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与中美关系的当前态势
2018-12-16赵明昊
赵明昊
习近平总书记在中共十九大报告中宣称,进入“新时代”的中国将按照未来30年“两步走”战略安排,朝着建成“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的目标迈进。未来一个时期,中美关系能否实现稳定健康发展,对于我国国际战略环境具有决定性影响。从近期看,特朗普政府坚持“美国优先”施政路线,将中国作为“对手”,强调与中国有力竞争,信奉“以实力求和平”,中美关系面临较为严峻的考验。从中长期看,中美关系还面临“经贸脱钩”、“印太博弈”、“机制制衡”、“发展模式之争”等一系列重大问题,美国国内战略界在强硬制华方面具有较大共识。
一、“竞争”与美国战略界的“中国观”
2017年1月,特朗普正式就任美国总统,他以“美国优先”为纲,大幅调整美国内外政策,呈现“经济民族主义”、“以实力保和平”等若干取向,战略态势上总体有所回缩,政策手段上以获取实利为导向,以“不确定性”为手段,信奉“以实力求和平”,对国际发展、全球治理等方面的大国合作兴趣下降。这些变化影响了美国战略界的“中国观”,并对中美关系带来新的、深层次的挑战。总的看,“竞争”已经基本成为主导美国对华政策的基调,中美需要筹谋“竞争性共存”之道。
2017年12月,美国特朗普政府发布的首份《国家安全战略报告》将中国定义为“修正主义国家”和“对手”(rival power),在经济关系、地区角色、意识形态等方面对中国大加指摘。2018年1月,美国国防部发布2014年以来首份《国防战略报告》,在涉及中国的表述方面与《国家安全战略报告》保持一致。美国国防部长马蒂斯在发布会上表示,中国和俄罗斯是“修正主义强权”,“寻求建立一个与它们专制模式相符合的世界”,虽然美国还将继续打击恐怖主义,但“大国竞争,而不是恐怖主义,现在是美国国家安全的首要关注点”。美国国防部负责战略和部队部署的助理部长帮办科尔比(Elbridge Colby)称,“这份战略报告代表着根本性转变,其重点将是优先准备打仗,尤其是是为大国战争作准备。”科尔比还称,俄罗斯与中国相比更倾向于使用军事力量,但俄罗斯的经济实力有限,而中国在经济和军事上都在崛起,中国正在推进具有深远影响的军事现代化,“这对我们的利益极其有害”。①Dan Lamothe,“Mattis Unveils New Strategy Focused on Russia and China,Takes Congress to Task for Budget Impasse,”The Washington Post,January 19,2018.
应该说,特朗普政府在国家战略文件中明确将中国定义为“对手”,这反映了美国战略界过去几年逐步形成的新的“中国观”。大致从2008年金融危机发生后,美国日益感到中国国内出现一种有关“西方衰落、中国崛起”的“必胜主义”情绪。2010年,中国的GDP总量超越日本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加之中美围绕南海争端、“亚太再平衡”等矛盾凸显,这构成美国战略界“中国观”演变的第二个节点。②Aaron L.Friedberg,“The Debate Over U.S.China Strategy,”Survival 57,no.3,June-July 2015.第三个节点大致是在2014-2015年间,美国国内智库围绕对华政策展开过去50多年来“最为激烈的辩论”,③有些人认为加速崛起的中国是美国的长期性威胁,是比俄罗斯、“伊斯兰国”等更为有力的对手,他们主张美国政府加大对中国的制衡力度,将整体对华政策向“遏制”方向回调。④Robert A.Manning,“America’s China Consensus Implodes,”The National Interest,May 21,2015.很多美国战略界人士认为,过去几十年旨在通过“接触”中国促进其实现“市场化+民主化”的战略已经失败。甚至一向对华态度温和的前常务副国务卿斯坦伯格(James Steinberg)、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教授兰普顿(David Lampton)等人也认为美中关系到了“临界点”,存在恶化甚至是走向全面对抗的危险。
