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孟奇算产量账

朱能毅

1958年“大跃进”运动开始后，浮夸、瞎指挥、强迫命令等风气泛滥，到处放“卫星”，粮食亩产几千斤甚至上万斤的口号满天飞。出生农村的帅孟奇对此很是怀疑。1959年9月，她一身布衣，轻车简从，来到湖南汉寿县西湖垸（现该县西湖片几个乡镇），调查农业生产情况。

在西湖垸，帅孟奇作了仔细观察，看到有些还未收割的一季稻田里，因为密植过度，稻穗长得像毛毛草，又高又瘦，每蔸的实际谷粒并不多。她问陪同的一名公社负责人：“你们这里平均亩产多少斤？”这名负责人说：“2000多斤。”

帅孟奇又问：“真有这么多？”见对方肯定地点了点头，她不再追问了，走到禾场边，又问一个晒谷的老头：“老人家，这堆谷是哪丘田里割的，知道吗？”

老头回答：“晓得，晓得，是巴耳垸的八斗丘。”帅孟奇又问：“多大面积？收了多少担谷？”老頭又答了话：“3亩2分面积，打了15肩（担）毛谷。”

那名负责人赶忙过来，盯住老头问：“你没有记错啵？”老头连说：“没错、没错，是我记的码，过的秤哩。”

帅孟奇说：“这么说，15肩毛谷，晒干除杂，顶多2000斤，按3亩2分面积推算，亩产大约是 600多斤。我没算错吧？”

老头连连应声：“没错，你算的没错。”

那名负责人面露尴尬，只得对老头冷冷地说：“你们生产队报的产量远不止这个数，不是你把面积记错了，就是你们队长记错了。”“哦？那是我记错了，记错了。”老头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捅了娄子，一边说，一边离开了。

帅孟奇把这一幕看在眼里，和那名负责人聊起了家常：“同志，你是西湖垸出生的干部吧？我的家乡也在这里，小时候还下过田。这个垸子的泥脚深，土质肥，耕作得好，确实要高于山丘区的产量。但是说亩产上了2000斤甚至更多，这符合目前现实吗？除非天上落下稻谷来！这样浮夸下去，丢掉了我们党实事求是的好传统。干部反映真实情况，才能帮助党中央做出正确决策，说假话只能误国害民。”

那名负责人听完帅孟奇合理入情的分析，赞同地点了点头，似乎想解释什么，当看到这位老革命家严峻的脸色，只好闭住了嘴。

接下来，帅孟奇下到一些生产队，了解到不少群众呼声和生活状况。从湖南返回北京后，她将自己在湖南农村耳闻目睹的情况，写成书面报告，详细汇报给中央组织部，并且与毛泽东主席的秘书田家英通了电话，请他把这个报告转呈给毛泽东主席，受到了毛泽东主席的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