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居黑夜,或让火花住进心里
2018-12-01七堇年
七堇年
在温哥华的时候,和在当地求学的朋友L见面。
L从国内一流大学毕业,轻轻松松拿了生物学与中国文学双学士学位,现在在温哥华攻读植物学博士。他不仅擅长做菜,还喜欢弹钢琴和健身,在网络上小有名气。
我一直很羡慕这种有着截然不同的专业背景的人,因为一个人能看到多少风景,往往由视野的大小所决定。
我们坐在一家很有名气的餐厅里吃了一顿饭,聊了些什么我已不大记得了,只记得他说,他感到最安宁的时刻,就是一边在厨房用文火炖着一锅菜,一边读书的时候。
他说那个时刻充实、安全、宁静,好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伤害到自己。
我在脑海里想象出了那个画面,觉得色调是暖黄色的。我看到了光、火和琐碎生活背后的优雅灵魂。
那是一个美妙的晴天,我和一个老朋友见了面,聊起关于“自我认同”“虚無感”的问题,点到即止,心照不宣,像两只蜻蜓点水,涟漪交融。能聊这样话题的人真的不多。当然,说起这样的话题,我们也并不会比蜻蜓高级到哪里去。
她问了我一个问题:“如果你去过的地方注定都要被遗忘,你还会去吗?”
我想,不正是因为我们善于遗忘,才有理由去吗?
说话的这一刻,夏天在北美大陆见过的绿色早已淡去了,就像我在庸常的生活中早已忘记了圣托里尼岛落日的颜色,但偶尔某个瞬间,当我又看到某个黄昏,会有一线光芒直穿脑海,我有了似曾相识的感觉——啊,原来这就是时间的感觉。
那种记认,让你体会到你真真切切地来过这个世界,用眼睛征服过江河湖海,曾经在山巅与清风并肩。那一幕是你自己“建构”的桃花源。美妙得不足为外人道。
就好比说,来加拿大的这一趟,旅伴拿着一部电子阅读器读完了《杀死一只知更鸟》。在很多次漫长的行车途中,或是帐篷外的篝火边,星光与火花共耀,我让她给我讲讲这本书写了什么。她一边心不在焉地做着手上的事,一边从头到尾给我讲了一遍这个故事。其实,我没记住多少,也没有她的那种感动,原因很简单,我没有读过。但那一刻共享静谧,从文字里得到的情绪和感染的确动人。
亲眼,亲自,当然高于经历本身。但在某个夜晚,共享一本好书,今夜就不孤独。
愿你的厨房有火,夜里有书,心中有桃源。
编辑/胡雅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