过去1-2年,美国战略界对中国的负面认知在上升,“中国强硬论”、“中国取代美国论”、“中国另起炉灶论”、“中国政治渗透论”等消极论调甚嚣尘上,要求对华采取强硬政策路线的声音日益增多。特朗普中国政策顾问、国防部前官员白邦瑞(Michael Pillsbury)宣称中国长期对美国进行“战略欺诈”,中国的真实战略意图就是削弱美国的全球领导地位,并且把美国赶出亚洲,美国需要加大对中国的压制。⑤Michael Pillsbury,The Hundred-Year Marathon:China’s Secret Strategy to Replace America as the Global Superpower,St.Martin’s Griffin,2016.2017年3月,前助理国务卿谢淑丽(Susan Shirk)等民主党背景的战略界人士也认为,奥巴马政府对华政策“过软”,对中国的“反击”不力。⑥Susan Shirt,“Trump and China:Getting to Yes with Beijing,”Foreign Affairs,March/April 2017;Orville Schell and Susan Shirk,“US Policy toward China:Recommendations for a New Adminis⁃tration,”Task Force Report of Asia Society,February 2017,http://asiasociety.org/files/US-China_Task_Force_Report_FINAL.pdf.2017年9月,美军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邓福德毫不掩饰地表示,到2025年中国将成为美国的最大威胁。⑦Ryan Browne,“Top US General:China Will be‘Greatest Threat’to US by 2025,”The CNN,September 27,2017.
美国战略界“中国观”出现消极变化,与美国自身战略取向的变化息息相关。特朗普政府的核心施政理念是“美国优先”,这一理念实际上是过去数十年尤其是金融危机以来美国国内矛盾持续积累的产物,具有较强的社会和民意基础。从美国国内看,随着宣扬“白人至上主义”的“另类右翼”(Alternative Right)运动的兴起,美国国内的种族、阶层裂痕难以弥合,特朗普以“反建制派”自居,共和、民主两党之争更趋激烈的同时美国政党内部也在发生分化,美国的包容性民主体制面临前所未有的考验。从美国外交看,特朗普政府展现从全球事务中不断“抽身”的态势,具有以“经济民族主义”对抗全球化、以强调“主权”的双边方式取代多边主义的倾向。此外,特朗普在对待美国同盟关系方面体现出“交易主义”理念,将美国提供的安全保障承诺视为商品,要求美国的盟友和安全伙伴增加“付费”并切实承担自身责任。他还信奉“以实力保和平”和“强人”哲学,主张恢复美国的“军事荣耀”,更有力地巩固美国在军事安全方面的主导地位,提升军事手段在对外政策中的地位。有观点认为,特朗普正成为“后美国世纪”的揭幕者,过去70多年美国领导建立的“自由主义国际秩序”陷入危机。
在美国深度调整内外政策的同时,特朗普政府的“中国观”则更趋消极。“抓经济、促增长”是特朗普施政的重中之重,2017年12月公布的特朗普政府《国家安全战略报告》首次明确强调“经济安全就是国家安全”的观点。报告还称,中国对美国进行“经济侵略”。特朗普公然称,美国正在面临一个全球竞争的“新时代”,而中国已经成为最重要的“对手”。正如特朗普重要智囊班农所言,中美之间的大国竞争关系集中体现在经济领域。班农等人认为,中共十九大标志着中国正在走上争夺全球霸权的道路,“儒家重商威权主义”正在击败西方自由民主和自由市场资本主义模式;全球化的问题恰恰是中国造成的,中国早已对西方打响经济战,通过输出过剩产能等方式摧毁西方国家的工业能力,导致美欧中产阶层日益穷困。班农称,过去美欧的“全球主义”精英结成“达沃斯党”,他们从中国的发展中得到大量利益,因此不愿对抗中国,而现在民粹主义者已经觉醒,将从根本上改变面对中国时的软弱和被动。班农还号召,全世界民粹主义者联合起来对抗中国。
