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研究

彭瑜欣,李华晶

(1.北京理工大学 管理与经济学院,北京 100081;2.北京林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83)

1 引言

近年来,随着我国经济社会的快速发展,环境污染、资源匮乏等问题越来越严重,引起了广泛关注。在绿色发展已成为当今经济与社会发展主旋律的背景下,我国迫切需要向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的新常态经济增长方式转变。资源型产业作为支撑我国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基础性产业,主要特点是依赖自然资源进行勘探、开发与利用。但随着资源型产业快速发展而来的却是资源的大量消耗与环境污染不断加剧,呈现出明显的环境负外部性。因此,促进经济增长方式由高耗能、低效率、重污染的粗放型模式向低耗能、高效率、少污染的集约型模式转变,加快资源型产业的转型升级已迫在眉睫。绿色技术创新(GTI)作为一项重点突出绿色环保的新型创新方法,不仅可实现传统技术创新带来的经济增长,还有利于保护环境、提高资源利用率,已成为促进经济、社会、生态协调统一发展的重要途径。随着我国政府对环保问题的重视和公众对环保意识的增强,绿色技术创新已成为当今的热点,并且将日益成为可持续发展背景下技术创新研究的新方向,这对生态环境的保护和我国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都有着重要的作用。

那么绿色技术创新的含义是什么、影响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因素有哪些、如何提高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力？这些问题正逐渐成为业界和学术界关注的重点。本文在梳理相关文献的基础上,提出影响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四方面影响因素,并运用2007—2016年的面板数据对其进行实证检验,为资源型产业的转型升级提供了重要的参考价值。

2 文献综述

2.1 绿色技术的相关研究

绿色技术概念:绿色技术概念是由Brawn、Wield提出的,他们从价值取向角度与传统技术做比较,指出绿色技术对改进环境质量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它是一种借鉴并利用现代科学技术力量的技术[1]。Samir等从产品制造角度出发,认为绿色技术主要是本着环保原则来设计产品,是一项追求产品成本、质量与环境相吻合的技术[2]。绿色技术出现在国内的时间相对较晚,但国内学者们从不同的研究角度提出了不同的观点。张亚雷等把绿色技术划分为环境立法与管理、环境污染与控制、洁净制造、绿色产品四个层次,指出绿色技术对人类的思维方式、生活习惯等都有着潜移默化的影响[3];赵定涛等认为,遵循自然生态进化规律,综合运用生态技术、生物工程技术和信息技术,以可再生能源开发技术为依托实现生产制造过程中的低耗能、高效率的技术即为绿色技术[4];王忠学等指出,绿色技术不仅仅是一项独立的技术,而是由工艺、方式、产品、技术等结合的统称,结合的统一点在于能保护环境、维持生态平衡,规避或尽可能减少环境污染和毁灭,遵循生态法则和自然原则[5]。

绿色技术的基本特征:有关绿色技术的特征,不同的学者从不同方面给出了归纳。熊文强总结为:①绿色技术不是孤立存在的,而是一个系统,由绿色制造、洁净生产、污染治理技术等构成;②绿色技术具有动态性,它并不是一个静止的概念,而是随着时代的变化而不断发展;③绿色技术具有特殊性,有别于传统技术,它包含更多的高新技术,运用高新技术来促进绿色技术的发展进步[6]。张庆普指出绿色技术的基本特征：一是生态环保性,即绿色技术的运用可带来尽可能少或不会造成环境污染,尽可能高效率地利用资源,减少生态破坏性,这是最本质的特征;二是效益性,即绿色技术的运用是本着高效益的原则,在资源开发与转化过程中和生产制造过程中都能取得较高的生产效益和生态效益;三是人本主义原则,绿色技术不像传统技术单纯以经济效益为最终目标,而是本着人本主义原则,在技术伦理上是人道的技术[7]。

