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康盐井,澜沧江畔的千年奇观
2018-12-11雷燕地
雷燕地
澜沧江畔,古老的盐田在传承着原始的记忆的同时,更以其千年不变的形态和模样,传承着历史,记录着辉煌!
人类的生存在大山之中创造了奇迹,而奇迹的延续所带来的视觉冲击力却令我们五味杂陈、感慨万千!
西藏芒康县盐井是茶马古道上独一无二的人文景观,位于澜沧江畔,川滇藏三省交界处。盐井的全称为“西藏自治区芒康县盐井纳西民族乡”,它归属藏区,是纳西族居住地。本以为这里只有动人的西藏风情,却没想到这里还是天主教教区,也是西藏境内唯一有天主教教堂的地方,纳西族的东巴教、藏族的藏传佛教和十九世纪传入的天主教在这里和谐共存,上演着一幕幕文化传奇。
盐井是汉语的称谓,这个名字最早出现在十八世纪初,康熙六十年时云贵总督来到这里,曾提到了“盐井”这个地名。在西藏,盐井被称之为“察卡洛”,“察”是食盐,“卡”是洞眼,意味着产盐是此地民生的主业。
在中国,盐业发展的历史非常悠久,自古就有“夙沙氏煮海为盐”的传说,可见中国在帝王时代就有开发和使用盐的记录。最早在洪荒时代,中国人就开发并生产出海盐,三皇五帝时发现了池盐,战国时又发现了井盐。在西藏,利用和开发盐业的历史也非常早,芒康县盐井的历史非常悠久,其盐业生产可追溯到吐蕃王朝之前。当时西藏部落各据一方,有“朵康六岗”之说,所谓的“六岗”是当时西藏实力强大和经济发达的六个部落领地,芒康岗就是其中之一。当时的芒康岗主要产盐,是六岗中地位比较重要,名气比较大的一支,其产盐历史应该接近两千年的时间。
盐井曾经是茶马古道中的一个重要节点,公元七世纪后,这里曾经是吐蕃通往南诏国的要道。传说格萨尔王与纳西王为争夺食盐发生“羌岭之战”,纳西王俯首称臣,最终格萨尔王控制了盐井。从唐代以后芒康一直是吐蕃的领地,到了明代曾经被纳西族人占领,成为了纳西族木氏土司的管辖范围。纳西族学者认为木氏第五代土司木嵚派兵占领此地后,也将纳西人的制盐技艺带到了这里。
井盐的形成,经历了比较复杂的地质过程。从地质学角度而言,井盐形成应具备两个重要条件:一是河湖相,即地质年代中存在大面积河湖水体,河湖相是沉积盐壳的必要条件;二是要有地热资源,温泉的存在是形成盐泉的媒介,盐井镇就具备了上述两个重要条件。具体而言,伴随着青藏高原逐渐隆起,高原的湖泊水分不断蒸发,盐分在地表不断积累和浓缩,形成了盐壳。再经过地质变化,岩层扭曲,盐壳深埋地下。随着岩层进一步断裂和扭曲,地下温泉溶解了地层中的盐并涌上地面,这就是井盐形成的原理。据专业人员实地测量,这里的盐水大约在四十度左右,阳离子中钠、钾的成分很高,阴离子中氯离子的含量也非常惊人。
盐井镇的盐矿主要由盐井、盐池和盐田三部分组成。盐井多沿江边开凿,盐民们用十字镐和锄头等工具凿井,井深大约在几十厘米到十米之间。现有盐井将近百口,不断渗出的卤水为当地井盐生产提供了充足的原料。每天盐民通过陡峭的梯子下到盐井取水,然后倒入盐池中进行第一道晾晒。盐池即储卤池,一般是用石块垒砌起来的池子,大多位于盐田的下方。从盐井汲取出来的盐水先倒入盐池中,经过风吹日晒自然浓缩卤水,浓缩好的卤水再放入盐田晾晒。盐田即晒盐的晒台,晒台多根据地形用木架架设,再在晒台上涂上泥巴,用工具夯实,然后分割成一个个方块。从盐池中将浓缩的卤水放入盐田中晾晒,最终获得成盐。每年的春夏风高日烈,一般短短的一两天就可以晒好。而冬日风寒日薄,晒盐则需要四到五天。晒好的盐,用刮刀把盐粒刮起,扫成一堆,沥干后就可以装袋贩卖了。先刮下的盐比较干净,供人食用,后刮下的盐含泥土较多,人们却也不浪费,干脆拿来供牲畜食用。
盐井所产的盐被藏族同胞称之为“藏盐巴”,这里的盐巴有红、白两种颜色,红色的盐巴被称作“桃花盐”,白色的盐巴叫做“雪花盐”。白色的盐品质较好,价格高,用于做酥油茶、化妆品、牙膏、沐浴液等。红盐价格较低,用于喂牲口、做藏香,据说牲口吃了当地的盐,身上不会生虱子。在盐井从事晒盐作业的多为女性,而男性主要从事运输和其他劳动。盐业的生产一般要经历背水、晒盐、打盐、扫盐、收盐几个环节。由于电力的普及,盐农开始使用抽水机汲水,大大降低了劳动强度。盐业收入一般占当地家庭收入的三分之一,另外三分之二是挖虫草、野生菌和开发旅游等。
世界上最古老的产盐方式能够存留至今,既是一种幸运,也是历史存在的必然。大山之中的千年传承,令我们感受到自然对人们亘古不变的忠诚和不弃,感受到了当地人对自然的敬重、敬畏和感恩。洁白的盐巴串连起了历史,串连起了世世代代居住在高原大山之中的种族和部落。面对两山挟持中一带碧绿的江水,想起世居于此的人们世代的辛劳,脑海中一连串诸如勤劳、淳朴、善良等等词汇都显得苍白和生涩。
令人过目不忘的人文景观,令人唏嘘不已的艰苦劳动环境和作业方式,冲击着来来往往的游人过客,震撼着每一个见到这幅千年画卷的旅人。层层叠叠的盐田还在这片土地上供养着这里的人们,躬身在盐田上作业的盐农以及不变的生产方式,不仅在中国盐业史上留下了重重的一笔,还充分诠释了井盐生产“活化石”的称号,用极高的文物价值和人文景观价值,回馈着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