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结的感觉》之男性中产阶级的自卑情结

张莹

摘要：朱利安·巴恩斯的小说《终结的感觉》主要是以主人公托尼·韦伯斯特的口吻对过去的回忆和叙述。其中不可靠叙事以广为谈论。该文章将揭示主人公托尼·韦伯斯特所展现出不可靠的叙事的背后原因，并以自卑情結为核心展开说明。说明托尼身上体现的自卑情结及自卑情结背后的原因分析，以托尼为代表的中产阶级身上的问题也被展现出来。

关键词：《终结的感觉》；自卑情结；男性中产阶级

《终结的感觉》是朱利安·巴恩斯所创作的中篇小说。作者因该小说荣获2011年的曼布克奖。巴恩斯擅长描写人物内心，哲学和历史。经常会在小说中探究历史的意义，人生伦理道德等。在《终结的感觉》中，作者描写托尼回忆过往的经历。过去、历史并不等于时间加上事件。很多时候人们的过去都只不过是他们想象中的过去，而何为过去的本来面目却是个无法回答的问题。小说开始托尼就是以回忆的形式呈现出他记忆中的过去，殊不知这却是被托尼的记忆所改编的过去。小说分为两个部分，第一部分讲述托尼自以为是“真实”过去。托尼叙述了许多关于自己年轻时候的事如自己的同学、好朋友艾德里安和自己的前女友维罗妮卡，以及艾德里安和维罗妮卡的交往，最后艾德里安的自杀。第一部分叙述者托尼表现出一副客观叙述过往的样子。在小说第二部分，随着莎拉（维罗妮卡的母亲）的一份遗嘱的到来，之前看似合情合理的一切都被打破了。莎拉在遗嘱中表明要赠给托尼五百英镑和一本艾德里安的日记。由于日记在维罗妮卡手里，所以托尼尝试和维罗妮卡联系并索回那本日记，而最后维罗妮卡给到托尼的是托尼曾给艾德里安的一封言语极其恶毒的信。之前，艾德里安写信给托尼说他与维罗妮卡在一起了，希望得到托尼的认可。而那封恶毒的信就是对这封信的回复。再次看到自己的信使托尼开始反思曾经和自己的记忆。通过托尼的反思和回忆，他内心深处不为人知的自卑情结变得清晰可见。

一、自卑情结的概述

著名奥地利精神病学家阿尔弗雷德·阿德勒曾在个人心理学就“自卑情结”说明过自己的见解。他先是认为把弗洛伊德的意识和潜意识应用于个人心理分析是不准确的，然后提出他自己对于个人心理分析的看法，其中涉及到语言交流，社会因素，克服自身的局限以及克服失败后产生的自卑。阿德勒也提到如要克服“自卑情结”则需要多鼓励而不能打压和阻碍。阿德勒曾提及人们都有尝试改变自己弱项的本能，例如一个左撇子，他可能在艺术方面会有一些特长，然后他就会变得很有抱负不希望被其他人嘲笑。然而他也极有可能变得善妒。而妒忌、愤怒则是“自卑情结”的一个重要表现。阿德勒认为人生来就有一种好胜的心，而当外界环境阻碍这一愿望达成之时，人们就会表现出自卑。当这种自卑严重到影响人们的生活和自身的心理健康时，自卑情结便产生了。

此外，印度心理哲学家奥修也对自卑心理有过阐释。他认为自卑的人都是自我主义的。他觉得人的自卑是在比较之中产生的。我们都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所以在比较之中人总会发现自己的不足，而产生自卑心理。

