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街

谢良宏

老街就在海边沿，呈“Z”字形，长约三四华里，偶尔路过，依然能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小时候已熟稔了的海腥味。

走在老街上，你会发现一个挺有趣的现象，无论小店铺还是居民住的老屋，门牌号都是以小区来命名。比如沿路有中保小区、老街小区、方井小区、沙塘小区等等。到了老街的终点是一口井，名叫桂花井。桂花井很深，深约五六米，水井清澈见底，打上来的水甘洌爽口。据世代住在井旁边的张大爷讲，这口桂花老井已有600多年的历史了。小时候，我用竹扁担盛两只小水桶会经常去桂花井挑水，桂花井的水夏天冰凉，冬天井会冒热烟。由于离家稍远些，我往往会去南一村的上井坠挑水。

街口的小广场也曾是热闹的鱼市。如今大白天，广场上空空荡荡，在一旁的老年人活动室里，几位老人正在悠闲自得地搓着麻将、下着棋。只有每天接近傍晚，老街才会活跃起来，那些放学的孩子们会成群结队，熙熙攘攘地喧哗着回家，在厂里上班或田头干活忙碌了一天的人也急于赶路回家，准备煮菜做饭……

记得我孩提时代曾经的瞻岐老街，可谓市日兴旺、鱼市热络、店铺林立，一家挨着一家。父亲曾回忆：那时老街有周利和、顺兴祥等布店，有柯万茂、乾大、绍记南货店等，中药店有恒德堂、五康，鱼行有衡大、元茂等。除此之外，还有鱼行带肉店、如水作店（豆腐店）、棕棚弹花店等。如今，这些店铺云集、热热闹闹、人声鼎沸的场景早已一去不复返。

前些年打铁铺还经营着。我也与60多岁的胡师傅攀谈过，他那天刚忙完手上的活计准备休息，他做的是父辈遗留下来的营生，兄弟两人都成了铁匠师傅，为当地农民打一些镰刀、锄头、钉耙等农具。打铁是件十分辛苦的行当，在熊熊的火爐边工作，夏天好比蒸桑拿，而冬日里手又容易被冻伤，所以，孩子们现在都不愿意继承他的衣钵，也只有他的老伴在他的身边做做副手。这次路过，看店铺关着，据说店铺关闭也有些日子了。

再往老街走，一家店铺里，一名男子正忙着手中的活计——在忙竹编，做小圆篮，似乎窗外的纷扰都与他无关。一旁堆着刚从山上砍下来的竹子，根据需要把它劈成大小不一的竹条，或是做竹篮、箩筐用，或是做筛谷、竹席用。编制的小竹篮50元一只，精巧耐用。做这么一个篮子需要花上半天的时间，而他从事的这门手艺亦已有40多年了，家乡的人都称为篾匠师傳。

在老街的拐角处，忽然传来一阵阵“砰砰砰”弹棉花的声音。走进店内一看，桌上堆着一摞刚弹完的棉花絮，店主独自一人操持着机器忙得不亦乐乎。他说，以前这里的姑娘出嫁前，总会到他那里弹上几条棉被，有八斤重的，十斤重的，也有十二斤以上的，每逢节头节面或是下半年天冷的时候，店铺里更是一番热闹忙碌，需要好几个帮手来一起做活。可如今，大家都去商场、商店或网上购买棉被，自然生意也清淡了许多，所以只有他一人便足够了。

看来，我们曾经繁华过的老街也早已成了历史，替代它的是一条新村中门店林立，具有现代气派的新街了……

责任编辑：海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