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根生长的过程
2018-12-27胡娟
胡娟
我写的这些,俗而且熟,都是身边人和身边事。
但我落笔却如魔依附,并且受其困扰,它折磨人的心性,如同有着了魔一般执念。
这篇小说是为了我自己着了魔的心而写的,某些情节揪着我的肠子打秋千,逼迫着将它记录下来,因而急迫,因而笔下便没什么机会掩藏,等它岿然成文,又在文件夹里静伏了三四年,才一时热血上头递了出去,冥冥中有它自己的天意。以至于得知可以刊发了,又徒然觉得被赤裸裸地晾晒着许多秘密。这些原本不是秘密的部分,潜藏在这篇小说里,无法剥解开,又无可言说,便成了一些忧伤的小秘密,期望本来就知道的朋友一笑而过。
能写下这篇《魔根酒店》,还代表我是一个被文字控制着的人,而不是能控制文字的那个人。虽然都是写作,二者之间却必然有差别,如果我学不会控制文字,那么就先被文字控制,也总比被文字抛弃要好一些吧。
我是这座城池的土著,每每呆对旁人怀念故乡而暗自惆怅,仿佛人家能怀念和忧伤,而我不能,然而我生长于斯,除了爱这座城,爱旁的去我又不能,于是我行走在这个熟悉而陌生的城市里,深切地感受着它的变化和呼吸,为它的明亮欢欣,为它的哑暗迷茫。
身为土著,接触土著的时候便可能比常人更多一些,更深一些,于是从身边朋友看到了许多宅在这个城市街街巷巷里的人,他们也同样是这座城池的土著,在少年时也曾有过梦想和激情,然而在最应该战斗的年龄,他们最后与飞速发展的时代脱节,开始纵容自己在全世界的眼中一无是处,给了自己一千一万个消停的理由,他们柔顺善良无害的长久地潜伏,消耗着生命,使我无数次的重新思考和注解“植物人”这个词汇,且无数次地叹息,却想不出这个群体该有的出路。
我想不出撬起地球的办法,每个“植物人”的出路都只能在他们自己脚下。
——你若爱谁,不会是只爱它鲜亮的部分,应是在了解其不足之处以后,依然深爱。
这样想对吧,我们爱自己,我们也爱这座城,干吗不走出去,哪怕是出一须儿力量,彼此就能变得更加美好。
世界如此美麗,顺手拈来即是;偷懒了的我不想重新剪辑片段,顺手拈来即是。
因此你可能会一抬头,一转眼就看到我的描述,甚至于也曾走过我走过的街道,看见我看见的房子,梦过我梦过的梦。
我唯一付出了的工夫就是将那些原本零乱无章的碎片辑合起来,让它变成我喜欢的样子,让它变成它想变成的样子。夜半,四野是黑的,城市是亮的,房子里是寂静的,这时候往往会生出一朵执念,捉着我遗忘了全世界,只管尽心来完成“我们的篇章”。因此,在这幅文字里,我已区分不出哪些是实哪些是虚,哪些是想哪些是梦,哪些是诅咒哪些是盼望。
但我确切地记得,魔根在肌骨里成长的过程,和花朵在月华下绽放和采摘的滋味。
责任编辑:赵燕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