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诗歌语言的张力

胡敏

内容摘要：诗歌的语言精练、高度艺术化，具有一种张力美。诗人往往通过节省虚词，构成只有实词组合的诗句实现诗歌语言的含蓄蕴藉，诗人还通过使用模糊语来呈现诗歌的张力美。

关键词：诗歌 语言 张力

诗歌语言的张力，是指诗歌语言的伸缩自如和变化多端。诗歌语言是高度艺术化的，文字的意象经营是张力结构式的，有极大的伸縮性和延展性，以精练的文字表现的各个意象之间，有大量的可供读者联想和想象的空白。

在诗歌创作中，语言的张力有多种多样的表现，或者说诗人可以通过多种方式使诗歌获得语言的张力。

我国现代著名诗人闻一多认为诗歌语言的张力的获得，主要在于节省虚词。在汉语文字中，关联词语的有无可以有很大的伸缩性，中国古代诗人深知汉语言张力的奥秘，他们组词成句时，或在句与句、联与联之间，作仍然有诗意线索贯穿的省略或跳跃，省略许多关联词语，主要运用实词（主要是名词），让它们之间构成一种特殊的美的结构，这样就大大增强了诗句的密度，扩展了诗意。台湾学者张淑香认为李商隐的“滞雨长安夜，孤灯独客愁。”和“昨夜星辰昨夜风，画堂西畔桂堂东。”等诗句都是由名词的孤立或并列产生的，意象之间，语法散漫，省略了任何联系的媒介，这种呈现方式就是艾略特所谓的“压缩的方法”。正是因为语言的某些环节可以被省略和压缩，所以就更具张力。

我国古代诗人中杜甫是最擅长节省虚词使语言获得张力的。六朝的庾信有“终封三尺剑，长卷一戎衣。”之句，杜甫在《重经昭陵》中化用为“风尘三尺剑，社稷一戎衣。”全用名词构句，大大增强了诗句的张力。杜甫的名句“日月笼中鸟，乾坤水上萍。”就是此种范例。此外还有如“水落鱼龙夜，空山鸟鼠秋。”、“风烟巫峡远，古榭楚宫虚。”、“白狗黄牛峡，朝云暮雨祠。”等。清代的黄生对于杜甫《夜雨更题》中的“直怕巫山雨，真伤白帝秋。群公苍玉佩，王子翠云裘。”这两联极为赞赏，他认为这两联不用虚词，谓之实装句。苍玉佩，翠云裘，与前两句寥落之景反照，此古文中传神写照之妙。

杜甫之后的许多诗人都继承了他的这种实装句艺术，把中国诗歌语言的张力美发扬光大。如李商隐的“陶公战舰空滩雨，贾傅承尘破庙风。”、“江海三年客，乾坤百战场。”温庭筠的“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高风汉阳渡，初日郢门山。”，陆游的“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秋风大散关。”，最著名的当属马致远的“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

中国古典诗歌的这种由实装句产生的语言上的张力美，深深地吸引了西方意象派诗人。庞德翻译李白的诗时，把“惊沙乱海日”与“荒城空大漠”这两句译为“惊奇，沙漠的混乱，大海的太阳。”和“荒凉的城堡，天空，广袤的沙漠。”完全是名词的组合。庞德的名作《地铁站上》：“人群中/出现的/那些脸庞/潮湿黝黑/树枝上的/花瓣。”这首诗被称为意象派代表作，有论者称为“意象脱节”，实际上就是名词与名词的组合，和中国古典诗歌的实装句一样，节省虚词，省略名词之间的逻辑关系，从而获得诗句的张力美。

诗歌语言的张力还可以通过使用模糊语言来获得。大辉《爱，可是陈酿》：“亲爱的/我真恨你/怎能这么早地/把小路载着的那段秘密/一下子公布给晨曦。”诗中“恨”字的语义模糊在爱与恨之间，显得很有张力。叶文福《读彭德怀自述》：“我不知道广义的公仆意味着什么/也不知道有各种职务的共产党员能否以此律己/我只知道我的女儿当个学习组长同学们就叫她——官/我只知道解放三十年的时候我们全村/只有大队支书一家最富。”这里的“不知道”含有知道的语义，否定中带有肯定，使得语义繁富。

诗人往往将语义截然相反的词并置在它们相互撞击中展示出诗句含义的张力美，如刘湘平《仰望》：“你的迎风飘摇的眼睫毛似的窗帘/是召唤呢还是驱逐呢/站在你的窗下/凝视你透明的思想/我悟不出内涵的奥秘/啊，进和退的岔路口/徘徊着我不宁的心事。”诗中“召唤和驱逐”、“进和退”语义相反的词并置在一起，使得诗句含蓄蕴藉。

（作者单位：黄冈师范学院文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