二、托尼自卑情结的表现

托尼自卑情结的表现可以分为以下三个方面：第一是对真实情况的改编以符合自己现在的心理状态；第二是对周围人总是充满不友善的揣测；第三是不敢直面自己真实的情感。

小说突出的特点是不可靠叙事。托尼因为自己的缘故在叙述过往时，会出现偏离现实的叙述。历史不一定是胜利者的话语，它有可能是失败者的自欺欺人。他故意美化自己对待艾德里安和维罗妮卡的态度。他在维罗妮卡面前是很不自信的。当托尼第一受邀到维罗妮卡家度周末的时候，他在看到维罗妮卡较为豪华家时，他感觉到了自卑。在他的回忆中维罗妮卡常常说到他是懦弱胆小，其实这些都是他内心的自卑情结在作祟。艾德里安和维罗妮卡在一起的消息极大地伤到了他的自尊。他以现在的心境去臆想自己当时给了体面的答复。这些都是他内心自卑无法正视自己的表现。

另外，托尼的自卑情结体现在他喜欢恶意曲解别人对他的言行。他到维罗妮卡家里做客，维罗妮卡的父亲只是开玩笑似的说他是不是准备在他们家呆上一段时间。而托尼却觉得对方是在讽刺他。托尼对于维罗妮卡的哥哥杰克也持有偏见。他总是觉得杰克有歧视和鄙视他之意。其实他并不十分了解杰克。当他听闻莎拉去世之后，他想发邮件表示慰问，但他心里有着激烈的波动并觉得维罗妮卡和杰克并不会领情。其实这都源自他内心的阴暗面，极度的自卑。所以有时候他会显得有些偏执。他总是自以为是地揣测他人想法，而不愿去真正地了解他人。在朋友面前，他羡慕甚至嫉妒艾德里安的智慧。他曾经羡慕艾德里安来自一个“破碎家庭”，甚至觉得他自己这个没有任何事件和绯闻的家庭对他而言是一种羞辱。艾德里安的自杀也为托尼所羡慕。他觉得艾德里安活得清楚死的明白，不像他生活在混沌之中。他羡慕另一个自杀的学生罗布森，因为罗他有个女友并怀孕了。这些事情道出托尼总以不同的原因羡慕周围的人，而忽视自己。他对自己总是不满意，他是一个不懂真正欣赏自己的自卑者。在音乐方面，他也会自卑地觉得自己听的音乐比不上维罗妮卡听的。因为自卑情结的影响，托尼常会曲解他人对自己的看法。与别人相比时，托尼总会觉得自愧不如。自卑情结使他变得异常的敏感与脆弱。

托尼自卑情结另一个明显的表现就是他对于感情的态度。他对于爱情有些唯唯诺诺。他不敢放手去爱。他甚至为了减少内心的愧疚幻想维罗妮卡是在和自己分手之后才发生的关系。因为他自卑到没有勇气去承担责任。当维罗妮卡问他将来打算时，他是没有做好准备的状态，甚至认为这是维罗妮卡有预谋的事。在面对维罗妮卡，托尼的极度自卑让他不敢清楚地正视自己对待维罗妮卡的感情。自己明明是喜欢的，可是他却是故意推诿。关于维罗妮卡的记忆被他改变和最真实的状态完全不一样了。最后，他把责任推给了维罗妮卡。所以在他的回忆中，维罗妮卡总是一个神秘且问题颇多的人。但实际上随着故事的进展，一个全新的维罗妮卡被展现出来了。她并非托尼记忆中的那个随便而又不通情达理的人。在小说的最后托尼也渐渐回忆出了那个为他跳舞，陪他看潮起潮落的维罗妮卡。另外，面对他的前妻时，托尼也是自卑的。当前妻建议他用莎拉赠的那笔遗产一起出去旅行时，托尼则是不敢接受。他觉得前妻只是开玩笑并非真的想和他一起出去旅游。他对自己不自信，对他人不信任。

总之托尼对过去的篡改，对他人极度不信任和持有偏见，对自己贬低和不自信都与他内心深处的自卑情结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托尼的自卑已经达到了一种病态，所以他对外界的看法经常会呈现出一种病态。就像维罗妮卡重复说的那就话“你不懂，你以后也不可能懂，不要再尝试了。”托尼的双眼为自卑所蒙蔽，所以他看不清周围发生的事情，他已经习惯了用自己固有的偏见去看待周围的人。

