表作，小说塑造了一位敢于反抗、敢爱敢恨、獨立自主的新女性形象，颠覆了传统男性文学中的女性形象，彰显了女性意识。海斯特女性意识的发展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各个阶段是相吻合的。运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对海斯特女性意识的建构进行分析，为其女性意识的觉醒、萌芽、发展、成熟和飞跃找到有力的证据，从而展现霍桑小说对人性的洞察及对女性深厚的人文关怀。

关键词：《红字》；海斯特；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女性意识

中图分类号：I106.4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1-7836（2018）10-0104-03

一、相关作品及其评价概述

霍桑的《红字》不仅是美国浪漫主义小说的代表作，同时也被称作是美国心理分析小说的开创篇。这部小说以成功塑造了一个敢于反抗勇敢追求自由、真爱、平等和具有强烈女性意识的主人公海斯特闻名于世。弗雷得里克·艾·卡彭特教授（Frederic I Carpenter）就曾这样评价《红字》：“《红字》的伟大之处在于海斯特这个人物。”[1]海斯特作为新女性形象的代表，她的反抗精神，她的女权主义思想不仅吸引了全世界的读者，也鼓舞了全世界女性同胞为自己的权利而斗争。霍桑塑造这样一个伟大的女性形象，正如林光亚认为：“他把思想的触角伸向了一个无限辽阔的空间，引出了一个无比重大的社会话题。”[2]即女性的权利和社会地位问题。霍桑通过海斯特不仅体现了他对女性的深切关怀，也构建了自己所处时代的女权主义理想。本文试图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视角，分析海斯特的女性意识的建构，从而加深对这个伟大女性人物及其作家的了解。

二、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与海斯特的女性意识

马斯洛（Abraham Harold Maslow，1908—1970）是美国著名的社会心理学家、人格理论家和比较心理学家，他于1943在《人类激励理论》一文中提出了著名的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马斯洛认为，人的基本需要，从低级到高级，分别是：生理需求、安全需求、归属与爱的需求、尊重需求和自我实现的需求。戈布尔曾说：“亚伯拉罕·马斯洛的人类动机理论，几乎可以运用到个人及社会生活的各个领域。”[3]近年来，不少学者和文学爱好者开始运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视角解读英美文学中的女性意识。细读《红字》后，我们不难发现女主角海斯特女性意识的发展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各个阶段是相吻合的。当然，“在男权长期占主导地位的社会里，女性主体意识并非一蹴而就的，而是通过长时间的曲折斗争建构的。”[4]海斯特的女性意识就是她在与男权社会的不断抗争中慢慢构建起来的。海斯特在不断满足自己的各种需求中，不仅实现了个体的成长和确立了自己作为女性的主体地位，还实现了女性意识的建构。运用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对海斯特女性意识的建构进行分析，不仅可以为其女性意识的觉醒、萌芽、发展、成熟和飞跃找到有力的证据，还有助于我们理解女性在不同境遇下不同层次的需要对指导自身行为的重要意义。

1从生理需求看海斯特的女性意识觉醒

根据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生理需求是人们最原始、最基本的需求，指满足个体生存所必需的一切需求，如空气、水、食物、穿衣、性欲等。年轻貌美的海斯特因家道中落，父母为了给她找个生活保障，把她嫁给了畸形的老学究齐灵渥斯，吃穿住的需求是得到了满足。但是丈夫醉心于研究学问，让海斯特独守空房。不仅如此，齐灵渥斯还让海斯特独自一人到了波士顿，自己则杳无音信达两年之久，长期的孤独寂寞，身心得不到满足的海斯特出轨了。海斯特因犯“通奸”罪和拒不供出情人被当局判终身佩戴红字“A”（ Adultery，“通奸”的第一个字母），她被贴上了“坏女人”“破鞋”“贱货”等标签。海斯特要的只是最原始、最基本的需求，何罪之有？但海斯特生活的年代是17世纪，一个清教主义盛行的年代，清教徒信奉节俭、禁欲的生活方式，反对一切纵欲、享乐的行为，因此，海斯特的“出轨行为”在当时看来是大逆不道，是死罪。但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为海斯特的行为找到了注脚，海斯特冒死“通奸”，是一种本能的需求，是对自我权利的维护。海斯特为了满足自己的生理需求，大胆反抗清教主义，特别是教会、父权对女性人性的压迫，这是女性意识的觉醒。

2从安全需求看海斯特的女性意识萌芽

安全需求是希望健康、财产、家庭、工作、劳动等方面有保障，指能满足个体免于身心伤害的一切需求。海斯特嫁给齐灵渥斯，虽身心需求不能得到完全满足，但生活还是比较稳定的，安全需求还是得到了一定满足的。但有一天，前夫齐灵渥斯不仅让海斯特独身一人先到了波士顿，自己还失踪了两年，其间更有谣传说其已葬身海底。陌生的环境，没有工作，没有爱人的庇护，这对一个没有多少生活阅历的年轻女子来说，是极度没有安全感的。海斯特因生活的变故，找牧师丁梅斯代尔倾诉，她在牧师身上不仅得到了慰藉，还获得了安全感，她的安全需求暂时得到了满足。但随着奸情败露，海斯特受到当局的逼问，她出于保护自己心目中的爱人和家庭，与当局勇敢对抗。不仅如此，面对前夫的苦苦逼问，海斯特也是守口如瓶。海斯特冒着与全社会为敌的危险，保护爱人，保护自己心目中的家庭免受破坏，坚决捍卫自己好不容易获得的安全感，这表明海斯特内心的女性意识正在慢慢萌芽。

