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古建筑就是保护老北京文化
2018-11-29傅伟韩旭宋冰华张子乐刘颖
傅伟 韩旭 宋冰华 张子乐 刘颖
自改革开放以来,北京在城市建设的过程中一直对古城的保护存在着缺失。文化根植于古建筑之上,若古城不复存在,那么文化也就成为了无稽之谈。想要在今后的城市建设与发展中,延续老北京文化的根基,并与现代化建设和谐统一,我们首先要了解的是古城保护工作的重要性。
那么古城保护与老北京文化有着怎样的紧密联系,两者是否存在唇齿相依的关系?古城保护是否为老北京文化传承的必要条件?本文正是要通过实地采访来讨论这些问题。北京纪事杂志社的编辑,采用实地采访的形式,对4个实地样本中的建筑保护状况、周边居民生活现状、商业街中建筑及商业形式的情况进行了调查。杂志社甄选了具有老北京文化代表性的4个地点——金融街地区、“胡同游”所在地区、大栅栏、烟袋斜街,以它们为例,分别调查研究老北京文化与古城保护的关系。
以金融为特色的现代金融街
目前,人们已经很难想象高楼林立、时尚白领穿梭其间的金融街与老北京文化有着怎样的关系。事实上,早在2004年2月11日,《北京晚报》刊出西城区50年间消失胡同近200条的消息,曾引起人们极大关注,有人还对消失胡同的数据提出质疑。事实证实了北京胡同消失的速度,仅金融街地区在10余年间就消失胡同53条,而闹市口大街、太平桥大街、广宁伯街、武定侯街、锦什坊街、成方街等虽然名称依然存在,但早已是古貌换新颜了。如果将名存实亡的胡同算上去,金融街地区已消失胡同64条,占西城区消失胡同的近1/3。而古城保护并不仅仅只有胡同,还有那些随着金融街的现代化建设而永远消失的古建古迹。此次调查采访金融街,将从以下几方面入手:通过实地考察与文献检索,调查采访金融街有哪些重要的胡同消失了,原貌究竟是怎样的;调查采访金融街有哪些古建古迹不复存在,原貌究竟是怎样的;金融街现存哪些古建故址;在金融街工作生活的人是否对金融街的现存古建有所了解,是否认为金融街还葆有老北京文化。
如今的金融街,是北京市六大高端产业功能区之一,是北京市资金、技术、知识、高端产业密集度最高、税收增长最快的地区之一,也是北京市乃至全国1平方公里内高端产业最聚集、创造价值最大的区域。作为首都金融中心区,担负着支撑首都经济社会发展和推动建设国际一流和谐宜居之都的重要使命。
目前的北京金融街,聚集了北京金融资产交易所、北京产权交易所、北京国际矿业权交易所、北京环境交易所、全国棉花交易市场等10余家各类要素市场,占北京市要素市场数量1/3以上。聚集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中央國债登记结算公司、中国证券登记结算公司等基础性市场服务机构,为债券市场和证券市场的运营提供登记及结算服务。其中,中债登支持发行各类债券数量约占全国债券市场发行总量的70%,办理债券结算占市场总量的80%,债券托管余额占市场总托管量的近90%;中证登对全国的股票等证券进行全面登记存管。
一份2014年的报告显示,北京金融街持有资产总计51.9亿元,占全区资产的93.4%;实现收入合计7409.6亿元,占全区收入的61.5%;实现利润总额3177亿元,占全区利润的83%;贡献三级税收3449.6亿元,占全区税收的83%。世界500强企业,上榜的中国企业总部位于北京金融街的有22家,其中6家为金融企业;上榜的外资机构中有20家在北京金融街设立下属机构。
金融监管机构、金融企业集团总部等聚集明显,金融街也因此吸引了大量高级管理人才和各类专业人才到这里创新、创业。金融企业在居留、医疗、健身、子女入学等方面为高层次人才创业提供便利。在金融街的发展过程中,金融街的原住民逐渐搬迁,被高端金融人才取代。
金融街的各级文物保护单位
根据目前金融街街道的辖区范围——东至西四南大街、西单北大街;西至复兴门南、北大街,阜成门南大街;南至宣武门西大街;北至阜成门内大街;辖区共有110条街巷,面积3.78平方公里。其中包含的各级文物保护单位共计16处,分别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6处、市级文物保护单位6处、区级文物保护单位4处。
