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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与权力

2018-12-10李琛

戏剧之家 2018年27期
关键词:意识形态权力语言

李琛

【摘 要】《动物庄园》是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的经典政治小说,它以简练、讽刺的叙事方展现了极权统治下的话语生态。本文拟从《动物庄园》的文本视角出发,探讨语言与权力之间所存在的共生关系,试图揭示作为权力的话语,是如何构建现实的力量,进而成为操控社会关系的工具。

【关键词】语言;权力;《动物庄园》;意识形态

中图分类号:I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27-0227-02

英国作家乔治·奥威尔被评论界誉为20 世紀最有影响力的政治作家。可以说在奥威尔眼里,语言是掩盖真实的幕布,粉饰现实的工具,蛊惑民心的艺术,将政治与文学予以巧妙结合正是奥威尔的艺术特点,小说《动物庄园》便是政治寓言的典范。小说讲述了曼纳庄园的一群动物造反的故事。曼纳庄园里的动物因不忍主人的奴役,在猪的领导下,发起了一场革命,并建立了一个“所有动物一律平等”的动物庄园。在革命刚取得成功的时候,动物们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并品尝到了所谓的“自由”,他们团结一致为了集体的利益而努力工作,给庄园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经济收获。随着猪通过高压手段巩固了自己的领导地位之后,作为统治阶级的猪们为追求更多的特权生活,他们选择了比庄园主更加残暴的方式来奴役、压迫其他动物,回到了农场原先那种“没有动物是平等的”悲惨境遇。本文将结合《动物庄园》里所凸显出的语言功能,通过探讨语言与权力之间的共生关系,试图揭示语言与权力的结合是如何构建出现实的力量,进而成为操控社会关系的工具,以达到维护、巩固统治阶级的目的。

一、语言的基本特点与功能

“语言(中世纪拉丁文为linguaticum,意思是‘舌头--器官)是用符号来交流的方式。情感、观念、思想和愿望都有说话者进行编码,再以句法将它组织起来然后传递出去。听者则进行解码。”①语言是人与人之间的一种交流方式,人们的交往离不开语言。语言作为人类所特有的一种符号系统,这种符号化的感知、符号化的思维和符号化的行为,是人类文化活动和社会交往区别于动物的本能活动,以及交往信号的根本所在。其独有的特点与功能主要表现如下。

一是语言的指向性使语言的含义描述可以指向对应的事物。二是语言具备描述性是语言能够交流的重要体现。三是语言的逻辑性表明语言是一种有结构、有规则的指令系统。四是语言的传播性说明语言的沟通需要采用一套具有统一编码解码标准的声音或图像指令。而具有统一编码解码标准的声音或图像指令需要人类通过学习获得,而人类学习语言的过程就是语言传播的过程。五是语言的创造性表明语言使用者能理解并产生其陌生的声音或图像指令

正是以上这些语言的特点造就了语言的特殊功能。一般来说,可以将语言的基础功能划分为三个方面。

第一,交流信息与感情。语言是社会成员相互联系的桥梁和纽带,是人们用来交流感情和传播信息的重要手段。

第二,认知与描述世界。一方面语言自身反映了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另一方面,人们又需要通过语言来认识世界,即人们用语言进行思维,又用语言调节行为。

第三,承载与传递文化。语言作为承载与传递文化的载体,是人类保存、传递、领会人类社会历史经验和科学、文化、艺术成就的手段。

总的来说,语言问题的实质其实是人类社会的基本问题。这是因为语言作为人类的一种观念的创造物,又是进一步从事观念创造的工具,它的发展与人的进化和社会组织形式的变迁具有一种“共变”关系。因此,考察语言问题的演变就不能脱离对社会发展的研究。

二、作为权力的语言

传统上看,语言是人类最重要的交际工具,是人们进行沟通交流的主要表达方式。语言作为人们交流思想的媒介,其发展显然是与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等息息相关。然而自“语言的转向”提出以来,西方语言哲学家们不再把语言看作是单纯的、理性的交际工具,而是看成语言与存在、语言与社会之间的关系,更多地强调语言、权力和意识形态的共生关系,以及语言对社会过程和个人生活的介入作用。恰如亚里士多德曾在《政治学》中提出人是唯一会使用语言的动物,更强调了人天生是政治的动物。重新审视时下的话语理论,不难发现语言与权力的共谋乃是理解当前语言发展的关键所在。

米歇尔·福柯犀利地指出,“一切统治归根结底都是语言的统治。”②语言通过本身蕴含逻辑与隐喻的力量展现了事物的实质意义与象征意义。我们知道,由于政治权力的普遍性和整体性,所有的权力都具有一定的政治性。因此作为权力的语言,当然脱离不了政治性。实际上,政治话语的实质在某种程度上来说就是统治阶级占主导的话语,统治阶级通过垄断语言的解释权,将语言的实质意义与象征意义任意切换,利用语言的鼓动功能、强制功能、误导功能和塑造功能建立起有利于自身的语言霸权。小说《动物庄园》巧妙地展现了这种语言与权力共生的关系。

首先,在革命成功之初,动物们通过“七诫”来讴歌他们对平等与自由的向往。作为领导集团的猪利用语言的鼓动功能来许诺革命后的美好生活。猪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地感染其他动物,不仅鼓动动物们紧密地联合在一起为革命而奋斗,同时也为猪们树立了一个正面的领导形象。正是这种充满激情的语言,使得话语对于听者在情感上产生了非理性与非逻辑判断的效果。

其次,语言的强制功能体现在用一种权威的语言强制公众服从某种意志,因而得以维护对社会的控制权力。对“七诫”的任意修改的最终目的就是要强制动物们按照猪的意志来思考问题,与猪的意志保持一致。文中无不生动地叙述了动物们的“敌人”不断变换,而猪的“命令”也是一再朝令夕改,令动物们无所适从。

