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恐怖伊恩”遇上人工智能
2018-11-29杨建伟
杨建伟
“人造人会征服我们,甚至是取代我们吗?”10月26日,英国国民作家伊恩·麦克尤恩在中国人民大学发表演讲时,抛出了这个科幻小说多年以来一直探索的问题,“现在,这些问题终于到了需要回答的时刻了。未来已然降临。”
这是他第一次来中国,而他的作品早已在中国畅销多年,所以他的公开活动场场爆满。麦克尤恩对于这样的场面恐怕早已习以为常,访谈时,他对不断闪烁的闪光灯也熟视无睹。他的成名作,也是处女作,《最初的仪式,最后的爱情》一出版就获得1975年的毛姆奖,另一部作品《阿姆斯特丹》则在1998年摘得布克奖,而《赎罪》等小说改编成电影,又为他赢得了更多的读者。
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70岁的他紧锣密鼓地与格非、孙甘露、张悦然、小白等作家对谈,反复提及人工智能的问题。
麦克尤恩那一代人出生于20世纪中叶,成长于模拟信号,例如电话的世界中,要想了解世界信息,还要伸手求助书架上的百科全书。而对于80后及更年轻的一代人来说,他们成人之时,互联网就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成为了一个“包围、影响意识本身的巨大精神体”。这让麦克尤恩见证了人类意识的一次转变:“它以它最美好的面孔和最丑惡的形态囊括了人性。它囊括了我们。一旦由于某种技术原因丢失了网络连接,我们立刻就会感到孤独,感到失落。这种奇怪的感觉完完全全是现代性的。”
在对谈中,小白提到人工智能写作很快就要来到,他的一个编辑就拿到一笔风投,输入几千本、几十万本小说故事作品,总结出一种算法来,再用这个算法批量生产畅销故事。
不仅如此,现场还有一位研究人工智能的专家分享了自己做过的一个图灵测试。有两个参与者,第一个参与者,他就像一个非常反叛的青少年,你问他什么,他答非所问,跟你对着来,大家都认为这个是人,其实这是计算机。还有一个参与者,问他莎士比亚,问得非常细、非常冷门,他都能答出来,这个人是牛津的教授,他真的对莎士比亚非常了解。“我们所谓了解的青少年叛逆的东西,只要有大数据、有算法,AI是模仿得出来的,所以未必写成原创小说的人就是真的人,也有可能是AI。”
对此,麦克尤恩并不奇怪。他相信会有那么一天,人类真的能造出可信的、智慧的类人体,带着善解人意的表情,温暖的声音。问题是人类该如何面对他们?“我们应该授予人造人以公民权和公民义务吗?买卖或拥有这样一个造物是否不道德,就像过去买卖或拥有奴隶是不道德的一样?摧毁这样一个造物是否构成谋杀?”
面对这些问题,在他看来,小说依然是最好的发明。“我将我的一生都献给了这种艺术形式,我确信它可以进入这颗星球上任何一个男人、女人和小孩的头脑中。因此,它也可以进入一个类人机器人的头脑中。小说可以尝试着预演我们未来的主观意识,包括那些我们所发明的头脑的主观意识。”
在即将出版的新小说《Machines Like Me》中,麦克尤恩把小说的故事背景设置在了1982年,一个男人买了一个男性机器人,将它带回家充好电,却没想到这个机器人爱上了主人的女朋友。更有意思的是这个机器人什么都懂,这个男人的未来岳父是个莎士比亚专家,他和机器人相谈甚欢。到最后他岳父觉得这个人这么有文化,肯定就是他的准女婿。他的真女婿不想打破他的美梦,就自己扮演这个机器人,对老丈人说“我到楼下充充电”。
这似乎延续了他先前的创作。在上一部小说《坚果壳》中,麦克尤恩致敬了莎士比亚,以腹中婴儿的视角写了一个现代版哈姆雷特式的故事:父亲被出轨的母亲与叔叔毒害,骗取财产。“这听起来好像是不可能的,完全脱离现实的,但实际上这个胎儿的观察也是基于现实的。”在麦克尤恩看来,《坚果壳》与《Machines Like Me》谈论的都是同样的问题:“人在世间行走需要一个肉身。我们需要有胳膊、腿、头脑,电脑想要有人类的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