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版《青蛇》“新”在何处

朱孜芊

【摘 要】田沁鑫导演根据李碧华的同名小说改编的话剧《青蛇传》颠覆了以往我们对《白蛇传》的认知，以崭新的方式诠释这段人妖僧爱恨纠缠的故事。本文将以话剧版《青蛇》为例，从颠覆传统人物、新媒体融入舞美、高校话剧的盛行三个方面探讨《青蛇》“新”在何处及话剧未来走向又该如何。

【关键词】《青蛇》；话剧；人物形象；舞台美术

中图分类号：J824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1007-0125（2018）27-0009-03

一、颠覆传统人物设定

在我们熟知的《白蛇传》中，白蛇与青蛇虽以姐妹相称，但更似主仆似的关系，青蛇只是白蛇的附属品。而李碧华的小说《青蛇传》中，改变了以往以白蛇为中心的写法，让小青成为主角，从她的角度去看世界。在田沁鑫导演在尊重原作的基础上，别样的呈现了青蛇与白蛇在人间爱情经历，以及人妖佛知见的爱恨纠缠，用现代人的视角试图为世人阐释什么是爱。

法海是剧中和形象被颠覆最大的人物，不再是我们影视剧熟悉的冷血无情，只知道斩妖除魔的法海。他不再是神，而是人。他变得懂得情爱是何物，身上带着些烟火气息，所以他不忍白蛇的痴情枉付，同意两人相见。他修行坚定，但也是有情欲，因此在面对青蛇的苦苦纠缠，他苦恼又纠结。五百年后，雷峰塔终于倒了，法海责任已尽，小青也重新遁入轮回重新投胎。最后法海的那句“小青，你等我回来，与你授业解惑。”回应了青蛇在梁上五百年的等待。他变得亲切友善，但啰嗦，他也有不懂的地方，不断地参悟着佛法。他不再作为执法者去惩罚别人，而是修行自己。台词中他不断说着“降妖除魔”而不是“斩妖除魔”，这一字之差道出了他是个心怀慈悲普度众人的僧。

许仙在话剧中最具有人性代表的角色。善良淳朴却也贪婪、懦弱。一旦遇到冲击或抉择都是选择逃避或是被动接受。与白蛇浓情蜜意之时他許下一生一世的诺言，然而当他得知白蛇是蛇时，面对白蛇的质问，他又说“一生一世很长，姑娘不可当真”。他是一个真正的凡人，他的所作所为都符合世俗的眼光、逻辑。这样的角色代表着最寻常不过的人性。在白蛇离开许仙后，许仙心生悔意，唤白蛇回来，但是原因却不是对往日情分的不舍，而是他不愿自己独自一人承担抚养孩子的责任。因此许仙在这部话剧中负面、消极的形象比较明显。

白蛇的人性要比小青强烈，小青常说自己是妖不是人，白蛇却常常否认小青的话“我是人，不是妖”。白蛇自诩有千年道行，懂人间的爱恨情愁，想与许仙有一生一世的爱，却最终主动放下爱，自己走进了雷峰塔。与传统《白蛇传》中的“被迫”不同，白蛇更像是如今凡世间的女子一样，追求爱情、经历爱情 ，最终放下爱情。

在《青蛇》中小青拥有了自己的个性和故事，不再是白蛇的配角。青蛇和白蛇就像是两条走向完全不同的线，青蛇个性强烈，做事果敢随心所欲，不受世俗条条框框束缚，对世界充满了懵懂好奇。她起初不懂情爱是什么，羡慕白蛇一到人间就拥有一份爱情，不断尝试却屡次受挫，最终留下“眼泪”，懵懵懂懂中懂得了似有似无的爱情：“我的追随如万古常流，不绵不绝，天涯海角，亿万斯年。”

二、新媒体技术融入舞美

在当今文化快销式的大环境下，对于话剧这样一个受众面较窄的艺术类型，不仅在话剧内容上倾力策划、着力打造，在形式上，尤其是舞美设计上更要精心制作。吸引观众，首先要从“视觉快感”入手再到“情感刺点”。舞台表演艺术是一种综合性的艺术，需要在特定空间当中完成表演内容，利用这一空间能够有效的吸引观众的注意力，增强艺术表演效果。新媒体的出现给话剧舞台带来了新的艺术创造与发展空间。它的出现打破了传统话剧在舞美布局上的局限性，以崭新的方式展现话剧的时空，使存在于人们脑海中的场景变成了现实。