再次,语言的误导功能体现在偷换概念,颠倒黑白,通过粉饰与篡改达到控制思想的目的。文中斯奎拉的角色可谓是将语言误导的功能表现得淋漓尽致。它不断通过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为拿破仑的各种“破诫”行为予以辩解。比如,面对猪们对牛奶与苹果的特权,斯奎拉却向动物们解释为猪们是为了大家的利益才委屈吃那些他们不喜欢的东西。

最后,语言的塑造功能旨在将语言塑造成为操纵大众的工具。作为动物庄园的律法“七诫”为广大动物提供了一个客观和可操作的认知基础,也为动物们提供了一致的价值规范。然而在作为立法者的猪们不断任意修改和重新塑造后,“七诫”早已违背了革命的初衷,俨然成为了动物们记忆中的历史。

综上可知,一方面语言可以成为统治阶级实用的工具,在不知不觉中控制普通大众的思想;另一方面,语言不仅有着自身内在的权力逻辑,还能通过其自身的功能特性与外在的权力予以结合,而正是这种结合衍生了话语权。

三、话语权与意识形态

语言是人类独有的交往工具,话语则是指人们说出来或写出来的语言,是特定社会语境中人与人之间进行沟通的具体言语行为。按照福柯的观点:人类的一切知识都是通过话语而获得的,任何脱离话语的事物都不存在。人与世界的关系是一种话语关系,这种关系是在某种历史条件下被某种制度所支撑组织起来的陈述群,即由某个权威主体发出的,被认为是具有真理性的陈述。话语权虽然是以话语为载体的形式表现出来的,但其之所以能够派生出权力,除了话语自身的内在权力外,更多的是借助话语背后所蕴含的价值理念和意识形态因素。

那么何为意识形态呢?自1797年特拉西在其《意识形态原理》中明确将意识形态表示为“思想的科学”以来,意识形态的内涵也发生了深刻演变。马克思与恩格斯曾在《德意志意识形态》序言中明确指出,意识形态为“虚假的观念体系”,他们揭示其虚假性源于它从根本上颠倒了物质现实与思想意识的关系,即它不是直接从物质生产和现实交往出发,而是从幻想的观念体系出发。在马克思那里,他所谓的意识形态更多是强调作为统治阶级的思想,并认为意识形态的目的就是为了掩盖和混淆阶级地位的不平等与现实的不公平。

作为观念的意识形态一旦与国家权力相结合,必然会通过建构自己话语体系的方式对其他文化形式实施侵入、渗透和影响,来确立自身的意识形态话语权。要想充分地理解话语权,就不能脱离意识形态的作用,反之亦然。所以语言、权力和意识形态之间存在紧密的共生关系。

在小说《动物庄园》中,作者希冀通过分析表面的语言形式,来揭露意识形态与话语之间的相互影响与相互作用。例如,小說里的斯奎拉为了维护猪的统治地位,通过语言和术语来表达维护统治阶级权威的意识形态,反过来,又通过意识形态来增强话语的权威性。在小说里,话语权与意识形态的结合主要体现为以下几个方面。

一是通过话语生成意识形态。“七诫”与革命歌曲《英格兰生灵》无疑是影响深远的意识形态核心。动物们通过“七诫”与革命歌曲的洗礼,团结一致并划清了与敌人的界限。“七诫”一经提出,动物们无论理解与否都争相背诵。通过意识形态的说服功能来促进动物们的支持,使得“七诫”的合法性和权威性得以确认。

二是通过话语强化意识形态。意识形态存在于人们之间的交流并主导着人们的日常行动。具体来说就是通过随意修饰“七诫”中的语言,使简单的语言复杂化,复杂的语言简单化,以便更好地为统治阶级服务。为了突出强调人类的危险,让其他动物更好地理解动物主义,斯诺鲍把“七戒”缩减成八字箴言,即“四条腿好,两条腿坏”。这种脍炙人口又简单易懂的口号性语言很快便将庄园里的动物们团结在一起。正是基于这种话语表达强化了意识形态效果。

三是通过话语整合意识形态。意识形态需要通过话语将其合法地位予以阐释,即需要通过想象与幻想把现在和过去联系起来,进一步实现把所有成员整合起来。斯奎拉通过对比现在猪的统治与过去人的统治,迫使动物们接受当下的现实,甘心忍受猪们的剥削奴役。

因此,意识形态话语权是体现阶级利益关系的“权力”,是占统治地位的利益群体将其思想与权力相结合的产物,其目的是要成为实现统治的重要力量。可以说,意识形态话语权通过操纵大众思想、意识、感情、记忆、希望、欲求,从而实现对他们外在行为活动的全面控制。

四、结语

小说《动物庄园》揭示了统治阶级是如何通过意识形态话语权实现了对民众的欺骗与操纵,进而维护与巩固自身的统治地位。它清晰地呈现了语言与权力共生的威力,话语权不仅建构了个体的身份,还建构了大众的历史,这种语言编织的关系网络最终成为了社会建构性的力量。大众与历史在话语权下成为了可以被肆意处置的对象。这篇小说同样也时刻警醒着我们不要低估了语言的作用和力量,因为这个长久以来被人们视为工具的语言,同样也能把人们沦为语言的工具。

注释:

①肯尼思·麦克利什.人类思想的主要观点[M].查常平译.北京:新华出版社,2004,804.

②米歇尔·福柯.知识的考掘[M].王德威译.台北麦田出版有限公司,1993,88.

参考文献:

[1]乔治·奥威尔.动物庄园[M].隗静秋译.上海三联书店,20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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