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迹马达加斯加:看非洲岛国的风云变幻
2018-12-11王乘东
王乘东
安达西贝米钦祖国家公园
飞机到达马达加斯加时已经很晚了,机场外举着牌子迎接我们的人叫Hery,一位非常专业的地导。他和司机兰度是我们马岛10天的全程陪同。
在马岛遇见的第一位小伙伴,居然是一条全身披着漂亮花纹的小蛇,尽管花纹十分美丽,但蛇在很多人的眼中,总是和恐惧相连。Hery和他的伙伴们却不在此列,他们对这条蛇倍加爱护,把它从路中央移到丛林中。这条蛇有三角头,但Hery告诉我们,马岛没有毒蛇。
我们到马岛观鸟的第一站是安达西贝的米钦祖国家公园,这是马达加斯加东部的一个雨林。
在马达加斯加,每到一个地方,都必须聘用当地的导游,这也是一项惠及广大民众的规定。在安达西贝,我们的地导叫Luk,一个总是戴着个奇怪的、有破洞的草帽的汉子。Luk很快就向我们展现了他的本事。他让我们等在路边,自己先钻进密林中,一会儿他出来并告诉我们可以跟着他一起走了。走了不远,Luk忽然停住了脚步,轻轻用手向前一指。我愕然发现,眼前热带植物的叶子上站着两只猫头鹰。
第二天,如此场景再现,Luk侦查完毕后带我们钻入密林,向地下一指,一对领夜鹰赫然出现。开始我们误以为是一只,当Luk伸出两个手指时,我们才看出那是一对亲密爱人。
与大陆相比,马岛有几类鸟显得与众不同,一类是钩嘴鴡,这是个很大的家族,另一种是珍稀的小家族地三宝鸟。地三宝鸟科共有三属五种,全部分布在马达加斯加,我们10天的马岛观鸟行,其实也就是一个追寻地三宝鸟之旅。
第一只是短脚地三宝鸟,就是在这里发现的。我第一次领略了地三宝鸟的习性:有些害羞怕人,但又不会跑得太远,总是在附近钻来跑去。
在马达加斯加,总会有一些其他的生物无时无刻地想把你的目光从鸟的身上拉走。这天,Luk照例走在前面,向我做了个跟上的手势,然后在空中一抓,再伸手时,展现在我们眼前的正是让我魂牵梦绕的小甲虫。
小甲虫中文名叫长颈象鼻虫,英文名字更准确:Giraffe Neck Weaver,但中文如果直译就成绕口令了——长脖鹿脖子编织虫。小甲虫不仅长相奇特,本事也了得,它们把自己的孩子包在一个比自身大许多倍的方方正正的“包袱”里,在两端系上“绳子”,孩子出壳后就可以吃掉叶子飞走了。
我们一行人正走着说着,一只金狐猴出现在镜头里,在安达西贝拍的金狐猴虽然不是我们在马岛见到的第一种狐猴,但却是第一种拍清楚的狐猴。
马达加斯加的东部雨林展现了它无穷的魅力,但这远不是其全部,雨林探秘艰辛而快乐,这仅仅是个开始。
风情塔那那利佛
塔那那利佛给人的第一感受,与你在电视上看到的差距太大,面包树、狐猴和变色龙并不俯首皆是。
在寻觅雨林生灵的途中,通过与Hery交流及自己观察,是我们全面了解马达加斯加的时刻。我首先向Hery提了个有关地名的问题。为什么我们看到的马达加斯加首都的英文名称是Antananarivo,而中文却是塔那那利佛?Hery笑答,马达加斯加的主要地名几乎都有法语及马达加斯加语两个不同名称,而法语名字差不多都是把马达加斯加语前面的那个An-拿掉。
马达加斯加的总人口约2300万,而首都塔那就有1200万,却没有一栋真正的高楼,地面的拥挤可见一斑。俯瞰塔那远比置身人群之中感觉舒服。从这个角度还能看到中国援建的体育馆。
我们在非洲旅行,也体会到越来越强的中国影响力。除了不断听到的“Ni Hao!”之外,我们在马达加斯加第一次经历了使用中国护照的“落地签”。
拥挤、嘈杂的塔那那利佛很难给人一种轻松舒适的感觉。当我们坐在车中开着车窗拍摄狭窄道路上的街景、人群时,Hery提醒我们关上车窗,以免东西被抢。但我们还是尝试着在脏乱中发现美。
社会、经济落后的一个明显标志是电和水的供应不足。在首都塔那,人们没有条件在家里洗衣服,城外的河流成为了所有人的天然洗衣房。我猜想,周末郊外洗衣对塔那民众来说,与发达社会里民众的郊游、烧烤差不多,成为了家庭的欢乐活动。
相比较而言,尽管马达加斯加的乡村也不发达,但这种原生态给我的感觉远胜于城市。
马达加斯加在地理上归属非洲,但这里的人自己并没有完全把自己等同于非洲人。在这里的人种中,居住在东部的来自于东南亚的,特别是印尼的人种要远多于来自非洲大陆的、主要居住在西海岸的民众。
在马达加斯加东部有很多稻田,也是我们眼中似曾相识的亚洲风景,所以也会让我们这些来自亚洲,期待领略异域风情的旅行者心中不免有些失望。
但进入马岛中部后,景色迥然不同。
Hery在路上花了大量时间介绍马达加斯加的“翻尸节”,一种在我们看来不可思议的风俗。与其相关联的家庭祭祀中,房屋的东北角是最为神圣的地方,而这正源于那是东南亚的方向。
我们在马岛还看到了以前在电视中常见的,有非洲特色的家畜,一种长角、背上有肉瘤的牛。无论是耕地、产奶、吃肉,靠的都是这种叫做Zebu的牛。
牧童在中国更多是存在于记忆中了,但在马岛还是现实。
用头顶搬运货物的妇女们在不远处说笑着走过,我想,马达加斯加尽管与我们最初想象的有所不同,但这个岛国在人种、文化、风俗方面的多样性与其物种方面的多样性同样精彩,不正是其魅力所在么?
