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微笑
2018-12-15陆春芳
陆春芳
岁月悠悠,又是一年春来到,我的记忆在苏醒,淅淅沥沥的小雨是我对奶奶不绝的思念。
奶奶离开我们有四个年头了,去世时八十八岁,这个数字很吉利。我一直以为奶奶是不会走的,但病魔是残忍的,那天我凌晨五点刚从奶奶的住处回家,就接到了奶奶离开的噩耗。亲爱的奶奶走得太匆忙了,从此我们只能在梦里相见。
记忆中的奶奶是那样亲切。奶奶长得娇小,身躯也不挺拔,满头银发,虽然饱经风霜但面容慈祥。奶奶平时总是戴着一副高度近视眼镜,拄着一根圆木拐杖,穿着灰蓝色的布褂子。奶奶没上过学,不识字,是一个地道的农家妇女,有着中国妇女的传统美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每天都是忙忙碌碌的。
奶奶的一生很坎坷,小时候家境贫寒,孩子多,奶奶生下来没几天,就被送人了。到了养母家里,也无人照顾,整天被关在黑屋子里,从此眼睛落下了残疾,见不了光,弱视。几年后,奶奶患上了青光眼,为了保住左眼,手术摘除了右眼。可怜的奶奶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世界了。
奶奶虽是女人,却有着男人的胸怀,爽快,好强。上世纪五十年代后期,爷爷当生产队长,奶奶看不惯爷爷的慢脾气,有时对生产队的事儿也免不了“指点”一二。对奶奶的“指点”,多数人是赞成的。当然,也有人反对,背地里送给奶奶一个“女队长”的绰号。
奶奶的不幸遭遇没使她的心变冷,倒使她特别有同情心。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我上小学,要饭的去我们农村讨饭。只要进了我们家的门,奶奶总是叫了我的小名“阿芳”,让我把当天家里做的米饭、蔬菜或小点心,送给讨饭的。讨饭的临出门前,奶奶还要嘱咐人家:“再来了就到家里来,多会儿也不会让你空着手走。”就好像那不是要饭的,而是她的熟人,甚至亲戚。其实当时我家的日子也不富裕,晚饭我们小孩子和奶奶、妈妈这些不干重体力活儿的都是吃稀饭的,只有爷爷和爸爸才能吃干饭。但奶奶说:“只要有一点儿法子,谁也不会拉下脸去要饭,怪可怜的,咱怎么能让人家空手走呢!”奶奶朴实的语言让我从小就明白了遇事不能光想到自己,也要设身处地为别人想想。
小时候我和奶奶朝夕相处、形影不离,奶奶就是我童年的全部。那时候,我既是奶奶的小尾巴,也是奶奶的小帮手。我常常跟随奶奶打扫庭院,抬水桶,浇菜,喂猪,喂鸡,喂鸭……记得每天天还没亮,奶奶就早早起床了,烧柴,洗米,煮粥,准备一家人的早饭,开始了忙碌的一天。每天我起床的时候,都能吃到奶奶为我调好的一碗热乎乎的白糖粥,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顿早饭,却让我至今回味无穷,怀念不已。奶奶啊,您辛苦了,您受累了!如今日子好了,小辈想孝敬您老人家的时候,您却已在天国了。
时光如水,奶奶离去已经有一千四百多个日子了。很快又是奶奶的忌日,每个春风拂面的日子,就像奶奶干净温暖的怀抱搂着我。夢里的她,还会像幼时那样,或拉着我的手,去豆地里寻找蚕豆上的小耳朵;或站在灶头前给我做菜饼;或撸着袖子帮邻居腌瓜;或嘴角漾着笑容,站在窗边,等着我放学回家……而我再也无欲无求!
一年一度,我都会站在春风里。闭上眼睛,等着奶奶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