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日伪华北联协会的舆论宣传

符静

摘要：抗日战争时期，侵华日军在华北沦陷区组织傀儡团体新民会召开了多届全体联合协议会。为了配合会议的召开以及制造倾听民意的声势，日伪政权广泛进行舆论宣传，媒体种类从纸质到广播，宣传方式从文字到各类活动，地域范围从北京扩大到华北沦陷区、甚而进入日本本土。然而，这些自欺欺人的舆论宣传，并没有达到收买民心、操纵民意的目的，联协会也最终随着傀儡政权的倒台而销声匿迹。

关键词：联合协议会；新民会；日伪政权

中图分类号：C912.6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9324（2018）49-0086-02

华北沦陷区的联合协议会（以下简称联协会）是侵华日军操纵傀儡民众团体新民会召开的一项由基层而中央的层级开会制度。日伪华北的协议会在1940—1944年间每年召开，其中由各地新民会分支机构在基层举办的称之为联协会，每年年底由新民会中央总会在北京召开的称之为全体联合协议会（以下简称全联会）。全联会汇聚了华北沦陷区各地的代表和议案，是规模最大、等级最高的会议。基层联协会一般于每年上半年完成，其中县级联协会在4、5月份举行，道联协会在6、7月举行，省和特别市的联协会在8月左右举行，在北京召开的全联会则基本上是在每年的10月底召开■。每年全联会的参会代表在百余人左右■，议案数量在20—60件不等■。

联协会制度在华北沦陷区的形成和召开有着特殊的历史背景。日伪华北新民会在1937年12月成立之初将工作定位为民众教化，主要在沦陷区帮助日军从事思想奴化工作，此时联协会制度虽然在新民会的组织大纲里早已有制度罗列，但并未在华北组织大规模的会议。1940年前后，随着日军在华北沦陷区的统治逐步稳定，“以华制华”的要求越来越突出，联协会正符合日军的这一意图。对于联协会的性质和作用，日本顾问有完整的解释：华北的工作要“以新民会为中心，实现‘协议政治体制。……全国最高方针由全国联合协议会决定，省道政方针由省道联合协议会决定，县市村政由该县市联合协议会决定”，并明确表示联协会“是华北地区唯一的建设性的协议机关”■。由于联协会承担着“上传下达”的重要使命，且又是日伪华北重要政策来源的“协议机关”，日军和从事实际组织工作的新民会自然要不遗余力的向民众广泛宣传。

北京作为每年全联会的召开地以及新民会中央总部的所在地，是舆论造势的中心。首当其冲的是亲日纸媒。日本人武田南阳在北京主办的《新民报》作为新民会影响力最大的综合性报纸对历届全联会的报道从未缺席。从1940—1942年，《新民报》都会在全联会开会期间发行特刊并请华北的大汉奸撰写论文■，主要介绍全联会以及会上议案等，1943年则是发布关于全联会的征文广告■。《新民报》上这些所谓的特刊、征文、寄语、宣言等都由华北汉奸所写，大都内容浅薄，空喊口号。其次是运用广播媒体和五花八门的宣传活动作为辅助。1943年10月，新民会为了庆祝第四届全联会的召开，专门让所属的青少年团将近2万余人在北京东单练兵场参加“新民青少年团总检阅”活动，并邀请林伯生、王克敏、喻熙杰等大汉奸来视察■。另外，如日伪政权内部各机构以及新民会下各行业协会提前为全联会热身而举办的各类“恳谈会”、“动员大会”、“准备会”，形式各样，不一而足。全联会开会期间，日伪在京的广播电台还会实时发布会议进程以及日军的重要发言■。

各地方基层在日伪的授意下也纷纷在各级会议期间报道相关信息。如1940年9月，各省举行联协会的消息就层出不穷，仅《新民报》（天津版）上报道的相关新闻就有将近20条。如报道济南地区的《济南市联合协议会在公会堂隆重举行》■，报道天津地区的《（新民会津总会）联合协议会昨开准备会议》■《新民会津市总会连日审查各提案》■《市联协会准备忙，工作过紧展期揭幕，整理议案将分三步骤进行》■，报道獲鹿县的《獲鹿县联合协议会召开大会即席并发表宣言》■，以及介绍东北伪满洲国经验的《满协和会联协会之写实》■等。内容涉及联协会的举行方式、议案审理方法、各种热身会等。

