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首晟 “大道至简”

李雨

12月1日，著名的美国华裔物理学家、斯坦福大学终身教授张首晟在与抑郁症斗争之后，意外离世，享年55岁。

张首晟是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杨振宁的徒弟，被誉为离诺贝尔奖最近的华人科学家之一，也是近年火热的区块链布道者，他创立的丹华资本于今年11月被美国贸易代表办公室更新的《301調查报告》点名。他的突然离世让大众产生了许多猜疑，目前各种猜测都被其家人一一否认。我们在尊重逝者的前提下回顾张首晟的一生，发现这不仅仅是一个科学家的故事。

1963年，张首晟生于上海，在“文革”中度过童年。上学时，他读学校的课本，回到家里，他就扎进阁楼的书堆里，读《西方哲学史》。

1976年，父亲给13岁的张首晟买了一套高中自学教科书让他自学。翌年，中国高考制度恢复。1978年，张首晟考上复旦大学物理系。当年全国的大学录取率为4.7%，是至今为止最低的一届。16岁，张首晟被公派至德国柏林大学学习，他花了三年时间修完了五年的课程，后考进美国纽约州立大学石溪分校攻读物理学博士，师从杨振宁。毕业后，他去了IBM做高级研究员，并受到时任斯坦福大学物理系主任、美国第12任能源部部长朱棣文的赏识。1993年，他去斯坦福大学任教。

不同于一般科学家，张首晟会在社交平台上分享他的个人生活，比如和妻子看月全食，和女儿骑行;也会在《湖南卫视》的综艺节目上由浅入深地讲解“天使粒子”。与张首晟相识多年的中国科学院物理所研究员丁洪评价：“他不呆板，也不木讷，看上去像是个明星;他非常能言善辩;也很有鼓动性。总的来说，他是一个很有魅力的人。”

几年后，张首晟被聘为斯坦福的终身教授，三十多岁的他成了斯坦福最年轻的终身教授之一。

在科学领域，张首晟有很多成就。其中最重要的要数“量子自旋霍尔效应”和“拓扑绝缘体”，这两个开创性研究让他获得了包括欧洲物理奖、美国物理学会巴克莱奖在内的许多界内重要奖项。

对于科学这一神秘的领域，张首晟曾说，科学常常诞生于极其平凡且普通的道理之中。过去，物理界坚信世界上所有粒子都有反粒子，1937年，意大利物理学家埃托雷·马约拉纳预言自然界可能存在一类特殊粒子，它们的反粒子就是自身，这种正反同体的粒子被称为马约拉纳费米子，但这种粒子一直未被发现。2017年，张首晟团队发现了这一粒子，并将之命名为“天使粒子”，这或将开启基础物理界的一个新时代。

关于这个科学界探索了80年的谜团，他这样阐述发现过程：“从2010年起，我们理论小组就做了一个大胆的预言，马约拉纳费米子有粒子，但没有反粒子，马约拉纳费米子是通常粒子的一半，应该存在于粒子0.5的地方。”在此理论基础上，实验小组在粒子0.5的地方发现了台阶，证实了马约拉纳费米子的存在。

走出实验室，张首晟是丹华资本的联合创始人。在投资方面，他一直用第一性原理（first principle）指导投资，“所谓第一性原理，是物理、化学等科学领域最基本的原理，关于宇宙运转和人类社会发展的本质法则。”

按照这一原理，简单（simplicity）和普适（universality）成了他风投的标准。遇到那些以调查数据来证明项目的CEO，他会要求对方关掉PPT，走到黑板前，抛开第三方调研数据，凭借个人对项目、行业和产业的理解，估算市场等关键数据的数量级，展示自己的逻辑。

在斯坦福大学，张首晟开过一门课——信封背面的科学。课上他提出一个问题：“假如世界末日到了，诺亚方舟上只能带一对动物和一个信封，信封背后可以总结所有人类知识，你会写什么？”张首晟在一系列西方人留下的思想之后，写下一个中国千年文明留下的思想——大道至简。

无论是“科学常诞生于平凡的道理中”，还是“第一性原理”，两者恰好都可以理解为大道至简这一哲学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