邂逅拉努马法纳的地三宝鸟
经过差不多两天的征程,我们终于到了拉努马法纳,这是另外一个马岛东部的雨林,只不过这个国家公园位于首都塔那的东南部。傍晚前抵达时,一只马岛鵟大声呼喊着迎接我们。而一只蓝钩嘴鵙一直在挑战这只马岛鵟。
我们在拉努马法纳的地导是位老者,名叫Emilie,应该说在Emilie的带领下,开头还是不错的,一只蓝马岛鹃径直飞到了我们面前的一片林子。
但之后的挑战就来了,我们在这里拍摄两种地三宝鸟:鳞斑与栗头。鳞斑只出现了一下,连个影子都没抓住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而栗头地三宝鸟在我们周边不停地跑来跑去,就是不肯给我们正脸。
不过好在这天还有重要的收获——拍到了一只褐拟鹑,一个家庭成员比地三宝鸟还要稀少的小家族。而马岛蓝鸠这一特有种则是收工时的安慰品。
这一天的拍鸟艰辛而徒劳,让我有些沮丧。但如此难得的条件绝不能束手待毙。晚上我认真总结了白天的经验教训,重新设计了拍摄装备配置。
果然奏效,在拉努马法纳第三天的拍摄中,我终于成功拍到了地三宝鸟。当我大喊一声“Got it!”时,林子周边隐蔽着的所有人都欢呼雀跃起来了。
乘胜追击,我们又找到了钩嘴鵙家族的白额厚嘴鸟。裸眉鸫也是马岛特有的一种稀少而奇异的鸟类。可惜我只拍到了紫黑裸眉鸫妹妹,哥哥的眉毛极其奇特而美艳,但全身紫黑却又对曝光是一大挑战。而拍到的纳利织雀则算是这片雨林的友情赠送吧!
伊萨鲁国家地质公园
我们在马达加斯加的日程过半,是时候离开东部雨林向西部——最后一种地三宝鸟的生活地点伊法第进发。
这次跋涉与前次不同,我们要横穿马达加斯加岛。马岛东部面对印度洋,有暖湿气流带来丰沛雨水,中部是高山,阻挡了暖湿气流的进程,而西部海岸迎接的则是来自非洲大陆的干燥热空气。
马达加斯加以物种多样性而闻名,而物种的多样性首先是来自于其生境的多样性。马达加斯加有很多独特的鸟种,飞行能力其实很差,这也使得它们不易迁徙。独特及珍稀的特性其实是以牺牲种群兴旺为代价的。
尽管这里是一片荒漠,但还是有少许的生命给我们带来惊喜。就像在拍摄雨林中的小虫时,如果不是给它一个特写,你很难在自然界中发现它。
我们还在一棵树上发现了一只马岛蜂虎及两只体型与蜂虎相差无几的小鸟。Hery告诉我这是Namaqua Dove,我担心是否听错了,哪有这么小的“Dove”?但它的确是小长尾鸠,而且是两只争奇斗艳的雄性。
在伊萨鲁国家地质公园的另一侧,我们将会看到马达加斯加一种标志性的动物——环尾狐猴。对于一些年纪大的欧洲游客来说,他们会原路返回,之后乘车到另一侧。可能是看我们“年轻”,Hery和地导安排我们徒步走两三个小时穿越荒漠。穿越沙漠听起来刺激,可真正实践起来却是无比的艰难,我爱人不一会儿就迷迷糊糊中了暑,而在先前遇到清泉时下过水的我,虽不受影响,却也为家人担心。
到达营地,在狂拍了一通环尾狐猴后,我的爱人恰好已渐渐好转,直到这时,我们才轻松地欣赏环尾狐猴以及在马达加斯加其他地方拍的一些不同种类的狐猴。
Hery建议,附近有个岩石,太阳落山时,阳光会穿透石头的缝隙,问我是否有兴趣去拍照?这种机会当然不能错过。此时塞浦路斯的摄影师又发话了,说他前一天去拍过,提醒我说,看到你这么专业的设备,不一会儿你身边就会聚满了人。
我早早地架起了设备。塞浦路斯人说的情况也确实发生了,而且每当我挪一下地方,之前的位置就会被迅速占领。
太阳开始钻洞后,镜头前面还是不断地被遮挡。人们总是一边嘴里不停地说“Sorry”,一边进入镜头,但我还是拍到几张照片,为伊萨鲁国家地质公园这个马达加斯加的中部地区留下了最后的美好记忆。
