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绑扎义量词自约性的认知研究
——以法语“botte”与汉语“束”为例

2018-12-22

信阳农林学院学报 2018年4期
关键词:细长量词法语

李 翼

(广西师范大学 国际文化教育学院,广西 桂林541004)

在人类的语言交际中,对集合名词进行状形描述时需要引入具有动态意境的示形名词做量词。来源于动词的动状形量词[1]中的绑扎义量词就依托其描述性质成为个性鲜明的一个量词种类,因此示形量词就可以描摹不可数名词以及一部分因修辞需要的可数名词。邵敬敏[1]和张向群[2]分别从起点和终点角度概况了“束”集合体的情况,宗守云[3-4]梳理了其范畴的过程性。徐世熙[5]用大量语言事实否定了法语无个体量词的绝对说法,阮钢良[6]辨析了除“botte”之外的法语专用量词的基础用法和文体价值。本文以法语绑扎义量词“botte”的范畴化过程为例,以法语和汉语的类型学视角,从词源和认知理论分析表量名词选择的自我限定性(自约性)。

分属不同语系的法语和汉语,在语法、词类系统中分别走向大相径庭的发展道路。语言形式的不同是否会造成认知本质的差异,本文以法语的“botte”与汉语的“束”这2个绑扎义量词的对比个案来证明假设:细长条状的认知基础相同,人为参与的认知途径一致。

表1 法语绑扎义量词的类别和个体选择异同

研究采用对比描写方法,从研究对象在类别和个体上的一致性和差异性进行对比。参照https://the.sketchengine.co.uk/网站中的两种语料库,即法语青少年语料库(Childes French Corpus[7])和法语网络语料库(French web corpus[8])的资料,结合法兰西词典和宗守云的研究[3]得出“botte”和“束”在现代语言中均为非定数集合量词,都能指称细小的长条状的集合体。从类别和个体选择的异同进行区分,结果如表格 1所示。在此基础上梳理法语绑扎义量词的范畴化过程,尝试发现绑扎义量词作为语言类别词在不同语种中的类型学范畴轨迹。

1 范畴核心

在确认范畴原型成员时需要考虑到历时、思维和认知三个角度。首先,在历时角度,动状形量词在从动词演变成名词用法后,量词最早选定为原动词的受动者。词源考察可以发现,作为动状形量词的“botte”和“束”都来源于动词捆绑(法语boten,意为扎紧、绑紧),能够被绑扎的事物就是范畴原型。其次,在思维角度,范畴核心成员天然具备思维的优先性,当人们谈及某一范畴,第一时间联想到的肯定是原型核心成员。绑扎的包裹范围相对而言更小,能被小面积束缚的对象本身体积也较为纤细。最后,在认知角度,范畴核心拥有客观可见、形象简单、易于感知的特质。徐世熙[5]将绑扎义量词视为不定量的专用量词,“botte”和“束”侧重于刻画细长条集合体的圆柱状外形,而非凸显数量。采纳Lakoff[9]的意见,从类别选择共性可以将捆在一起的长条状细小事物视为法汉绑扎义量词的范畴中心。

线类事物凭借本体的纤细和柔软,外界赋力小即可绑扎成为圆柱状组合体这一特征成为“botte”和“束”的原型成员。这时候线的数量究竟如何并不是标记的重点,交际聚焦在[+细]、[+长]、[+软]、[+绑扎]这几个特征上。比线类稍大的细长条事物处于范畴核心区域的外围,越靠近核心事物质地越柔软。

2 范畴外延

根据语法化程度的标准判定,空间事物的语法化被划分为初级程度。语法化的前进方向历来就是从具体到抽象的。绑扎的形成可以是自然力,也可以是人力。表达视角一般是从自然世界延伸到人类社会。作为范畴的其他成员,事物被感知特性的脱离是在法语和汉语中普遍存在的。在范畴内核外扩的过程中,“botte”和“束”的扩展途径经历了不同程度的本体特征消失的阶段。

