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鱼的礼物

魏海冬

那是2008年8月，我被教委派到同江市赫哲族八岔村支教。简单地收拾了行囊，我就踏上了旅程。

夕阳给江面镀上一层金色，岸边坐落着一排排小木房，家家挂着渔网。第二天，我来到教室，破旧的椅子上坐着26名学生，他们齐刷刷地看着我。

渐渐地我们熟悉了。这里的孩子，学习很努力。有一位叫鲁哈拉的学生，很聪明，学习刻苦，但不知为什么经常穿着不合体的衣服。

一天，我去了他的家。屋里很简陋，有一台黑白电视，没有家具。奶奶对我说：“这孩子命苦啊！爹妈都没了，现在就和我们老两口子生活。”说着，她抹去眼角的泪水。临走时，我把200元钱给老人留下了。那天，还走访了3家比较困难的学生。

日子如小溪般流淌着，每天备课、上课。一天，鲁哈拉没来上学，我去了他家。桌上燃着香，一个老太太，头上系着五颜六色的布条，张牙舞爪地在屋里跳呢！鲁哈拉一动不动地躺在炕上。我问奶奶，这是干什么？“哈拉高烧不退，我找人给他治病呢！”我看着爷爷说，赶快去医院吧！他点点头。我急忙打了车，一路上，抱着气息微弱的鲁哈拉。到了市医院，大夫说，多亏你们来得及时，不然会有生命危险的。

转眼间，冬天来了，这里是出奇的冷，气温达零下40摄氏度。江边却非常热闹，人们拿着鱼网、鱼叉、冰钻去江边捕鱼。这是赫哲人的捕鱼季节。那天，鲁哈拉神秘地说：“老师，我要送你一件特别的礼物。”我也没放在心上。第二天他又没来上学，去了他家，也没有人，邻居说去捕鱼了。

下午，我正在上课，忽然听见外面“咚咚”的鼓声，开门一看，远处四个人抬着一条大鱼，那鱼身上系着大红花，后面还跟着一群人，架着鼓，还有一个孩子，浩浩荡荡地朝教室走来。我惊奇地看着，那鱼尖嘴，有1米多长，滚圆滚圆的，像肥猪一样。那孩子竟然是鲁哈拉，来到近前，他笑着说：“老师，这是给你的。”他衣服脏兮兮的，小脸冻得通红，额头上还起了一个紫泡，棉鞋都湿了。我一把把他搂在怀里，眼睛湿润了。爷爷在一旁说，这孩子非要和我去捕鱼，我们捕的鱼没有人家大，他又回去，直到抓了这鱼魁，才肯罢休。

我把鱼分给村民，当晚村里举行篝火晚宴，熊熊的篝火照亮了夜空，村民围了一个大圈，手拉手载歌载舞。我和孩子们坐在篝火边，给他们讲鲲鹏的故事。讲完后，我说：“希望你们像鹏一样飞出去，再回来造福家乡。如果将来谁考上大学了，去给老师报喜。”鲁哈拉炯炯有神地看着我。

时光匆匆，一年的支教结束了，孩子们和老乡来送我。孩子们都哭了，鲁哈拉呜咽着说：“老师，我会想你的。”我含着泪说：“我也会想你们的！”车徐徐开动了，窗外的景色模糊了。

回来后，我时常梦到那个简陋的渔村，梦到那群可爱的孩子，不知他们现在可好？我写信问他们的学习情况，还给鲁哈拉寄过几次练习册。前年7月的一天下午，我在上课，突然听到有人敲门，开门一看，门口站着一个少年，眼里透着智慧和刚毅。他激動地说：“老师，我是鲁哈拉呀！我考上北京农业大学了，学水利专业，将来，我要把家乡建设得更好。”我惊喜万分。我仿佛看见了一条小鱼，经过不断艰苦游历，终于长成了强大的鲲。为了奖励他，我带他去看正在热映的电影《大鱼海棠》，大幕徐徐拉开，又看见了那片土地，曾经的小木房已经换成了崭新、漂亮的砖瓦房。我默默地流泪了，这是幸福的泪水。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