在《青蛇》的开场，背后屏幕打出话剧的名字，配上精美的图案：慈祥的菩萨低头含笑，奠定了整部剧的基调。再比如大热的当代先锋戏剧领军人物孟京辉导演，在他的《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中投影出的图片，观众可以得到与剧情有关联的信息。大量的新媒体技术的运用，让故事情节与时空变化相融合，使话剧在形式和技术上得到创新，给观众带来了一场视听盛宴。

（一）创造独特时空。在电影中我们常常会通过蒙太奇展现时空的交错，随着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新媒体技术给话剧舞台的设计创新上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动力。越来越多的话剧将蒙太奇技术应用到舞台设计中，让场景能够进行灵活的转换、舞台背景呈现动态化的特征，增强了话剧的表现力。

现代戏剧中常常使用灯光，利用灯光的一明一暗，表明一幕剧的开始与结束，这种做法取消了幕布的存在。《青蛇》法海在引出故事时，“你们出不来是吧，那我先下去了。”灯光熄灭，幕布上拉，白蛇青蛇出现。还有舞台前后的使用，小青在前面施法寻找姐姐在哪里，后景出现了白蛇在盗仙草，展现了时空的交叉。还有“钟声”的使用，每当钟声响起，总是伴随着寺庙场景，提示着法海出场。话剧的最后，导演采用了穿越的手法，带着点后现代的风格，让人物在现代相遇。在青蛇与法海两人相互望着对方时黑幕，给人留下了无限的遐想空间。在导演刘方祺导演的话剧《解忧杂货店》也是借助全新的舞台装置与影像手段，巨型环形机械旋转装置，犹如巨大的时钟，将原著中交错的时空流转巧妙展现，加上多媒体3Dmapping技术的融入，又把杂货店营造出连接过去和现在的梦幻般效果。

（二）再现剧中场景。对于话剧演出来说，舞台美术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组成部分。它包括：布景、灯光、道具、服装、化妆等方面。舞台设计根据剧本的内容和要求，在经过艺术构思的基础上，综合以上方面，创造出具体的剧中环境，同时起到烘托和渲染气氛的作用。同样地，借助多媒体以及虚拟现实技术，将存在于剧本中的场景形象直观的呈现出来，拓宽了话剧舞台的表演空间。

田沁鑫常赋予话剧舞台中国文化。就拿《青蛇》来说，她带着团队在浙江的西塘、乌镇、钱塘江、杭州等极负中国韵味的地方，一路采风，最终被烟雨朦胧的西湖所吸引。为把烟雨西湖搬上《青蛇》舞台，舞美设计们费尽心思，在舞台上建起九米高墙，把地面设计成流通的水域，调来三道雾机。因此我们在欣赏过程中，看到青蛇白蛇的出场时，涌动的气流，昏暗的灯光，现场的气氛中带着一丝神秘魅惑。还有许仙的出场也是将各个元素结合在一起：淅淅沥沥的雨声、背后屏幕上的雨丝、屏幕底部的涟漪，向观众呈现了真实的世界。

最近在全国巡演的话剧版《解忧杂货铺》在舞美上也是力求还原书中的场景，打造了一个真实的“浪矢杂货店”。对于话剧舞台来说要在有限的空间承载剧中多幕场景的变换，对舞美、灯光设计的要求极高的。因此舞台上的每一块景片都暗藏玄机，比如三个小偷脚下榻榻米就设置了6个机关，能够快速进行场景变化。①在原作中浪失杂货店连接现在与过去的时空隧道入口，这意味着“杂货店”在写实的基础上还要加入梦幻的色彩。

说到舞台技术不得不提到灯光。灯光是舞台技术的重要组成部分。灯光可以用来突出主角，在话剧《青蛇》中整个舞台基本上是处于黑暗的状态。这时追光灯打在青蛇、白蛇身上，用来突出两条蛇的位置。再者灯光中色彩的变换又像是情感的诉说，可以渲染烘托气氛。《青蛇》中冷气机制造出飘渺的仙气，昏黄的灯光打在舞台的中间，形成了光线的漫反射，与和尚们的土黄色的袈裟颜色相呼应，渲染了神圣的氛围，寓意着佛门。而白蛇青蛇的出场，黑色幕布上拉。屏幕上不断涌动的暗青色气流，鼓风机吹动着他们的衣服。灯光的颜色是暗色中又带着点深蓝、黄绿，与之前黄色的灯光形成强烈的反差，暗指她们是邪魅的妖。

（三）第四堵墙的瓦解。在舞台形式发展历程中，从古希腊早期的剧场只是对场地进行简单的改造，表演者背后并没有实际意义上的背景，到开有门洞的景屋为背景的古罗马剧场再到舞台成为封闭式，演出成为一种画面，从而衍生出“第四堵墙”的概念。“第四面墙”就是在舞台正对观众席假设出来的一面看不见的墙壁，这面“看不见的墙”于观众来说是透明的、于演员来说是不透明的。