日伪的各种舆论宣传对每届全联会的召开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也对沦陷区民众作了充分的宣传和“教育”。但这并不能说明华北联协会已经天下闻名，更不能说明日伪通过这套“协议政治”体系已经让华北民众臣服了。此时不仅是内地国统区和中共领导下抗日根据地的权威报刊对华北全联会基本处于沉默状态，甚至连华东地区的日伪政权都鲜有报道，这也印证了日伪对联协会的宣传造势仅止步于华北沦陷区。处于舆论旋涡中的华北民众，面对日伪自说自话式的宣传攻势敢怒而不敢言，甚至全联会代表们自己都不相信这些浮夸的宣传。随着沦陷后期日军战事节节失利，新民会费尽心力层层选出的与会精英对全联会和日伪当局失望和挫败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在1944年召开第五届全联会期间，担任大会议长秘书的日军顾问桑原寿二记下了与往届会议完全不一樣的发言情况：中国代表以日本和军方完全不怕的形式运用一流的修辞技巧，批判日本，挖苦华北政务委员会，甚至讽刺新民会专门会胡说八道。这些发言被刊登到了日本本土的《东亚新报》上，在其本土引起了关注和反响■。参会代表的上述言论充分说明了他们对日伪的态度已经由最初的依附和不敢发表任何反对意见，发展到最后的不再顺从甚至出言批评，代表们心中对全联会的态度也充分展露出来了。既然代表们认为新民会的宣传都是“胡说八道”，新民会所属全联会的宣传自然也是归入欺骗一类了。

新民会以及其举办的联协会作为日军在华北沦陷区以华制华的工具，虽然有各种形式的舆论宣传辅助，但并未能达到收买民心、操纵民意的目的。即便在宣传的主要城市北京，除了少数汉奸之外，应者寥寥。不仅是普通民众，就连全联会代表们都看穿了这种自欺欺人的舆论宣传，敢怒而不敢言，联协会和它的宣传活动最终随着侵华日军的战败和傀儡政权的倒台而销声匿迹。

注释：

（1）除1940年第一届全联会在当年12月举行、1944年第五届因资料缺乏时间不详外，1941-1943年的第二、三、四届都是在当年10月举行.

（2）其中第一届全联会（1940年）有代表80人，第二届（1941年）代表100人，第三届（1942年）120人，第四届（1943年）代表120人.（数据来源于历届《全体联合协议会代表名簿》，1944年最后一届因资料缺失未找到具体人数.）

（3）第一届全联会（1940年）议案60件，第二届（1941年）议案20件，第三届（1942年）41件，第四届（1943年）议案42件.

（4）[日]岡田春生.《新民会外史——黄土に挺身した人達の歴史》后编[M].五稜出版社，1987：63-64.

（5）新民报社社史编纂委员会.新民报社史[M].1944：363-365，463，591.

（6）新民报社社史编纂委员会.新民报社史[M].1944：689-690.

（7）新民会中央总会.（第四届）全体联合协议会会议录[R].1943-10-26：25.

（8）新民会中央总会.（第二届）全体联合协议会会议录[R].1941：62-63.

（9）新民报社.济南市联合协议会在公会堂隆重举行[N].新民报（天津版），1940-09-21.

（10）新民报社.（新民会津总会）联合协议会昨开准备会议[N].新民报（天津版），1940-09-03.

（11）新民报社.新民会津市总会连日审查各提案[N].新民报（天津版），1940-09-11.

（12）新民报社.市联协会准备忙，工作过紧展期揭幕，整理议案将分三步骤进行[N].新民报（天津版），1940-09-20.

（13）新民报社.獲鹿县联合协议会召开大会即席并发表宣言[N].新民报（天津版），1940-09-14.

（14）新民报社.满协和会联协会之写实[N].新民报（天津版），1940-09-28+29+30，1940-10-01.

（15）[日]岡田春生.新民会外史——黄土に挺身した人達の歴史》后编[M].五稜出版社，1987：1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