2.2 绿色技术创新的相关研究

绿色技术创新的概念:国外对绿色技术创新研究较早,可追朔到20世纪60年代,当时正是国外经济发展的黄金时代。但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环境问题日益严重,引起了人们的重视。1989年《可持续工业发展战略》的发表,提出了工业生态学的基本思想,8年后在美国出现了世界上第一份《工业生态学》杂志,实现了可持续发展理论的学科化[8]。之后随着人们环保意识的增强和可持续发展思想的完善,绿色技术创新一词逐渐出现,对绿色生态的相关研究更加系统和成熟化。国内有关绿色技术创新的研究起步较晚,主要是在公众绿色环保意识不断增强的基础上,借鉴国外相关成果而逐渐发展起来的。如今,绿色技术创新在我国的研究领域也取得了重大进步。秦书生、付晗宁认为,绿色技术创新是一个综合的创新系统,在资源有限的前提下绿色技术创新的目标就是实现资源的高效利用与废物排放量最少化,这就需要从技术含义萌发的初始阶段就将环保生态意识融合于创新的整个过程中[9];甘德建、王莉莉认为绿色技术创新不是单一的技术创新,其中包含着绿色工艺创新、绿色设备创新、绿色观念创新和绿色产品创新,它是一个总体概念,需要其中的每一项共同改进以促进经济社会生态的和谐发展[10]。

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随着对绿色技术创新基本概念与特点的深入了解,国内外学者逐渐将重点转向探讨绿色技术创新影响因素。阮平南对绿色技术创新中的绿色制造进行了重点研究,主要从政府支持、消费者认知、市场竞争等外部主体出发分析了绿色制造对绿色技术创新的促进作用[11]；李翠锦从企业内部和外部分析了有可能对绿色技术创新产生影响的因素,建立了有利于企业实现经济效益与社会生态效益协同进步的绿色技术创新机制模型[12];许士春等通过实证方法探究了环境管制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认为环境管制是影响绿色技术创新的重要因素[13]。国外学者Ursula等研究指出,来自企业内外部的多种因素共同作用于绿色技术创新,如企业管理驱使、资本压力、客户需求、企业内部技术发展革新等[14]；Sandra等基于对绿色技术创新束缚因子的考虑,分析了企业技术能力、企业内部组织架构、企业管理者意识等因素可能会对绿色技术创新产生的影响,突出指出研发能力强、组织环境活跃的企业更易进行绿色技术创新[15];Yalabik等分析了消费者、监管、竞争压力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阐述了三个因素交叉作用对绿色技术创新的驱动力[16]。

2.3 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研究现状

资源型产业是以资源开发利用为基础的产业,是支持国民经济快速发展前进的重要产业。在当今绿色发展成为主旋律的背景下,资源型产业逐渐转变其发展模式,绿色技术创新无疑成为资源型产业转变的主要途径。田原等指出，低碳发展约束下资源型产业转型升级的核心是低碳技术创新[17];王锋正等分别分析了环境规制对绿色产品创新和绿色工艺创新的影响,探究了在开采洗选业和初级加工业中环境规制发生作用的程度大小,发现初级加工业中环境规制的影响更显著[18];郝祖涛等通过对特定地区的资源型企业进行调研,采用实证分析得出企业收益、环境因素、网络社会关系等明显对资源型产业绿色创新行为产生影响,其中企业预期收益和环境因素是导致企业开展绿色创新的关键[19]。

2.4 研究评述

上述研究发现:①关于绿色技术研究最早出现在国外,随之国内也有了研究进展。国内外学者分别从价值取向、动力系统、生态环境、产品生命周期成本等角度对绿色技术进行了相关研究。②关于绿色技术创新概念,大致可从目的论、过程论、系统论三个视角分析。目的论主要关注的是绿色技术创新实施的目的与结果,即实现可持续发展,生态负效应最小化;过程论强调绿色技术创新并不是结果,而是通过采取全面系统的方法开拓新型的技术和想法,从生产制造的初始阶段即开始创新,最终实现整个生产消费全过程的少污染或零污染;系统论则认为绿色技术创新并不是单一的,而是一个包含各子系统的新型创新系统。③关于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学者们从多方面进行了分析,如有政策、市场、环境等外部因素,也有技术制度、技术能力、管理压力等内部因素。④关于资源型产业的绿色技术创新,指出绿色技术创新是实现资源型产业转型升级的关键路径,必须加快促进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