虽然班农本人与特朗普及其家族的关系不睦,但强调与中国针锋相对、不惧竞争的“班农主义”却将继续会对美国对华政策产生影响。未来几年,美国对华政策的竞争性、强硬性料将更为突出,这主要是出于“战略”、“政策”和“政治”三个层面的因素。首先,美国国内主张对华接触合作的政治力量和战略界群体在缩减,经济界保持沉默或内心中倾向于支持特朗普政府对华更为强硬。如前所述,2015年前后美国国内关于对华政策的大辩论基本已经结束,“中国是美国首要的、全面的、全球性的战略竞争者”已经成为一种新的共识。其次,特朗普政府的政策团队日趋完备,目前白宫国家安全委员会、国务院、国防部等机构负责处理对华事务的中高级官员均已到位,而且这些官员中多是对华“强硬派”,特朗普政府推进对华强硬政策的各种条件正不断具备。第三,美国国内政治的“内斗”或会造成各种政治力量争相对华显示强硬立场的态势,虽然共和、民主两党议员在诸多政策议题上存在分歧,但在强有力应对中国挑战方面基本立场一致。2018年美国将迎来国会中期选举,“中国议题”难免会成为美国国内政治斗争的工具。
二、“竞争”在中美关系中的主要体现
在国际关系尤其是大国关系中,竞争应该说是一种常态。“竞争”与“对抗”存在区别,“敌手”和“对手”也有不同。2017年中国GDP有望超过80万亿人民币(约合12万亿美元)。这相当于美国GDP(18.5万亿)的65%。根据OECD等国际组织的预测,中国将在本世纪中叶超越美国成为世界第一大经济体。考虑到中国在军事、外交、文化等领域不断强化自身能力,在两国综合实力差距缩小的背景下,中美之间的“竞争”进一步上升应是难以避免的。特朗普政府的涉华政策表态很大程度上反映了中美关系新的现实,需要直面两国关系中的“竞争”,并设法对其进行管控,避免从竞争转变为对抗。简要而言,中美关系中的“竞争”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两国经贸关系从“压舱石”变为博弈焦点,美国希以“对等”、“公平贸易”等为由对华加大施压。过去几十年来,中美在经济上形成了一种高度的相互依存,为两国关系的稳定发展奠定了基础。现如今,中美双方对经济相互依存所带来的很多问题感到不满,甚至出现某种程度上的“脱钩”倾向。⑧Stephen S.Roach,“China’s Wake-up Call from Washington,”Project Syndicate,October 21,2013.应该看到,“美国优先”及其所蕴含的“零和博弈”思维,是特朗普执政给中美关系带来的最深层挑战之一。特朗普的施政口号是“让美国重新伟大”,而在其看来,中国是让美国不再伟大的关键因素。根据美方统计,2016年美国和中国的贸易逆差约为3470亿美元,占美国贸易逆差总额的70%。特朗普及其支持者将中国描述为导致美国经济陷入困境的“罪魁”之一,指责中国依靠“不公平贸易”使美国成为输家。特朗普核心智囊彼得·纳瓦罗(Peter Navarro)甚至称,帮助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是美国迄今犯下的最大错误,中国的崛起导致了“美国的衰落”。⑨Melissa Chan,“Trump’s Top China Expert Isn’t a China Expert,”Foreign Policy,March 13,2017.特朗普政府坚持以“对等”(reciprocity)为原则调整对华经济政策,甚至不惜打“台湾牌”。