伊法第的拍摄时光
马达加斯加的最后一站比其他地方要来得庄严一些。观鸟人是真正起得比鸡早的一群人。
Hery计划让我们在到达伊法第前先拜访两个观鸟点,所以我们早晨4点就出发了。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到达了中途的宗比特国家公园。一个干练的小伙子在晨曦中等着我们。
在这里,鸟的收获谈不上大,一个刚忙了一夜回家休息的白眉鹰鸮及弯嘴鴡让我们获得一阵小兴奋。其他动物也给我们带来惊喜,一只红尾狐猴如同传说中刚刚从梦中醒来的精灵一般,接替猫头鹰管理这片森林。
拍摄时,Hery告诉我鸟的身下就是它的家,可我还没有完全理解。当我往前跨了一步想要再靠近些时,这个小精灵的举动萌翻了我,也无意中暴露了私宅的地址。
在这里我们还遇到了至今为止最大的一种变色龙,但由于其横卧在头顶的树干上,拍摄起来的困难可想而知。我们看到的体型较大的变色龙和体型最小的变色龙也都是在白天,较为杂乱的背景还真是让人无奈。
我們也终于见到了最后一种马达加斯加的标志性物种——猴面包树。虽然没有知名景点的猴面包树壮观,清晨路途中的抓拍却成了角度最好的猴面包树照片。实事再次证明距离产生美,当我们真正到了猴面包树下时,反而不知该如何拍它了。
我对Hery说起猴面包树的中文意思,Hery觉得很诧异。我自己想想也觉得奇怪,这个起名是如何来的?因为与传说中不同,Hery告诉我没什么动物对猴面包树的果实感兴趣。我觉得还真不如来个音译,就直接叫“抱爸爸”呢!
我们匆匆告别了中间驿站,又赶赴伊法第之前的另一观鸟点。在伊法第前的这一站收获寥寥,但给我们带来了另类感受。由于这里不是旅游区且非常干旱,贫穷更加明显。但富足并不一定代表幸福,贫穷不也一定是悲哀。一群快乐的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看到了中国人的面孔,马上为我们表演了一场功夫秀,着实让我们大开眼界!
我们终于到达了伊法第,也终于在太阳落山前拍到了最后一种地三宝鸟:长尾地三宝鸟,也叫长尾佛法僧。
长尾佛法僧及本氏拟鹑的分布区域非常小,在手册上显示分布地点仅仅是伊法第这一个地方。而拍摄又比东部雨林的鸟容易许多,这说明了什么呢?说明他们种群的生存岌岌可危。不希望他们的图像在若干年后成为仅有的记忆。
在伊法第,老地陪叫来了一个小徒弟,小徒弟的独立贡献是从丛林中找到了一只小刺猬。以前我曾喜欢钓鱼,在夜钓时也常遇见刺猬,但这只马岛刺猬比我之前见过的小而萌。在这片干旱的丛林中,我们还看到了不同的马岛鹃。
马达加斯加的观鸟之旅接近尾声,不过,由于航班又改到了第二天晚上,也让我们有时间在一大早去寻找另一种珍稀的马岛鸟种——黑斑沙鸻。其实它的英文名称更明确些,翻译过来叫做马岛鸻。它长像平平,与更常见的基氏沙鸻相比,黑斑沙鸻仅多带了一条“黑项链”。
航班的更改也让我们难得有时间轻松地在宾馆旁的沙滩上休息,并呼吸着海边的空气,同时摄取海边的景色。海面上星星点点的独木舟以及向大海索取有限财富的人们勾勒出了非洲这个最大岛屿上人与海的典型特征。
马达加斯加以独一无二的魅力吸引着全世界关爱自然的人们!就像我与Hery告别时应他要求在他的一本动物手册上写的留言:马达加斯加是个神奇的国度,马达加斯加人民有理由为自己的国家感到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