综上所述,目前关于绿色技术创新及其影响因素的研究不少,但现有研究更多的是集中在企业层面,主要探讨的是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而聚焦于资源型产业的研究则相对匮乏。依赖于自然资源的资源型产业在当今绿色发展背景下迫切需要转型,而绿色技术创新正是其转型的核心路径。因此,影响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因素究竟有哪些,各因素又是如何作用于绿色技术创新的？这些问题就成为值得深入研究的课题,这对我国资源型产业转变发展模式、提升绿色技术创新能力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具体而言,本文的研究思路是聚焦于资源型产业,指出影响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因素,并加以验证,提出促进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力提升的相关建议。

3 研究假设和分析框架

3.1 研究假设

资源型产业肩负着国家工业化进展所需要的能源、矿产品等基础性原材料供应,是国民经济发展难以割舍的重要组成部分。在当今绿色发展背景下,资源型产业必须跟进时代步伐,加快转型升级。绿色技术创新作为资源型产业转型升级的关键路径,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它不是由单个独立的变量影响或决定的,而是由多个因素通过不同方式在特定区域与历史条件下共同发挥作用[20],因此需要综合考虑绿色技术创新过程的多方面因素。纵观已有研究,发现以下因素被普遍用于解释绿色技术创新:高频出现在各项研究中的是R&D研发投入,包括资金投入和科技人员投入;其次是环境规制,近年来已成为大部分学者的研究热点;第三是市场因素、企业内部因素、行业规模等。本研究在梳理相关文献的基础上,结合资源型产业的固有特点,选取政策因素、市场因素、认知因素、金融因素作为解释变量进行研究。

政策因素与资源型产业的绿色技术创新:政策因素通常表现为政府对绿色技术创新的鼓励支持与补助、环境法律法规的强制等。虽然政府并不直接参与绿色技术创新,但政策是国家社会前进的方向指引,引领产业发展的方向。另一方面,绿色技术创新有别于一般性的技术创新,虽然通过技术创新创造新产品可获取效益,但这种创新成果和技术极易被他人所用,不能使创新者获取全部效益[21];同时绿色技术创新还有特殊的环境外部性,对环境保护有着重要的作用,因此不能像对待一般技术创新仅仅给予部分支持,而是需要政府通过优惠补助、税收政策、环境管制等手段来督促企业进行绿色技术创新。杨发庭认为政策因素对绿色技术创新的作用主要表现在两个方面:一是弥补市场失灵,二是增强企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内生动力[22]。绿色技术创新需要较高投入,周期性长且风险高,如果没有政策引导、资金补助、环境强制等手段,企业是不会主动投入充足的资本和人力的,自然导致整个行业的绿色技术创新能力难以提升。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H1——政府政策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有影响;H1a——政府资金支持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有正向影响;H1b——环境管制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有正向影响。

市场因素与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企业开展生产经营的最终目标就是追求更多的利润,企业只有顺应市场需求占据充足的市场份额,才能获取更多的利润。因此,企业会对诸如供求、价格等市场信息进行搜集调查,并在整个行业间进行对比分析,基于自身利益做出回应,这种企业间的竞争相互刺激,从而带动整个行业在绿色技术创新方面的努力,以此提高绿色技术创新能力[23]。市场因素中包含的市场需求、销售绩效、市场竞争等能为绿色技术创新指引方向,如果一个企业能顺应市场需求生产出消费者所青睐的产品,那么在销售利润提高的同时也能促进企业进行绿色技术创新;一个产业若能顺应市场需求,则产业也会不断发展壮大。反之,如果企业或产业违背市场需求,则带来的不仅仅是人财物的损耗,更多的是技术和知识经验的浪费,不利于绿色技术创新的开展。张敦杰曾通过对绿色技术创新理论的梳理,具体分析了影响绿色技术创新的因素有科技发展、市场竞争与合作、消费需求等,并强调消费需求对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非常明显[24];Denicolò在研究中提到,市场利润和竞争是激励企业开展绿色技术创新的主要因素[25]。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H2——市场需求和销售绩效对资源型产业的绿色技术创新有正向影响。