《青蛇》的结构上有着间离效果的影子。间离效果，简而言之就是觀众看戏，但不入戏。《青蛇》中时空地点的交错，通过演员表演的完成的转场，在观众刚沉浸于剧中人物的情感时，被导演强制拉出来，转到另一个地方去。还有田沁鑫导演在台词上加入很多现代元素，使用一些调侃、嘲讽的怨言，用大量的现代网络新词和段子吐槽比如法海在自我介绍时，说自己是金山寺方丈、庙里第一领导、是一个很年轻的寺庙领导干部，这里就运用了反差讽刺。还有和尚们在闹腾时，大和尚打了个电话：“喂！110吗？就有个和尚被人打了，管不管啊”等，营造出欢快的气氛，制造了全场的笑点，让观众以旁观者的角度观看话剧。

但是当观众忽视了“第四面墙”的存在，便可以将自己全身心的融入到演员的表演中，他们会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将自己当做剧中的主角，从而跟随主角一起经历各种剧情。而新媒体的出现打破了“第四堵墙”。

《青蛇》开场从观众席走向舞台，伴随着“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若无闲事挂心头，也是人间好时节。”开场音乐，使得现场气氛变得安静、神圣。雷锋塔倒，春歌再次响起，黄色的光从头顶照射下来，法海跪坐在舞台的中间道出：“小青待我与你坐下攀谈”，令人动容。最后来到现代，小青与法海的回眸，不知不觉中牵动着观众的心，脑海中把自己带入小青的角色，感受着相遇时的情感、幻想着相遇后的故事。

三、高校话剧的盛行

十八大以来，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必须坚定社会主义的道路自信、理论自信、制度自信，要增强文化自觉和文化自信。文化自信是“最根本的”，是更基础、更广泛、更深厚的自信。自此中华大地掀起了传承传统文化的大热潮。一些高校举办的话剧大赛，在内容上无不彰显着“文化自信”。孟京辉、田沁鑫等先锋话剧导演对传统话剧的颠覆及再创造，那些在人们脑海中形成刻板印象的经典剧目变成了贴合现代生活的话剧，符合现世价值观，受到了年轻人的热捧。因此话剧的观众逐渐年轻化，这也寓意着话剧走进了高校。

话剧观众的定位是高层次、高品位、高品位。高校话剧则是立足于学生，贴近生活，以低廉的票价吸引到广大受众群体，显得更加亲民。因此话剧成为颇受高校学生欢迎的艺术类型之一，同时它也是帮助学生确立价值观，树立健康的人生心态的途径之一。目前许多高校把话剧艺术实践作为艺术教育的有效途径，改善了高校校园文化建设，提高了高校文化品位。不仅有《雷雨》《哈姆雷特》等经典剧目在高校中不断排演，也有《恋爱的犀牛》《暗恋桃花源》等先锋剧作走进高校。越来越多的学生希望通过话剧来表现自己的感悟。在此基础上，学生自编自导的潜力也得到了激发，这就有了一些由在校大学生自己编剧的话剧走出校园。例如南京大学09级学生自导自演的《蒋公的面子》就在当年进行了全国巡演，引发社会的广泛关注，对高校话剧市场的探索和发展起到了推动作用。

如今速食消费的影视环境下，话剧在电影、电视等其他艺术形式的冲击下，被挤压，逐渐边缘化，但是高校话剧则是校园中轰轰烈烈的进行着。高校话剧虽然在表演技巧、剧作、舞美等方面与专业话剧有错差距，但是依旧不能抹去话剧中流露出的自然和朴实以及丰富的想象力。他们不需要为票房低头，不需要迎合观众，只凭这自己的初心和一腔热血。这种单纯、真诚，充满活力恰恰是当今话剧所欠缺的。

四、结语

话剧《青蛇》以小青为主角，重新展现了性格截然不同的两蛇在爱情上不同的见解，在内容上追求真情实感、聚焦当今人对待爱情的现状。在舞美上制作精良创造了独特的电影时空，再现了剧中的场景。另外高校话剧的盛行给话剧注入了新鲜血液，优势互补，我们期待今后的话剧能给我们带来更多的思考、更多的感动。另外高校话剧如何走向市场，也是一个我们需要关注的话题。

参考文献：

①360百科：话剧《解忧杂货铺》 http：//ent.ycwb.com/2018-04/12/content_26212511.ht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