三、托尼自卑情结的原因

一方面是家境和智力。托尼没有朋友艾德里安那么聪明睿智，也比不上杰克和维罗妮卡师兄妹两个家境好。另一方面就是男性的掌控权的丧失。

小说中托尼是一个平淡无奇的人。在学生时代，他活在艾德里安的影子里。艾德里安的智慧之光掩盖了他，所以托尼总处于不被关注状态。托尼曾觉得自己这个没有任何绯闻和分裂的家庭让他感到有些羞辱。托尼不是出生在富贵之家。他是一个中产阶级。所以在经济上他也没有获得足够慰藉。托尼的生活环境犹如一潭死水，让人有些窒息和想逃避。他的出生和生活环境让他不能自由自在地伸展开，内心充满着不安。他内心里是非常羡慕高智商的艾德里安。他为自己的平平无奇而感到自卑。他的自卑情结促使他回避和逃离现实。

在这集男权和父权为一体的社会中，托尼主导地位受到了威胁。他与维罗妮卡交往时，基本上都是维罗妮卡处于主动方，而他却显得有些被动。每当提到维罗妮卡时托尼都是心有余悸。因为在维罗妮卡面前他是一个失败者，他害怕被嘲笑。男权社会中，男性通常都期望掌控一切。当他们无法掌控的时候，他们内心会变得不安甚至会自我贬低，进而导致自卑情结的产生。托尼作为一个典型的碌碌无为的中产阶级代表饱受着不被关注所带来的自卑情结之苦。很多类似的人一辈子在自卑情结的影响下，過着自欺欺人的生活。他们甚至可怜到不能认识自己，哪怕是一个已经过去的自己也是不能为他们自己所认识。

四、总结

在《终结的感觉》中，一个暮年的中产阶级男性回忆自己的曾经。小说前后两部分中他矛盾的言语暴露出他的记忆并非全部真实的。他所展现出来的这种不可靠叙事只是一种现象，而在这个现象的背后却是隐藏着自卑情结。小说中很多事情的发生和不可靠记忆的产生都与这个自卑情结密不可分。人因为自卑不敢坦然地面对过去也不敢正视现在。巴恩斯在小说中借托尼之口展示出了自卑心理这一问题。托尼体现了病态的自卑心理。托尼代表的是一群人，一群碌碌无为平庸无比的中产阶级男性。他们一方面有所渴望，另一方面因为自己太过平常而畏首畏尾。

《终结的感觉》叙述托尼克服“自卑情结”的心路历程。年轻时的他年少无知，缺少自信表现出逃避的本能。他的自卑情结在他步入暮年之前一直对他的生活产生了重要影响。他在自卑心理的作用下，变得不愿意面对现实、过去和真实的自我。暮年的托尼因为一封遗嘱而被带回过去，又因一份自己年轻时写的一封恶毒的信而渐渐唤醒了他对自我的重新认识。从这一方面可以理解为现在的他克服了自己内心的脆弱之处，同时他也无需再去计较。

参考文献：

[1]Adler，Alfred.Understanding Life[M].Oneworld Publication，1997 P17-31.

[2]White，Hayden.Historical Fictions：Kermode's Idea of History[J].Critical Quarterly.Apr2012，Vol.54 Issue 1，p43-59.

[3]Holmes，Frederick M.Divided Narratives，Unreliable Narrators，and The Sense of an Ending：Julian Barnes，Frank Kermode，and Ford Madox Ford.[J].Language&Literature.Winter2015;，Vol.51 Issue 1，p27-50.

[4]Barnes，Julian.The Sense of an Ending[M].Vintage International，2011.

[5]洪霞.揭开自卑情结——阿德勒与奥修自卑情结比较及启示[J].社会心理科学，2007.

[6]毛卫强.小说范式与道德批判：评朱利安·巴恩斯的《结局的意义》[J].外国文学研究，20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