认知因素与资源型产业的绿色技术创新:认识因素是指公众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知水平和环保意识的强弱程度。企业生产的最终消费者是大众人群,因此大众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知有着不可忽视的关键作用。一般公众的环保意识越强,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知水平越高,出于环境因素与健康因素的双重考虑,公众对绿色产品的需求也会更加旺盛,间接会促进企业加快绿色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因此,促进公众提高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知水平,充分刺激公众的参与,能有效为绿色技术创新奠定群众基础。此外,公众具有一定的社会监督作用,公众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知水平越高,监督作用会更强,对破坏环境、不利于绿色技术创新的行为,公众可通过多种方式进行曝光,这在很大程度上可促进资源型产业产生绿色技术创新行为。詹正茂认为,企业与行业创新行为的发生、扩散和可持续性无不受到该企业、行业所处的社会网络关系的影响,社会群体对环保问题的关注性、敏感性和对绿色相关方面的认知在一定程度上会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进行产生重要影响[26]。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H3——公众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知水平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有正向影响。

金融因素与资源型产业的绿色技术创新:本文所指金融因素主要指融资规模和数量。绿色技术创新是一项高投入活动,在没有资金支持的条件下,企业很难进行绿色技术创新,从而整个资源型产业的转型升级将更加困难。Maskus K E等认为企业的研发融资行为受很多因素影响,其中金融体系是关键,健全的金融体系对研发融资行为有着积极的促进作用，同时也影响着行业的研发强度[27]。Banerjee A V等指出,企业的资本运作水平会受到金融资源的影响,而金融资源中的重要要素是信贷市场,信贷额不足,则企业的创造动力会下降[28]。黄俊等以我国相关产业的数据为基础进行实证研究,发现企业及整个产业的研发投入在很大程度上受到信贷融资约束的影响,通常融资成本越低,融资规模越大,研发投入就越多,就越容易进行绿色技术创新[29]。基于以上分析,本研究提出以下假设:H4——金融信贷因素对资源型产业的绿色技术创新有正向影响。

3.2 分析框架

基于上述理论推导和研究假设,本研究构建了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影响因素的分析框架,见图1。

图1 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影响因素的分析框架

4 研究设计

4.1 指标选取与变量说明

以上述假设为前提,本研究构造了含有12个行业10年数据的多元线性回归模型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进行实证研究,建立的面板模型为:

GTIt=β0+β1CAPt+β2ENVt+β3MARt+β4COGt+β5FINt+εt

(1)

式中,CTIt为绿色技术创新;CAPt为资金支持;ENVt为环境管制;MARt为市场需求和销售绩效;COGt为公众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知水平;FINt为金融因素,各变量的具体含义见表1。

表1 主要变量说明

被解释变量:本研究以绿色技术创新(GTI)为被解释变量。绿色技术创新的本质是技术革新与突破,最终的表现形式仍是产品。目前在已有研究中多选取专利数量、绿色产品销售收入、R&D投入比重等作为绿色技术创新的衡量指标,其中绿色产品销售收入受到多方面的影响,如国家经济状况等,具有不全面性;R&D投入强度在一定程度上只能说明企业或行业对绿色技术创新的重视程度,难以体现企业的技术能力水平。本研究结合大量国内外文献并依据本文研究目的,认为专利申请数量能最直观地表现绿色技术创新的成果,因此选取专利申请数量作为绿色技术创新的衡量指标。

