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中有真意
2018-12-14杨应韬
杨应韬
思绪不由自主的来到一个冬日的午后。被寒风吹瘦的阳光飘摇着投入小小的窗户内,投在一个伏案写字的身影上。我猛地推开书房的门,“吱呀”一声悠长而缓慢。
“你来啦。”外婆严肃的表情突然鞠出了两点深深的酒窝,她有些着急的搓了搓手,“外婆正在写一篇文章呢,先给你看看。”我探头看看笔记本上一笔一划的字迹,工整得如同正在描红的临帖的小学生。
外婆写字极慢,有时枯坐在书房一天,也只写出一篇半成品。我端着外婆的茶杯,在厨房与书房之间奔忙着换热水,时而不满的撇嘴:“怎么这么慢?”而那时对外婆的崇拜也让我感到那簇古老的符号背后必有深意,那些他敬畏的字符下一定蕴藏着另一个世界,只是我并未知晓。
后来上了中学,我愈发像一个上了发条的玩偶,忙的晕头转向,每天像一阵龙卷风般在学校和家中刮来刮去。外婆不满的撇撇嘴,问了我一个似乎莫名其妙的问题:“一群往南飞的大雁中,是速度最快的,还是速度最慢的该当领头雁?”“当然是速度最快的。”我眼里不假思索的满含着自信。
“错啦。”外婆眯起眼睛:“是最慢的大雁啊。你想,如果是速度最快的大雁当领头雁,那些速度慢的会跟上吗?这个飞行团队怎么能持久?”柔和光晕笼罩下的外婆,眼里闪烁着慈爱的光芒。我慢腾腾的拎开茶盖,啜了一口茶,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我时常不理解外婆对文字慢腾腾的执着,或是她用几周时间才练成一首颇简单的二胡曲子……她在生活中慢的像一条缓缓流淌的小溪,奔流得执着而平缓,可谁说这不是一种智慧呢?
我突然想到周国平的一句话:“思想浮躁必带来修辞的浮夸,感受贫瘠才需要激情的语言。”霎时间,我理解了大树对朴素绿叶一冬的等待,我理解了外婆为一篇文字一日的执着。
生命的激情不是火山一样尖利而急速的喷发,更多的时候是乳汁一樣的漫流,缓、慢、浓、稠。这才是生命的智慧,这才是真实的人生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