美方在经贸问题上对中国的指责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方面:一是对华贸易逆差仍然巨大,贸易不平衡问题突出;二是中国经济中的“政府干预”问题不减反升,国有企业、金融机构等受到中国政府的大量补贴,进而造成美国企业面临“不公平竞争”;三是中国方面对外企的强制技术转移政策,以及盗取美国知识产权和商业窃密等问题;四是“不对等的开放”问题,美国企业投资中国的相关产业仍面临很多阻碍。2017年以来,美国贸易代表莱特希泽等“强硬派”的政策影响力上升,其不惜通过阻挠中美全面经济对话等方式加大对华施压,对发起针对中国的数个“不公平贸易”调查,特朗普政府2018年1月已经开始对中国(和其他相关国家)采取贸易制裁措施,美方还可能会绕开WTO机制向中国施压。在投资领域,美国多位重量级国会议员主张强化外国在美投资委员会(CFIUS)职能,进一步严密审查中国企业在美国的直接投资,包括考虑以“经济安全”、“文化安全”为由限制中国投资。将CFIUS的职权范围扩大到美国的海外合资企业,防范中美合资企业威胁美国的经济和国家安全。在技术创新领域进一步加大对中国的打压,包括对到美国学习科技、工程等专业的中国留学生签证进行严格审查和限制,“减少非传统情报收集者实施的经济盗窃”。⑩关于美国国内对中国经济政策的不满和批评,参见Robert Atkinson,Nigel Cory,and Ste⁃phen Ezell,“Stopping China’s Mercantilism:A Doctrine of Constructive,Alliance-Backed Confronta⁃tion,”Information Technology&Innovation Foundation,March 2017,pp.3-5.
第二,中美两国在亚太地区的关系趋于紧张,美国担心中国寻求“把美国赶出亚太”,通过推进“印太”战略打造制衡中国的地缘架构。过去几年来,美国持续推进“亚太再平衡”战略,日益从“印度洋-太平洋”这一新的地缘框架审视、修正和推进自己的亚太战略。美国的“重返”,适逢中国从“地区大国”向“全球大国”、从“陆权国家”向“陆海强国”跨越的过程之中,在亚太地区百年来首次出现中国和美国“短兵相接”的态势。⑪James Holmes,“China’s‘String of Pearls’:Naval Rivalry or Entente in the Indian Ocean?”The World Politics Review,March 1,2016.未来数十年,考虑到亚太地区对美经济、安全等方面利益的重要性,美国战略重心总体东移的态势难以改变。“亚太再平衡”的名义虽然已被特朗普政府弃用,但其中部分政策内容会得以保留和延续。⑫Josh Rogin,“Trump Could Make Obama’s Pivot to Asia a Reality,”The Washington Post,January 8,2017;Peter Jennings,‘Strengthening America’s Troubled Asian Alliances,’Asia Times,21 December,2016.特朗普政府还将在军事力量建设、在亚太地区扩展经济影响力等方面谋划新的举措。尤其是,美国将在亚太地区加大军事存在,部署更多先进武器,到2020年美国60%的海空军力将聚集在该地区。⑬目前美国60%的海军舰船,55%的陆军和三分之二的海军陆战队力量已部署到美军太平洋司令部所辖区域,60%的空军装备也将很快部署到位,美军的最新式和最先进的武器平台也都已被部署在亚太地区,参见Remarks by Secretary Mattis at Shangri-La Dialogue,Press Operations,Department of Defense,June 3,2017;Jim Garamone,“US Asia-Pacific Presence‘Healthy,Robust,Valuable,’Dunford Says,”The DoD News,June 4,2017;James Kitfield,“Trump’s Generals Try to Reassure Asian Allies,”The Yahoo News,June 6,2017.