解释变量:主要有:①资金支持(CAP)。政府资金支持是开展科技创新活动的一项重要经费,绿色技术创新的开展需要大量的资金保障,因此该项可作为重要因素之一。本研究采用研究与试验发展(R&D)经费支出中的政府资金作为其衡量指标,主要指R&D费用中来自于各级政府部门的各类资金。②环境管制(ENV)。政府规章制度引导着社会行为的方向,环境管制政策越严格,行业和企业相应会尽可能减少做有害于环境的事。从现有文献中可找出目前环境管制评价的指标主要有:企业主要污染物排放量、“三废”排放达标率、治理污染投资额等。本研究在综合评估的基础上采用工业废水排放量作为环境管制的估量指标,工业废水排放量越低,说明环境管制越严格。③市场需求和销售绩效(MAR)。产品是衡量一切经济活动最直接的指标,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最直接的反映是绿色产品,市场对绿色产品的需求越强烈,销售绩效越好,越能激发企业和行业进行绿色技术创新。因此,本研究采用资源型产业新产品开发项目数作为市场需求和销售绩效的衡量指标。新产品开发数目越多,说明市场需求越强烈。④公众认知水平(COG)。本文的公众认知水平主要指公众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知度。一般来说,公众的认知水平受教育程度的影响较大,受教育程度越高,认知水平越高,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识也更充分。因此,本研究采用普通本科和专科在校学生数作为公众认知水平的衡量指标。普通本科和专科在校学生数越多,说明公众普遍受教育程度越高,他们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知度也越高。⑤金融因素(FIN)。大量研究指出,金融信贷融资约束着技术创新的开展,融资额越多,研发投入也越多,绿色技术创新更容易开展，因此本研究采用资源型产业固定资产国内贷款数作为金融因素的衡量指标。贷款数越多,说明融资数目越多,金融支持强度越大。

4.2 行业选择与数据来源

行业选择:资源型产业是以自然资源的采掘、加工和利用为主要生产经营特征而形成的综合产业体系。资源型产业中包含的有关煤、石油、天然气、金属、电力热力等行业都是我国经济社会发展的基础性行业,承担着我国工业化、城镇化发展所需要的能源、矿产品等基础原材料的生产和供应,是国家发展不可或缺的部分。目前关于资源型产业的定义,学术界尚未形成一致的标准。国际学术界认为林业、农牧业、采矿业、能源业等产业均可归入资源型产业,这种划分方式相对较宽泛[30]。国内学术界对资源型产业有两种定义,分别从狭义和广义进行界定。狭义定义认为资源型产业是指与煤炭、石油、矿产资源的采掘和与初步加工有关的产业集合;而广义定义不仅包含煤炭、石油、矿产资源等,还包括与土地、森林等自然资源的采掘、利用等相关的产业[31]。本研究考虑到研究的精准性决定采用狭义定义,按照《国民经济行业分类》(GB/T 4754-2017)的统计标准,将资源型产业划分为开采洗选业和初级加工业两大类,共计14个行业。从数据的可获得性与准确性因素考虑,本研究将开采洗选业中的“开采专业及辅助性活动”、“其他采矿业”去除,最终确定的样本行业有12个(表2)。

表2 资源型产业分类及代码

数据来源：本研究采用12个资源型行业2007—2016年连续10年的统计数据进行实证研究。其中R&D经费支出中政府资金数、普通本科和专科在校学生数、专利申请数来源于相关年份的《中国统计年鉴》和国家统计局官方网站,工业废水排放量来源于相关年份的《中国环境统计年鉴》,新产品开发项目数来源于相关年份的《中国科技统计年鉴》,固定资产国内贷款数来源于相关年份的《中国工业经济统计年鉴》。由于年鉴统计口径的差异,本研究所需的有些数据无法从统计年鉴中直接获取,因此本研究根据以往文献对相关问题的处理方式通过计算推导得到。

5 实证分析

依据上述建立的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模型与相关数据,本研究运用SPSS统计分析软件对数据进行处理,采用回归分析法对研究假设进行检验,实证结果见表3。