3从爱与归属的需求看海斯特女性意识的发展

爱与归属的需求也叫作社交需求，是人类的第三层次需求，指能满足个体与社会和他人交往的一切需求，如友情、爱情、归属感等等。“社会中的人都有归属于某个集体的需要、爱和被爱的需要。人们希望通过与他人建立友情，加入某个团体，并且在团体中得到相应的地位”[5]。

当海斯特因“通奸”行为和拒不交代“同伙”，先是被当权派拘禁，拘禁结束出来后她发现自己被“隔离”了。因为镇上没有一个人愿意接近她和珠儿，即使是那些曾经得到过她帮助的人也躲得远远的，就连孩子们都像躲瘟疫似的躲着她们。海斯特发现“在她与社会的一切交往中，没有一件事使她感到她是属于那个社会的”[6]68。她被众人和社会无情地抛弃了，她没有归属感，她的需求得不到满足，她陷入了孤独和痛苦中。但海斯特没有气馁和自暴自弃，她通过自己精湛的手艺，不仅为自己和珠儿谋得了生活，还救济和帮助有困难的姐妹们。慢慢地，海斯特用自己的爱心重新获得了人们的认同，“这是我们的海斯特——我们城里自己的海斯特，她对穷人那么好心肠，对病人那么肯帮忙，对遭难的人那么关心！”[6]138海斯特重新获得了友情并融入了社会。

不仅如此，海斯特感到就连曾经非常亲近的丈夫、情人和珠儿都选择远离她。丈夫齐灵渥斯要她假装不认识他，情人丁梅斯代尔假惺惺地劝她说出情人的名字，甚至珠儿都不愿意认她，如海斯特在林中把胸前的红字扔了时。但海斯特用她的爱心和坚强顶住了所有的磨难。为保全爱人，海斯特选择了暂时替前夫保守秘密；为能见到爱人，海斯特选择留在了情人所在的教区；为了珠儿能认得自己，海斯特选择继续带着“红字”。最终，海斯特重新赢得了爱情——丁梅斯代尔最后以忏悔的方式，向世人宣告他俩至死不渝的爱情并死在了海斯特的怀里。同时，海斯特也获得了前夫的原谅——齐灵渥斯死后把一笔数目相当可观的财富留给了珠儿，珠儿则在海斯特的爱护下健康成长并在欧洲开始了自己幸福的生活。

海斯特用自己生活中最真实的考验向人们显示神圣的爱心如何使人获得幸福，获得友情、爱情和归属感。“她确信自己爱的权利和力量，希冀建立幸福美好的未来，努力追求自由幸福和纯洁的爱情，寻求自我的生存价值。”[7]海斯特从被动地接受惩罚，到主动地追求自己想要的生活，她不仅让自己爱与归属的需求得到了满足，同时也体现了她的女性意识得到进一步的发展。

4从尊重需求看海斯特女性意识的成熟

第四层次的需求是尊重需求，指能满足他人对自己及自己对自己的认可的需求，包括地位、尊严、自尊等等。马斯洛认为，尊重需要得到满足，能使人对自己充满信心，对社会满腔热情，体验到自己活着的用处和价值。海斯特大胆与男权社会抗争，不仅仅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尊严，更重要的是要确立自己的女性地位和实现女性价值。

小说中，海斯特的尊严多次遭到了无情的践踏。在刑台上，海斯特将自己展示在众人面前，毫无隐私可言。正如作者在文中写道：“依我看来，没有别的暴行比它更违背我们常人的人性；不管一个人犯了什么过失，没有别的暴行比不准罪人因羞愧而隐藏自己的脸孔更为险恶凶残的了。”[6]43霍桑认为当权派的所作所为是对海斯特人性的摧残，蹂躏了妇女的天性，是极不道德的。海斯特为了维护自己的自尊，她勇敢地与当局对抗，拒绝说出情人的名字。同时，众人对海斯特也是极尽羞辱之词，孤立她们母女，就连那些受到她救济的人都常常忘恩负义地侮辱她。但面对众人无情的嘲讽，海斯特用自己的善行和美德，重新獲得众人的尊重和认可，她体验到自己活着的用处和价值。当齐灵渥斯质问海斯特情人的名字时，海斯特拒绝透露，他恐吓海斯特说她的情人是逃不出他的手掌心的。同时，不管海斯特愿意不愿意，他要海斯特像替他的情人保密一样对他俩之间的关系进行保密，他说：“不管这种关系是爱是恨，是对是错！海斯特·白兰，你和你的一切都属于我。我的家就在你所在的地方，在他所在的地方。但你千万不要把我泄露出去！”[6]62齐灵渥斯没有把海斯特看作一个独立的个体，给她应有的尊重，而是威胁、恐吓她。正如李争所认为的那样：“罗杰·奇林沃思也没有把妻子看成是有自我需求的、有独立自我意识的人，而只是把她当成自己的财产。”[8]但面对前夫的无理要求，海斯特为了保护爱人，保护自己心目中家的安全，还是违心地答应了。七年后，海斯特不仅勇敢地揭露了前夫的丑恶嘴脸，还在众人面前获得了爱人的承认和认可。海斯特在与男权社会抗争中不仅让自己的尊重需求得到了满足，也用实际行动颠覆了女性传统的爱情观和家庭观，让世人从此不敢轻易看轻女性，而是尊重女性的价值，这正是女性意识成熟的表现。