2.1 细软长条物到细长条物

从认知角度和语料数量的多少可以判断,草本类植株是绑扎义量词范畴核心的内延外拓结果。稻草、芫荽、韭菜、鲜花、麦穗的坚挺度低,且长度较长,距离范畴核心较近。而芦笋和火柴则因其茎部质地较为坚硬,位列核心外缘,[+软]的特征被人为忽略了。在修辞表达上“botte”和“束”刻画的集合体体积小,当合集数量超过一定范围后,这类细长条捆绑物就需要另择大型束缚义量词,如法语的“bouquet”和“gerbe”,或汉语的“把”和“捆”。

2.2 人为合力到心理合力

从植株的联结成因可以分为自然合力和人为合力两种不同的扩展程度。我们朴素地认为认知一定是从自然界到社会界过渡,但这一惯性思维被绑扎义量词否定了。绑扎的形成本来就需要人为参与,参与程度越高越符合绑扎义量词的赋值,不受人力控制的事物常常处于范畴外围。外延的选择原则是细小事物捆在一起而成为长条状的事物。“botte”的选择外延相对狭小,只有火柴这种兼具长条状和细小状特点的事物才能被接受。而汉语“束”的接受度则更为开放,能成为长条状的小事物从可触摸的纤维到可识别的光线,乃至可感知的诗歌或性质,都可以进入范畴内。

“botte”在选择茎梗或根部连接的柄类植物时,仍带有显著的集合特征。épi(麦穗)和carotte(胡萝卜)的果实外貌看起来相似性不大,但从认知的角度可以发现,法语在描述这两类事物时凝视在果实与植株的连接点——柄部上。麦粒悬挂在秸秆上,胡萝卜悬挂在萝卜缨上。即使两种果实的大小存在差异,但表现形式是一致的。在法国贩卖柄类植物时,通常是根茎不分离,无论是persil(香芹)还是bette(甜菜),都是绑扎成一个小型的整体。

“束”的范畴边缘延伸更大,可以修饰细长轨迹,从实体向抽象感知物扩展。光线、液体和火这类事物一旦轨迹呈现细长条状,就可以进入选择范围。在科技文体中常见的“束”则可以选择诸如“性质”、“关系”等带有明显专业领域特征的词汇。在这类事物轨迹的形成中,人为因素不大,或者说直接施力的个人是不明显的。非个人力量造成的自然现象或社会交际现象可以归为心理加工理解。

语言对比研究[5]表明汉语大部分不定量词的语义较法语要广泛,在语言交际中一个汉语量词可能需要多个法语量词来表达。其中最大的原因就在于法语量词的专用性更明确,而汉语量词的语法化程度更高。

3 归因分析

绑扎义量词展示出了极强的专用表达性,阮钢良[6]认为这种特指性存在于量词与名词性成分形状的互相限定中,即绑扎义动词衍生出名词义项并专指这一特征。词汇的映射功能POLLOCK[10]在认知领域中大量存在,人们需要借助有限的词汇来描述无限的世界。PELLETIER划分了语言哲学的双重特征:一是单纯的客观分析,无认知意识或心理加工定位;二是思维结构预设,基于前者附加逻辑推论。这种双重性解释了不同语言在语用和语义认知上的异同。观察事物时思维始终优先形状,形状量词是感知性最强的,语义特征最明显,数量多且专用性强,通用性弱。绑扎义量词选择事物易感知、易记忆、易辨认的特异性,定格个人状貌的主观感受,并在交际过程中投射到对方心理空间并形成互动。

