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珠留作相思泪
2018-12-21郭玉琴
郭玉琴
五四运动兴起,夏明翰和各校进步同学一起进行爱国宣传活动,并联合各界人士通电全国,声援北京学生的斗争。次年秋,夏明翰在何叔衡的帮助下,结识了仰慕已久的毛泽东,成为毛泽东创办的湖南自修大学的第一批学员,开始大量阅读进步的书刊。因为夏明翰出身豪绅家庭,毛泽东戏称夏明翰比贾宝玉强多了。第二年冬天,他经毛泽东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在长沙从事工人运动。他领导人力车工人罢工,迫使长沙县知事宣布消减车租。
也就在这时,湘绣女工郑家钧在一次掩护领导罢工斗争的夏明翰时,右臂中弹受伤。夏明翰经常来看望她,两人在接触过程中畅谈理想,交流革命体会,互生爱慕之情。1926年4月的一天,阳光小明媚,毛泽东来到夏明翰房间,见他在洗衣服,颇有感触地说:“明翰,该找个伴侣成家啦!郑家钧对你不是很好吗?”夏明翰回答:“家钧好!家钧好!”毛泽东笑笑说:“既然你们情投意合,志同道合,早点成家吧!”这年秋天,郑家钧和夏明翰在一间简陋的民房里举行了婚礼,洞房就在长沙市清水塘四号。当时,婚礼虽然简朴,但却高朋满座,何叔衡、李维汉、谢觉哉、郭亮、易礼容、龚饮冰等都前来参加了婚礼,还向新人送了禮物,何叔衡送的是一个墨盒和一个钢笔架,李维汉送的是一对精巧的小壶,易礼容送的是一个上面剪贴着大红喜字的金鱼缸。同时大家还送了一副结婚对联:“世间唯有家钧好,还有谁比明翰强。”
第二年春节前夕,两人搬到长沙市望麓园1号,与毛泽东、杨开慧同住一个院子。从那个春节开始,夏明翰就跟郑家钧约定,工作之余,不走亲戚不访友,一心一意帮郑家钧学好文化,从阿拉伯数字到常见汉字,从作诗填词到马列主义,夏明翰教妻子在家里学文化,也像在工农夜校上课一样认真,充分地备课,详细地解释。据郑家钧回忆,光是讲一个字,就讲了一个晚上。在夏明翰尽心地言传身教下,郑家钧迅速成长。后来,大革命失败,在白色恐怖的逆境里,她陪伴夏明翰坐机关送机密会同志,甚至扮着名门之女、高贵太太,与敌人巧周旋,成为夏明翰的得力助手。
一天晚上,夏明翰一进家门,就兴奋地对妻子说:“家钧,我给你买了一样好东西。”看到丈夫安全地回家,郑家钧非常高兴,迎上去问:“什么好东西?”夏明翰逗她说:“你猜猜!”郑家钧猜了半天也没猜出来。夏明翰便笑着打开手里的纸包,原来是一颗闪闪发光的红珠子。郑家钧虽然很高兴,却不明白丈夫为何送她这个,便笑着问:“买这个东西干什么?”夏明翰风趣地说:“给你镶个戒指,让你戴在手上,满意吗?我还在纸上写了两句诗呢!”郑家钧忙把包红珠子的纸展开,发现上面写着:“我赠红珠如赠心,但愿君心似我心。”看完两句诗,郑家钧恍然大悟,一下子理解了丈夫赠给她红珠的心意,她明白丈夫是希望她永远怀有一颗红心,忠于人民,忠于党,忠于共产主义事业,在严峻的考验面前,永不变心。她既高兴又激动,慎重地把红珠包好,用坚定而又无限深情的眼光注视着丈夫。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发动反革命政变,血腥屠杀共产党人和革命群众,夏明翰听闻消息,非常悲愤,挥笔写下了:“越杀胆越大,杀绝也不怕。不斩蒋贼头,何以谢天下!”为了斩杀蒋贼头,夏明翰毅然投笔从戎,参加了第二次的北伐革命军,随军到达前线。6月,党中央又将夏明翰调回湖南主持工作,这时的共产党已经被迫转入地下活动,为了保守党的机密,夏明翰经常转换住宿地点。7月,大革命失败后,夏明翰参与发动秋收起义,鼓励自己的亲戚参加武装斗争,他派七弟夏明霹到衡阳组织领导起义,派五弟夏明震到彬州参加武装起义斗争,四妹夏明衡到衡山组织领导起义。后来这些弟妹都在武装起义中先后英勇斗争牺牲。
1928年年初,夏明翰被党调到湖北工作,由于叛徒的出卖,同年3月他不幸在武汉被敌人逮捕。在他的房间里只搜到一块怀表,一个手电筒和他戴的一副近视眼镜。夏明翰被捕后,党组织设法营救,没有成功。3月20日清晨,他被敌人押到武汉余记里刑场,也就是现在的鹦鹉洲。当敌人当中的执行官问夏明翰还有什么话要说的时候,他大声说:“有,给我拿笔和纸来。”于是,当敌人把纸和笔递上来的时候,他挥毫写下绝笔诗:“砍头不要紧,只要主义真。杀了夏明翰,还有后来人!”
由于这首诗被收录进小学课本,所以大多数人都熟知,但是正如鲁迅所说,无情未必真豪杰,多情如何不丈夫?夏明翰在临死之前,除了写下这首气壮山河的英勇就义诗外,他还留下了一封给妻子充满万分柔情和牵挂的绝命书。他在给郑家钧的绝笔信中写道:
亲爱的夫人钧:
同志们常说世上唯有家钧好,今日里我才觉得你是巾帼贤。我一生无愁无泪无私念,你切莫悲悲戚戚泪涟涟。张眼望,这人世,几家夫妻偕老有百年。抛头颅,洒热血,明翰早已视等闲。“各取所需”终有日,革命事业代代传。红珠留作相思念,赤云孤苦望成全。坚持革命继吾志,誓将真理传人寰!
写完这封催人泪下的遗书,年仅28岁的夏明翰抑制不住对妻子对女儿的强烈思念和爱恋,用嘴唇和着鲜血,在遗书上亲吻下一个深深的唇印,这生离死别前的一个深深的血吻,彰显出了夏明翰作为一个伟大的革命者的柔情侠骨、深情厚谊和坚贞不渝的爱情。
1928年3月,夏明翰壮烈牺牲后,郑家钧怀着极度的悲痛,写了一首祭夫诗:“赤胆红心交给党,毕生精力献人民。昂首刑场洒热血,忠魂犹绕汉江城。吊祭来迟悲更深,鹦鹉洲前日色红。不存白骨精神在,革命还有后来人。”红珠见证了这一对革命伴侣的伟大爱情,荡气回肠。
(编辑/张金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