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北京国会旧址,位于佟麟阁路62号,目前建筑保存良好,由新华通讯社使用。
京师女子师范学堂旧址,位于新文化街45号,原为清末斗公府旧址。现由鲁迅中学使用。
克勤郡王府,位于金融街街道新文化街53号。2000年后至今,克勤郡王府为北京第二实验小学低年级部使用。
李大钊旧居,位于金融街街道文华胡同24号,旧居小四合院约550平方米。2007年李大钊旧居对外开放,由北京李大钊故居管理处管理使用。
万松老人塔,位于金融街街道西四南大街43号旁门。现由正阳书局使用。
基督教中华圣公会教堂,位于佟麟阁路85号、石灯胡同甲6号。目前圣公会教堂被营造为CBC建筑设计产业园,在这里不定期举办与建筑、城市相关的展览与讲座等文化活动。
市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都城隍庙后殿(寝祠),位于成方街33号,原为金中都城外一座古庙,元代初为佑圣王灵应庙址,至元十七年(1280年)改为大都城隍庙。
齐白石故居,位于金融街街道跨车胡同13号,为一座三合院带跨院的住宅。白石老人曾在这里接待过大批国内外知名人士和艺术家。故居现为齐氏后人居住。
郑王府,位于金融街街道大木仓胡同35号,花园部分现为实验中学初中部。
醇亲王府南府,位于金融街街道鲍家街43号、甲2号。1952年中央音乐学院在此建校,自1951年开始,陆续在府址上大兴土木,拆除了花园,建起了教学楼。现由中央音乐学院和西城区金融街少年宫管理使用。
清学部遗址,位于金融街街道教育街1号。目前由北京外事服务职业高中实习饭店使用。
中国地质调查所旧址,位于金融街街道兵马司胡同15号,是我国重要的早期地质科学研究机构。现由国土资源部等单位管理使用。
区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普寿寺,位于金融街什坊街63号,清真普寿寺始建年代不详,现存为清代建筑。现由北京市西城区伊斯兰教协会管理使用。
元大都下水道,位于阜成门内大街西四路口地下,始建于元代(石壁上刻有“致和元年五月石匠刘三”字样),是元大都排水设施的重要遗存,至今仍作为市政排水通道使用。
吕祖宫,位于金融街街道复兴门北顺城街15号,建于清咸丰七年(1857年),供奉道教纯阳祖师吕洞宾、一代药王孙思邈和财神赵公明。
镶红旗满洲都统衙门,位于新文化街137号。建国后,并入新文化街二小,现为民居。
笔者根据文物保护古建在金融街的位置,以及这些古建被使用的情况(大部分古建被教育或机关单位使用,不对外开放),最终选择处于金融街核心街区,并对外开放的国家级文保单位李大钊旧居、市级文保单位都城隍庙后殿(寝祠)、区级文保单位吕祖宫作为样本进行调查采访。
李大钊旧居:闹中取静的红色教育基地
李大钊旧居,位于金融街街道文华胡同24号,如果不是按照导航的提示,我很难找到这个地方。文华胡同口并不邻闹市口大街,它被一排二层楼的门脸房完全挡住了。在门脸房与胡同口之间的这条街叫闹市口中街,但这条街非常緊仄,比胡同宽不了太多。无论是从门脸房西侧宽阔的闹市口大街,还是从东侧又窄又乱的闹市口中街,你都不会想到也不会从任何路标了解到,从边上这条文华胡同往里走,是共产党革命先驱李大钊先生的故居。好在从胡同口往里走几十米,有一块蓝底白字的路牌写着前面是“李大钊故居”。再往里走,电线杆和砖墙上写着“此巷不通”,李大钊故居在胡同的最深处,真可谓“酒香不怕巷子深”。
走到故居的小院门前,立着一块公示牌,提示自2018年8月8日至10月10日,后展厅进行展陈改造,暂停参观。门口的保安见了我后让我拿出身份证,门里一间传达室小屋,一位女同志给我的身份证作了登记。我顺口询问这里一天能来多少人参观,这位女同志说能有100多人。我向院里望过去,这天下午天气很热,院里并没有游客。
不过当我走进小院的北房,正赶上一位胸前佩戴党章、头发有些斑白的女讲解员,正在给七八位来参观的游客作讲解。这些游客听得很认真,并且彼此十分熟悉,我后来采访证实,他们是来自同一家单位专门到这里来学习的同事。
