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仓院唐物记

2018-12-12郑院鸳

三联生活周刊 2018年48期

郑院鸳

正仓院始建于8世纪后半叶，位于日本奈良市东大寺大佛殿西北面，是用来保管寺内财宝的仓库。

在奈良和平安时代，中央和地方的官厅及寺院里，都会专门设置这样一个放置重要物品的仓库，称为“正仓”。几个正仓集中在一起被称为“正仓院”。

奈良正仓院是世界文化遗产“古奈良的历史遗迹”的一部分，院中的陈列物以圣武天皇的遗物为基础构成。这位天皇笃信佛教，特别热爱大唐文化，渴望将当时日本的首都平城京（今奈良西郊）打造成一个如长安城般繁盛的政治、文化中心。他派遣了大量遣唐使、学问僧至中国，带回丰富的唐朝宝物，并命人对其工艺进行仿制。他去世后，光明皇太后将他遗爱之物先后五次呈献给东大寺，并捐献目录。因为是皇室所属，这些宝物的规格极高，工艺也极为精美。

除了圣武天皇旧藏之外，正仓院珍藏还包括了皇室陆续的捐赠、重臣比丘等进献的宝物，以及亚洲各地来的宝物。其主要有三种来源：一为唐代传入日本的中华精致文物;二为经由中国传入日本的西域文物;三为奈良时代日本模仿中华文物所做或所创造之物。这些收藏品数量大，种类多，包括衣物、乐器、家具、兵器、佛具等各种宝物约9000多件。宝物不能随意开封，一直处于严密的保护状态。同时，宝库处在一个稍高的地方，地板离地面非常高，避免了湿气侵蚀和虫害。在这样的环境下，极度脆弱、在其他环境下难以久藏的材质也可得到比较完好的承存。

正仓院保留了迄今为止种类最丰富、最全面且最有价值的唐朝艺术品。上世纪30年代，中国学者傅芸子曾多次进入正仓院，发出这样的感叹：“吾尝谓苟能置身正仓院一观所藏之物，直不啻身在盛唐之世！”（《正仓院考古记》，上海书画出版社，2014年）

正仓院每年只在10～11月间最干燥凉爽的两周内，曝晾藏品，并挑选60件左右，由奈良国立博物馆主持“正仓院展”。

螺钿紫檀五弦琵琶

目前所见唯一的唐代五弦实物，编号“北仓29”，据记载为唐时赠与日本圣武天皇，756年天皇逝去，献给奈良东大寺。五弦琵琶在宋朝就失传，近1000年以来人们没见过也没有听过，直到正仓院的这件藏品被公之于世。

螺钿紫檀五弦琵琶全长108.5厘米，腹宽31厘米。通体采用紫檀木制成，直项，琴轸分列琴头两侧，左三右二;琴面通身镶嵌螺钿，并嵌螺钿骑驼人抚弹琵琶图，腹面杆拨处还贴以玳瑁薄片。所谓“螺钿”，是指用螺壳与海贝磨制成人物、花鸟、几何图形或文字等薄片，根据画面需要镶嵌在器物表面的装饰工艺。此琵琶的背面底色是黑色髹漆，上面镶嵌着无数螺钿玳瑁夜光贝壳，贝壳上都雕有精巧花纹。

螺鈿紫檀阮咸

阮咸为中国汉代开始出现的一种直项琵琶，相传为西晋名士阮咸擅长之器，因此唐代武则天时以“阮咸”命名，并发展为十三品位。今简称“阮”。

此琴长100.5厘米，琴箱面径38.7厘米，厚3.5厘米，四弦十四柱。琴体用紫檀木制作，嵌以螺钿、玳瑁、琥珀等饰物，背板上为螺钿镶嵌出的一对飞翔的鹦鹉，口中衔着长长的彩色珠链。此乐器国内现已失传。

金银平脱琴

此琴长114厘米，肩宽20厘米，据日本文献记载，入藏正仓院已逾千载，于唐开元二十三年（735）制作。表面呈紫色，平脱花纹，正面项部为锦纹方格，内有三人，分别作弹阮、抚琴、饮酒状，周有树竹及飞天，空廓处以花草、禽鸟、云气填补。方格之下，有缠藤一株，藤下左右各坐一人，一饮酒，一抚琴，均为金嵌。四徽以下，嵌水纹以及人物、花草、禽鸟。琴背面的李尤《琴铭》，龙池、凤沼两侧对称的龙凤纹，均为银嵌。琴腹内题“乙亥之年（公元735年）季春造”字样。

