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驿道上

谢素军

我曾迷恋于历史带来的厚重和深邃，置身其中，仿佛行走在字里行间，行走在丝绸般美丽的驿道上。那时候，岭南离中原还很遥远，黄埔古港的海水可以抵御脉管里的冲击，并且可以让生命在南北的要塞交汇，在泪与笑的簇拥下，把命运紧紧握住。

但如今，我看见驿道的落叶掩盖了先人的足迹。盛世把开放和速度带给了我们，谁还在乎那“从前慢”？时光匆匆，高效已经成为我们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呀，朝发夕至，每一次风驰电掣背后都充满着力量。这便是我希望告诉你的，行走在驿道上，边回忆，边叙说。

那么，我又能够告诉你什么呢？在南雄梅关古驿道，交融是它的基本主题，由此而延伸的商旅、兵争在文人墨客的笔下成为一种证词。当然，我也会照着地图走向驿道尽头，走向一段历史的灵魂深处。假如这些史料可以确证，那么我便是那逐字读句的人。不需要再追逐什么，只是，面对沧桑的古建筑，面对凋零的庭院、围墙和商铺，应该说，我们都是古驿道带来的后裔。沐浴在阳光下，沧海桑田，吆喝声在远处回荡，只有内心的安宁可以寻找驿道的方向。

那天，我在珠玑古巷沐浴柔软的阳光，两侧的墙砖透着泥土的气息，屋檐从头顶缓缓探出，红色的灯笼在微风中摇曳，一点儿都不着急。石子路有些光滑，也有些温暖，远离那些已被孤寂裹挟的冷漠。所以，我还在继续朝前走，继续沿着街道走走停停，放飞情思。但梦是隆起的山冈，驿道上的人儿、马匹、丝绸和茶叶都在自己的轨道上运行，当然，即便战争也不会例外。作为一种延续，秩序和文化拥有不可磨灭的力量。

这既是一种根的传承，又是南北通商打开岭南大门，命運抵达彼岸所依附的载体。可我只想到了这些——不远处，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抚摸着外墙。尽管古色古香的墙砖让我迷恋，但忽然凸显的几行小篆让我打了个冷战。这时，仿佛许多遥远的故事就在眼前。

或者也可以在三月，在春暖花开的日子里打开自己。可不是吗？你看那些木棉笑得多灿烂，还有紫荆花，驿道两侧，仿佛有无数种花枝招展，花开花落，如梦如幻。是行者的期盼，历史的必然，抑或是，生命追逐的极致？

我早就习惯独自在驿道漫步。在南雄，在广府，在潮汕，在黄埔古港的夕阳里，缓慢行走，书香扑面而来，神清气爽，便有一种历史般的宁静与喧嚣——一群商贾在喝着大碗茶，马群打着响鼻，似乎已经跃然纸上了。因为此刻，再遥远的故事也可以通过驿道清晰重现。

这就意味着，在驿道的文化里，我们必须是文化保护的忠实臣民。

但如今，时光用自己的张力腾挪，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驿道在静默中坚持尊严。我们必须做点什么啊！你们瞧，南粤古驿道标志系统已经落在显眼处，志愿者朝气蓬勃地在作解读，古驿道一段段从荒芜中欢跃出来……在自己的领地，它们澄澈而安详。

我敬重驿道，敬重一切通过驿道跋山涉水的先祖——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们不屈不挠的精神，早已通过条条驿道播撒在世界的每个角落，并且驿道赋予的精与神永远都不会消失磨灭。这显然已经超越了科技的发展，超越了尘世的纷繁与热闹。

我敬重驿道，敬重一切通过驿道跋山涉水的先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