表3 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回归结果

5.1 政策因素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

从表3可见,资金支持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回归系数为0.646,显著性系数小于0.05,表明资金支持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即资金支持越充足,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力越强,验证了原假设H1a成立。环境管制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回归系数为-0.519,显著性系数小于0.05,表明环境管制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存在显著影响。本研究所用指标工业废水排放量越少,说明环境管制越严格,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力越强。因此,回归系数为负时正好表明工业废水排放量与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为负向相关。即环境管制与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呈正向关系,验证了原假设H1b成立。绿色技术创新是一项高投入活动,需要大量的资金保障,且其周期性长、产出不明显,而资源型产业作为我国的基础性产业,本身具有难以替代的作用,因此在缺少政府资金支持和环境管制的情况下,资源型产业很难主动投入资金进行绿色技术创新。这就说明有必要增强政府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资金支持,给予一定的优惠补助,同时通过环境管制等政策进行强制和监督管理,提高其进行绿色技术创新的意愿并有能力付诸实际行动,从而促进绿色技术创新能力的提升。

5.2 市场因素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

从表3可见,市场需求和销售绩效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回归系数为0.375,显著性系数小于0.05,表明市场需求和销售绩效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市场需求越旺盛,销售绩效越好,资源型产业的绿色技术创新能力越强,验证了原假设H2成立。资源型产业提供着国家社会经济发展所需要的能源、矿产品等基础性原材料,根本目标也是达到利润最大化。因此,市场需求越强烈,越容易激发该产业的绿色生产,从而激发绿色技术创新的开展。市场需求会随着社会经济的变化而变化,当市场需求变化达到一定程度并形成一定规模时,将会影响到各企业乃至整个产业的销售绩效和销售利润。因此,为了追求更多的利润,企业会不断追随市场需求,以市场需求为导向进行绿色产品的生产开发,带动整个产业的行为方向转变,从而促进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力的提高。

5.3 认知因素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

从表3可见,公众的认知水平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回归系数为-0.668,显著性系数小于0.05,表明公众的认知水平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存在负向影响,这与公众认知水平越高,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力越强的预期相反,因此原假设H3不成立。笔者认为出现这样的结果可能的原因有:①指标选取不恰当。本研究以“我国普通本科和专科在校学生数”作为公众认知水平高低的衡量指标,认为普通本科和专科在校学生数越多,公众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知水平越高。但实际上,普通本科和专科在校学生数目只能说明我国公民受教育程度,并不能完全代表我国公民的认知水平,因此存在指标选取不恰当的可能性。②环保教育不到位,导致公众的环保意识弱,对绿色发展的认知水平不足,这就难以体现出公众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

5.4 金融因素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

从表3可见,金融因素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回归系数为0.144,显著性系数为0.102大于0.05,表明金融因素对资源型产业的绿色技术创新存在一定的正向影响。金融因素作为经济杠杆,会引导资金在产业、地区之间的流动,对技术创新能力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此处的金融因素主要指金融信贷额,绿色技术创新需要大量的资金支持,除了政府的资金补助外,还需要大量的民间资本。民间资本相对于政府资金,具有资金周转速度快、投资效率高的特点,因此金融市场越活越,可贷款的资本越多,企业就有更充足的资金进行技术创新,从而带动整个行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力提升。

5.5 结果分析

根据以上对政策因素、市场因素、认知因素、金融因素与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线性回归分析,可得到本研究的假设检验结果。结果显示:政策因素中的资金支持与环境管制、市场因素、金融因素均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存在正向影响,但认知因素对绿色技术创新存在抑制作用,与预期相悖。因此,本研究的假设H1、假设H2、假设H4均通过验证,假设H3未通过验证,得到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见图2。

图2 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因素检验结果

6 结论与展望

6.1 研究结论

本研究得到以下结论:①政策因素中的资金支持和环境管制都对资源型产业的绿色技术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资金支持越充足,环境管制越严格,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能力越强。②市场因素中的市场需求和销售绩效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即市场需求越旺盛,销售绩效越好,越能激励其进行绿色技术创新。③公众的认知因素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存在抑制作用,主要原因可能是我国教育体系中对环保以及绿色技术创新相关知识涉及不足,导致公众环保意识较弱,对绿色技术创新的认识不全面。④金融信贷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有一定的正向影响,信贷资金越多,企业有更充足的资金投入于绿色技术创新,整个行业的创新能力也会逐步提升。