美国仍在进一步巩固与日本、韩国、澳大利亚等盟友关系,并力图将印度、印度尼西亚、越南等培育为新的安全伙伴,加大对海上安全问题的介入,在“印度洋-太平洋”战略框架下构筑制衡中国的“联合阵线”,推动“辏辐”同盟体系向“网络化安全体系”转换。特朗普政府将通过推动“印太”战略,以地缘战略和地缘经济相结合的方式,加大对中国的制衡。美国国务卿蒂勒森、防长马蒂斯等高官多次批评所谓“掠夺性经济”以及不透明的基础设施投资,称“一带一路”会加重相关国家的债务负担,损害其主权权益,影响地区安全。⑭Remarks at Center for Strategic and International Studies on“Defining Our Relationship with India for the Next Century,”Rex Tillerson,October 18,2017,https://www.state.gov/secretary/re⁃marks/2017/10/274913.htm.“印太”战略虽然从概念上而言并无新意,但美国、日本、印度、澳大利亚等国借此“虚功实做”的影响不容忽视。2017年11月美日印澳四国外交部门的联合工作组会议已经召开,日印还在联手实施“亚非增长走廊”计划。印度国家海洋基金会执行主任、“印太”问题研究专家库拉纳(Gurpreet S.Khurana)甚至认为,“印太”正成为引发新冷战的地缘政治概念。⑮Gurpreet S.Khurana,“Trump’s New Cold War Alliance in Asia is Dangerous,”The World Post,November 14,2017.
第三,中美围绕国际机制、发展模式的博弈日益突出,美国担心“政治上的中国崛起”,新一波“中国威胁论”在美国等西方国家出现。近年来,作为国际秩序基础,国家间的实力对比已经发生了很大变化,但世界银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等国际治理机制却未能实现相应变革。在不少美国战略界人士看来,中国正通过倡建金砖国家新开发银行、亚洲基础设施投资银行等新机制,“另起炉灶”,构建以中国为中心的“平行秩序”(parallel order),推动中国版本的“全球化”。
此外,金融危机等带来的不仅仅是国家间经济实力、政治影响和发展潜力的消长变化,它更是引发了西方与非西方之间的发展模式之争,美国人士纷纷批评所谓中国的“国家资本主义”,甚至出现“中国模式是美国的意识形态威胁”这类论调。已故哈佛大学教授塞缪尔·亨廷顿(Samuel Huntington)曾言,“对于美国来说,一个理想的敌人就是在意识形态上与美国敌对,在种族和文化上与美国相异,在军事上有足够能力对美国的安全构成实实在在的威胁”。⑯Samuel Huntington,Who Are We:The Challenges to America’s National Identity,New York:Simon&Schuster,2004,p.262.普林斯顿大学教授阿伦·弗里德伯格(Aaron L.Friedberg)认为,金融危机预示着“华盛顿共识”很快会被“北京共识”所取代,随着美国模式在亚洲、非洲和其他地方失宠,美国按照自己的价值观和偏好改造世界的能力也会消失。曾提出“历史终结论”的弗朗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称,“资本主义的美国版本即使没有完全丧失信誉,至少也不再占据主导地位”。⑰Nancy Birdsall and Francis Fukuyama,“The Post-Washington Consensus:Development after the Crisis,”Foreign Affairs,March/April,2011.在约瑟夫·奈(Joseph Nye)看来,“中国所倡导的价值观、社会发展模式和对外政策会进一步在世界公众中产生共鸣与影响力”,或将成为一些发展中国家的效仿对象。
值得注意的是,中共十九大之后,意识形态因素对中美关系的影响正趋于上升。特朗普政府《国家安全战略报告》称中国、俄罗斯等国利用网络等手段加大对美国和西方国家的政治影响力,甚至对相关国家搞“颠覆”。2017年12月,美国国会举办题为“中国的长臂:输出中国特色的威权”听证会,炒作中国通过外宣等方式获取政治影响力、控制敏感话题等,要求加大甄别美国国内的“外国代理人”,限制中国对美国媒体、智库、大学等机构的影响。⑱Ishaan Tharoor,“China’s‘Long Arm’of Influence Stretches Ever Further,”The Washington Post,December 14,2017.美国国家民主基金会发布题为《锐实力》的报告,称中国在发展中国家进行政治“渗透”。美国还推动澳大利亚、新西兰、德国等国强化对中国政治和情报行为的调查,西方国家之间的联动态势越发明显,美国中央情报局局长蓬佩奥公然指责中国。美国国内出现的新一波“中国威胁论”,将对中美关系的整体氛围尤其是推动中美人文交流等造成消极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