3.1 绑扎义量词的自约性

“甲乙相似性”以及“自相似”的原则造成了量词出现一物多量或一量多物的现象。前者是两事物性状相似,后者是某事物的整体和部分具有相似性[11]。绑扎义量词不可避免地同时具备描述事物形态的状貌功能以及刻画事物集合成因的描态功能,从而形成与名词性成分之间的相互约束性(自约性)。正是由于整体与部分的性质、形态和成因相同,相关的名词性成分就能够进入选择范围。可以将绑扎义量词的认知形状特征确定为:[+空间]、[+细长]、[+外力]。

象似原则和经济原则可以用来解释不同语言中的一量多物现象。在法语和汉语的语言事实中可以发现,线类事物和细长植株类都是绑扎义量词的范畴成员。在突现集合体的长条状三维空间和事物本体细长/细小特征外,外力绑扎成型也是标识之一。不能同时满足这三个标志的事物在一般情况下是没有办法受到绑扎义量词修饰的。在汉语中,细长轨迹类事物的形态从表面上看是不规整的、大小不定的,人们在认知上会倾向于忽略或弱化它们的体积,在将其分割后,把整体与部分具有上述相似特征的事物使用同一个表形量词描述。

3.2 分类词的意向图示惯性

正是由于客观世界的丰富多彩,有形事物的多维性使人们因其心理体验和思维模式差异形成认知结构和知识表征上的多样化。形状量词描述事物的共性,这是语义场不断扩大的动因。当某一特征因特定视角固化了意向图示,从而逐渐积累并被大众所接受后便形成了观察习惯。借助绑扎义量词,人们可以采取局部放大、侧面延伸、整体把握等方式从不同角度选取有形事物的侧面或整体去识解客观事物[12],从而形成并固化事物的概念化。从“botte”和“束”在类型和个体选择上的差异即可发现,这种图示的解读在汉语中出现的频率要高于法语。汉语形状量词语义的发散角度更大,语用的覆盖范围更广。法语形状量词的图示表征格式化更强,语用的专用性更高。

“botte”在选择洋葱、甜菜等蔬菜名词时,除了特形性和离散型的集合量词用法外,时而还带有少量个体量词的色彩。当然这种“个体”仍具备集合的内涵:几个洋葱捆在一起可以用“botte”标记;同一个甜菜上的若干茎叶也可以用“botte”勾画。这些茎叶虽然未经人为加工成为整体,但植物生长天然具备集体形态,不过这种表达情况在汉语中多使用“棵”。

汉语“束”借用了隐喻、转喻及类比原则来扩展量词的基本义,从隐喻和转喻同现的认知角度[13]将线类事物定为基础隐喻域,将细长事物的结合体确认为基础域投射的类属空间,将细长轨迹类事物划分到合成空间。参照这个模型可以将法语“botte”对名词性成分的选择范围圈定于基础域中。根据量词的语义连续统计[14]观察发现,“botte”作为种类分类词的程度是最高的,单一性十分显著;“束”的范畴化功能较强,表现出较长序列的连续统。虽然语义功能附加值有所不同,但绑扎义量词与相关的动词所指称的受力者在显著特征的表现上是完全一致的。

4 结语

通过关注语言形式,强化外显性知识[15],探究法汉绑扎义量词的使用情况,可以发现,两种语言对于状貌描形的认知轨迹存在类别词规律的一致性。研究为绑扎义量词的范畴化过程提供了类型学依据,即既具有不定量集合量词的计数功能,又展示了动状形量词的动态成因。这种兼类功能弱化了“botte”和“束”的范畴化功能[16],使其在量词小类的范畴化等级序列中处于相对较低的位置。语言系统的建立离不开量词与名词性成分之间的相互约束和限定特性,这种自约性是范畴内部成员自组织性[17]成立的基础。法语“botte”的自约性较强,专一特指少量的细长条捆绑对象;汉语“束”的自约性较弱,成员组内部经过心理认知的赋值而不断扩大。类型学研究不在于给语言进行优劣排序,而在于对不同的语言现象进行解释,为人类的认知理论提供语言方面的理据,并为语块学习词汇研究提供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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