6.2 对策建议

基于上述研究结论,提出以下建议:①政府应加强政策支持和保障。绿色技术创新的实施需要大量的人、财、物投入,资源型产业凭借其基础性地位很难自主投入大量资源实施绿色技术创新,因此需要政府加以引导。首先,政府应制定和完善环保政策,加强环境规制力度。环境规制能有效抑制企业及相关产业开展不利于环境保护方面的行为,是促进技术创新与转型的重要工具。通过环境规制,实施与资源型产业特点和污染排放强度相匹配的环境政策,从制度上积极引导其增加技术创新投资,同时加强环保立法和执法,加大对破坏生态环境行为的惩罚力度,遏制非绿色技术创新的发展。其次,政府应提供一定的优惠补助和资金支持。通过直接拨款、资金投入、政府购买等行为鼓励资源型产业开展绿色技术创新,对有利于保护环境节约资源的环境友好型企业给予适当的税收优惠和资金鼓励,引导整个资源型产业转变发展方式,积极促进绿色技术创新的开展。②面向市场,倡导绿色消费,培养绿色意识。首先,在资源型产业倡导和鼓励企业、公众进行绿色消费,形成绿色消费氛围,可增加绿色产品消费的需求,这种需求随着社会经济的发展而不断变化,当变化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影响到企业乃至整个行业的销售收入水平和利润,同时这种需求也提供了新的市场机会,能发挥绿色消费的导向作用,引导企业和行业进行绿色技术创新。其次,倡导绿色消费需要加强对公众环保意识的宣传和教育,这就需要加大在环保教育方面的投入,培养能胜任该教育事业的人才,通过教育不断提高公众对绿色相关知识的认知。当绿色环保技术逐渐被公众所熟悉时就会产生一种新的需求,公众的传统消费理念也会有所转变,希望使用无污染、低排放的产品,从而推动绿色消费市场的不断壮大。第三,要发挥社会舆论媒体的宣传与监督作用,加大对绿色产品及绿色技术创新的宣传,对积极开展绿色消费的企业和个人进行奖励,对不遵循绿色理念的个人与企业进行相应的惩罚,促进整个产业朝着绿色技术创新的方向前进。③建立绿色技术创新融资机制,使绿色技术创新的开展能得到更加便捷的融资贷款渠道。技术创新离不开资本市场的支持,只有得到充足的资金和设备支持,才有条件进行研究与创新。一方面鼓励企业通过社会融资、贷款等多种方式进行科技创新融资,在此过程中政府可给予适当的利息补贴和担保等优惠;另一方面,作为信贷资金的执行部门,各金融机构要增强在绿色发展中的作用。在信贷审核和决策过程中,注重考虑环境因素,对信贷资产的生态效益给予一定的考核空间,不能仅以经济效益为考察依据;在贷款时,各金融机构应优先考虑符合绿色发展和有利于绿色技术创新企业的资金需求,通过多种方式鼓励资源型产业中各企业加大对技术创新的投入,如通过降低利息率、放松贷款年限等使企业有信心有能力进行贷款创新。

6.3 研究不足与展望

本研究仍然有许多地方需要进一步探讨,主要是:①本文只分析了部分可能对绿色技术创新影响较大的因素,并不能找到全面的影响因素。在今后的研究中还需要尽可能地寻找完善的、贴近各产业实际的影响因素。②由于目前我国对绿色技术创新和绿色产品等方面的统计指标和数据不完善,本研究所设立的衡量指标和数据可能存在代表性不全面的问题，因此今后的研究可建立在更完善和详细的统计数据或大样本问卷调查数据的基础之上深入开展研究,并细化到具体的行业。③在研究方法上,本研究只是简单地采用线性回归法分析了所列因素对资源型产业绿色技术创新的影响,并没有考虑控制变量可能对结果产生的影响,模型的扩展性和灵活性有待进一步研究。今后的研究还可采取更加完善和系统的分析方法,综合考虑各变量之间的关系,加入控制变量,增强研究的信度和效度，使结果更加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