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东:在中国做出影响世界的科学发现
2018-12-15张静妙北京
文 张静妙(北京)
“我预祝中关村成为像美国硅谷一样的科学家和创业家的乐土。”
他身上有诸多标签:赴美留学生进入美国科学界最高殿堂的第一人、手握中国最牛抗癌药百济神州的创办者、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所长。
他的朋友圈多是生物学领域的大牛:饶毅、施一公、鲁白、董晨……在科学活动现场他们常常“组合”出现。
正值人生的科研高峰期,毅然回国,开启科技体制改革的试验;从联合所长到全职所长,他与北生所相守15年。
改革探索总要经历冷暖,开创先河就要敢为人先。15年的光阴,经历资金拮据、人才流失的窘境,打破“铁饭碗”、人才引进的瓶颈。他始终在思考:“中国的科学发展到底需要什么?怎样才能在中国做出影响世界的科学发现?”
他便是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所长王晓东。
记者: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以下简称北生所)建立的初衷是什么?
王晓东:北生所是在本世纪初开始立项的。初衷是可不可以在传统的科研院所之外,借鉴国际上先进的科研管理体制和方法来建立一个新型的研究所?如果它能够有更多更好的成果,尤其是能够出更加原创性的成果,那么它本身也将是我们国家科技体制改革的一个试验田。
当时北生所率先提出来人才是有市场价值的,我们需要国际一流的人才,我们需要给他们国际一流的待遇,当时这种说法是有一定的争议的。所以北生所在前几年其实一直背负着不同的看法,不同的期望值往前走。
北生所建设的意义和目的,都是非常有远见的一种做法,可能在刚开始那个时代,很多做法有一点超前,但是最重要的是我们坚持下来,不光是坚持下来,最终迎来了新的发展的春天。
记者:北生所在这么多年的发展过程中,有没有遇到过哪些制约发展的因素?又是如何解决的?
王晓东:在北京建设科技创新中心春风的推动下,很多制约我们发展的因素,基本上都消除了。举两个简单的例子,比如说我们以前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制约因素,就是我们的经费数目比较少,在一个研究所进入到一个发展时期以后,科研设备更新是必须的。如果没有这一部分专项经费的话,就必须得从科研费里边去挤。我们的行政经费,相对于通货膨胀来讲,其实一直也在下降,这几个就是制约发展的因素。去年北京市给我们5000万的经费,经过中关村管委会的协调,去年为我们解决了北生所的人才住宿问题,稳定了人才队伍,我们确实得到了一个全新的助力。
2005年12月9日,北京生命科学研究所揭牌
记者:北生所在体制上创新,与国际接轨,人才如何引进?人才的评价又是怎么做的?
王晓东:我们刚开始成立的时候,包括招聘我的时候,就是全球公开招聘,当时在国内可能还是比较新颖的做法。当然同样也面临着问题,因为你是全新的研究单位,没有名气,但是我们依然坚持高标准。我们人才引进的时候,秉承着“引人不引题”理念,要看他有没有成为科学家的素质和潜力。还有一个是评估,我经常讲这两句话,真正好的科学需要两点,一个是积累,一个是机遇。时间越长,机遇越大。我们的评估十年为限,中间有一个五年的评估。评估原则是:评估你的人是读你论文的人,所以我们是走国际小同行的匿名评估,我们会给国际十几个小同行写信,五年评估的时候,我们一般就问两个问题,就是他的影响力,我们认为影响力是现在评价科研好和差的最好的一个办法。我们十年的评估是希望能够看到在某个具体的研究领域,这个人是能够达到国际领先地位。
记者:最初您为什么会选择北生所呢?
王晓东:创建北生所是在6位新加坡华裔科学家的倡议下产生的,那几位华人科学家,其中一位曾经在我实验室做过博士后,所以我对这个事情是知情的。另外我对这种做法是认同的。因为我们毕竟是中国出去的,我们对中国的科技发展一直也是非常关注的。
那么对中国科技怎么发展的问题?当时我的想法就是科技要发展的快,要发展在正确的途径上,说到底要有足够量的科学家,好的科学家,否则其他的都是空谈。从我个人来讲,当时我没有想做这件事请,我只是认同,然后我希望能够助力,但是后来落地北京的时候,发现没有办法落地,就是这六位新加坡的科学家理念差别太大不能调和。那么后来科技部的领导找我,希望我能够来申请做这件事,因为我认同这件事,所以我也就同意来申请做这件事。
记者:您觉得北生所能够在中关村发展壮大,跟中关村土壤有什么关系?
王晓东:我是认为中关村是中国智力方面最集中的一个地方,当然我们也是中关村的一部分。做高科技企业,最重要的是人才。在人才短缺的情况下,如果能够在中关村落地,它是有巨大优势的。另外一个就是文化环境,北京中关村有深厚的学术传统,这一点和中国其他的城市,甚至包括上海,它都有很大的优势。所以北生所能在中关村落地,在我看来主要的优势就是人才聚集的优势。
记者:怎么样才能够让像deep learning深度学习、神经网络计算这类科学发现和发明在中国发生呢?
王晓东:这样的科学之所以在中国没有发生是因为没有一个文化上的承载。经过我们北生所这么多年的实践,我认为有这几种要素是很重要的。第一是人才引进,要有人才发展和人才评估这样的平台,要有比较科学和正确的评估方法。第二就是要有自由的文化环境,如果想要真正的原始创新,就要给科学家充分的自由,要允许失败。第三个就是管理方面,就是把干扰科学家,让他们不能安心做事的因素屏蔽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