5从自我实现的需求看海斯特女性意识的飞跃

自我实现的需求是最高层次的需求，指满足个体自我潜力得以实现的需求，如追求事业成功、实现自我价值等等。如果说海斯特“出轨”“反抗”是为了满足比较低层次的需求，那么她选择留下和回归则完全是出于自我意志，是实现自我价值的一种追求。

海斯特拘禁期结束后，她完全可以带着珠儿远走高飞，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不必忍受世人的唾骂和侮辱。但海斯特选择了留下，留在了情人丁梅斯代尔所在的教区，因为她相信“在那块土地上住着一个人，在那条小路上踩踏着他的足迹，虽然世人并不认可，但她自认与此人已结为一体”[6]64。如果说在丁梅斯代尔活着的时候，海斯特选择默默地待在情人所在的地方，是因为她还有所期待，那么在情人死后，海斯特跟随珠儿去欧洲生活了几年后，再次回来，重新戴起她抛弃已久的耻辱，而且这一次戴它完全是出于她自己的意志。戴着这个标记，就像丁梅斯代尔依然在身边一样，这充分表明了海斯特对爱情的忠贞。正如洪科认为的那样：“在人类的历史长河中，追求纯真理想的爱情是女性追求自我价值的一种体现，更是女性对当时社会的一种无言的反抗。”[9]因此，海斯特与丁梅斯代尔的相爱正是她对男权社会中女性地位的抗争，是为了实现女性的自我价值。不仅如此，海斯特的回归，还给当时深受各种问题困扰的妇女们带来了福音。作为一个受到迫害的女性，海斯特这个时期也在不断思考女性悲剧的根源及生存价值的问题，并且在她的思想中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首先是整个社会制度必须推翻，必须重建。其次男人的本性必须从根本上得到改变。最后是女子自身的变革。”[10]她像女先知一样让她们坚信女性同胞一定会迎来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海斯特在追求真爱时不仅实现了自我价值，而且还把个人追求上升至对所有女性乃至整个人类，这充分体现出了海斯特思想中的女性主义意识的飞跃。

三、总结

随着社会的发展，现代女性越来越注重社交、尊重、自我实现等高层次方面的需求，也越来越注重自己的地位和价值，女性意识更加强烈。基于马斯洛需求层次理论分析海斯特这个伟大的女性人物，不仅向读者展示了一个新女性如何在不断变换的境遇和需求中实现自我成长，完成女性主体意识的建构，还体现了作家的女权主义思想及对女性深厚的人文关怀，对现代女性具有深刻的启发和教育意义。

参考文献：

[1]Frederic I. Carpenter. “Scarlet A Minus” In Bradley， Scullery， Richard Croon Beatle， eds， 316.

[2]林光亚.世界文学名著故事集[M].重庆：重庆大学出版社，1993：151.

[3]费兰克·G.戈布尔.第三思潮——马斯洛心理学[M].吕明，陈红雯，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6：32.

[4]熊霄，张冬颖.《一双丝袜》和《母亲的反叛》中女性主体意识建构之比较[J].咸宁学院学报，2012（32）：40—41.

[5]亚伯拉罕·马斯洛.动机和人格[M].许金声，译.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7：55.

[6]姚乃强.红字[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2005.

[7]李红.《红字》女主人公海斯特·白兰的个性分析[J].作家杂志，2013（1）：63—64.

[8]李争.从《红字》谈霍桑的女性意识[J].岳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04（6）：68—70.

[9]洪科.女性新形象——《红字》中海斯特形象的女性主义解读[J].作家杂志，2013（1）：61—62.

[10]宫桂梅.从女性意识的视角看《红字》中的女主人公海斯特[J].新乡学院學报：社会科学版，2012（26）：93—95.

Abstract：The Scarlet Letter is American romantic writer Hawthornes masterpiece. The novel portrays a new image of a rebellious and independent woman who dares to love and hate， which subverts the female image in traditional male literature and highlights female consciousness. Hesters female consciousness development coincides with each stage of 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 Employing 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 to analyze construction of Hesters female consciousness， not only can we find the strong evidence for her female consciousness awakening， germination， development， maturity and leap， but also show Hawthornes insight into human nature and deep humanistic concern about women.

Key words：The Scarlet Letter； Hester； Maslows Hierarchy of Needs； female consciousness

（责任编辑：陈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