这是中国的七弦琴，有中国传统的金银平脱工艺装饰。金银平脱是一种将髹漆与金属镶嵌相结合的工艺技术，是我国古代著名的器物装饰技法。方法是在木器表面用金银箔片镶嵌成花纹图案，再纹漆而成。此琴制作精美，纹饰细腻，古意盎然，是唐代金银平脱器中的佼佼者。虽然文献中说它在唐代极为兴盛，但今天能看到的遗物绝少。

金银钿唐大刀（镀金银刀）

这件大刀收藏于正仓院北仓，全长99.9厘米（刀柄长18.5厘米、鞘长81.5厘米、刀身长78.2厘米）。一般认为这柄刀就是《献物帐》中所记载的“金银钿荘唐大刀”。《献物帐》的原文记载如下：金银钿荘唐大刀一口，刃长二尺六寸四分，锋者两刃，鲛皮把作山形，葛形裁文，鞘上末金镂作，白皮悬，紫皮带执。

刀鞘以黑漆为地，表面用金粉和漆制成动物纹和云气纹。纹饰方面最为突出的便是“金银钿荘”和“葛形裁文”，即刀上的金属和宝石饰件。根据日本研究者对实物的考察，刀鞘和刀柄上的金属饰物为银镀金，透雕成“唐草纹”，非常华丽。唐草纹，或称为忍冬纹、缠枝纹，一般认为自西方传入中国。具体到金银钿荘唐大刀的刀鞘上的纹饰，则更像所谓“对波纹”，即两茎蔓草对开对合如波浪状，相合处对生细蔓或对称的花叶。刀鞘附耳处的金属箍和鞘尾的金属套上，均采用了这种对称式的纹饰，和唐贞观十三年（639）灵化寺大德智该法师碑上的对波纹十分相似。

紫檀棋盘

该棋盘是正仓院家具中的名品。棋局表面贴以紫檀片，嵌以象牙罫线，纵横各19道，又镶嵌有精致的花眼17个。边侧四面各界四格，其中用染色象牙镶嵌雉雁、狮、象、驼、鹿及胡人骑射、牵驼等形象，华丽细致。对局之两侧设有备金环的抽屉各一，中有机关，一方启闭，对方亦如是。内有木雕鳖龟各一，背容棋子。棋子玉质上绘有鸟形，制作精良。抽屉之下便是上沿作花牙子、下沿有托泥的壸门床座。

唐尺八

该刻雕尺八长43.7厘米，管上端开口，管身前面五孔后面一孔。每一按音孔边缘有圆形花纹。制作十分精美，通体雕花纹和仕女像。第一孔上刻有二女，一者俯而摘花，一者立其后做张袖状。后面一孔下有一女立而手执扇，另一女坐弹琵琶。其余部分均饰以花鸟纹。

隋唐之际，日本曾屡派“遣隋使”和“遣唐使”来中国，许多中国乐器流传东瀛。据史料记载，尺八这种乐器是南北朝末年至唐初（公元581～618年，即日本的奈良时代）传去的，正仓院保存有唐制“尺八”多种。最早传入日本的尺八仅用于宫廷雅乐，称为“古代尺八”，也常作为达官贵人的玩物，故也叫“雅乐尺八”。

紫檀木画双陆局

紫檀木画双陆局，藏于中仓，172号。纵30.6厘米，横54.5厘米，高17.8厘米。“双陆”是一种类似赌博的棋戏，南北朝时由西亚、印度一带传入中国。双陆棋艺在隋唐时期非常流行。作为博具的“双陆局”，有些像象棋盘，却又不完全相同。此件双陆局呈长方形，盘紫檀木，中有月牙形之“门”各一，左右列十二花眼，即所谓的梁（路数）;南北各有一花眼，均以象牙镶嵌而成。盘架今为黄杨木质，上有花鸟纹样，为后来所修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