李大钊一生简朴,身为北京大学教授、图书馆主任,月收入高达两百多银元,但没有置办一所房产。这一座小三合院,是1920年春李大钊租下的,占地面积约550平方米,目前与小院连通的南院后展厅,是政府从民居征集来的。
笔者随后采访了学习参观的游人、某单位的预备党员小李。他说,要不是和同事一起来学习,真不知道李大钊的故居竟然在金融街这边。讲解员讲解得特别细致,结合墙上的图片,让我把李大钊一家人的关系及李家人的命运了解得非常清楚。可惜的是,这次后展厅正在改造,展品看不到了,但我以后一定会再来一次。
之后,笔者又随机采访了一位游人。她是在附近写字楼工作的白领,中午习惯在胡同里遛弯,有时会来李大钊故居里逛一逛、待一会儿。她说这片胡同和这所小院在金融街是闹中取静。她小时候住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大杂院,对于胡同特别有感情,每回来胡同里遛弯特别放松,能够缓解一上午的工作压力。她喜欢站在西耳房李星华的房间,透过木质的老窗户看着小院里的绿植,仿佛能体会到李大钊一家人住在这所小院里的那种温馨、闲适的感觉。
刘洋老师是北京李大钊故居管理处的原副主任。2008年,他就来到李大钊故居工作。对于笔者之前调查中存在的诸多疑问,刘老师一一给了翔实的答案。首先,刘老师告诉我,故居的游览人次不能按天来算,应该以年为计量。故居一年有两个游览高峰期,一个是前半年清明节期间,主要针对的是青少年学生;另一个是下半年“七·一”期间,主要针对的是成年人。这两个高峰期之外,一天之中前来参观的人次比较随机,少则几个人,多则几百人。最终一年算下来,差不多将近3万的游览人次。
其实故居刚对外开放的时候,完全可以用门可罗雀来形容。但随着故居管理处在报纸、广播、电视、网络等媒体上的大力宣传,胡同深处的李大钊故居越来越为百姓们熟知。“有一回早上6点多广播介绍了李大钊故居,9点多就有人因为听了广播节目专门过来。”刘老师说道。
2013年3月5日,李大钊故居成为全国第七批全国重点保护单位。名称也有了变化,因为政策规定历史名人只能有一处住所称作故居,因此原先在博物馆注册的“北京李大钊故居”改称为“李大钊旧居”。不过目前人们仍习惯称这所三合小院为北京李大钊故居(区别于乐亭县新城区大钊路的故居纪念馆)。
在谈到身处金融街这片繁华之地,给李大钊故居是否带来影响时,刘老师坦言,最大的影响就是照相时背景被建筑大楼不可避免地占据。例如,自南往北拍故居的北房,背景是凯晨世贸中心和国家开发银行的大楼;自北往南拍则是粮食部的宿舍大楼。好在故居周围的这片胡同被政府划定为新文化街风貌保护区,所以周边没有再建更多高楼。
在之前的调查中,笔者发现胡同口并没有显眼的标牌告知路人,小巷的深处是李大钊曾经的居所,许多游人都是慕名前来,并且借由手机导航或者当地居民的指路方来到此院。谈到这个问题,刘老师说,因为李大钊故居是以博物馆的身份对外开放,并不是旅游景点,因此不能悬挂任何旅游广告式的标牌。如果悬挂,城管均会拆除。为此,李大钊故居管理处曾经找过交通队,交通队专门在闹市口中街和文华胡同设立了中街和胡同的路牌。后来又不知何人或何单位在文华胡同口立了一块“李大钊故居”的标牌。但城管马上找到管理处询问,管理处回说牌子并不是管理处设立的,随后城管将标牌拆除。
笔者在调查采访中发现,在文华胡同口西侧,一排二层楼的门脸房房顶,有一个铁丝网围城的篮球场,铁丝网上悬挂着“金融街街道社区体育活动中心”几个大字。故居周围的大厦也都有公司的标牌悬挂。但作为中国共产党的先驱人物,有着强烈政治信仰与深厚学识涵养的李大钊先生,李家人为中国革命鞠躬尽瘁,李家的故居作为红色教育基地竟然连一个标牌都不能悬挂。我个人即便在政策规定上能够了解,在情感上却依然不能理解这件事。笔者个人认为:如果能在文华胡同口,甚至闹市口中街悬挂“北京李大钊故居”的标牌,让更多的路人可以顺道来小院逛一逛,了解红色文化、民国文化、老北京胡同四合院文化,难道不是一件充满正能量的事吗?
都城隍庙(寝祠),路人不知其为何用
都城隍庙位于成方街33号,这座有着将近800年历史的古庙在成方街林立的大厦之间,格格不入,十分显眼。都城隍庙是京城四大城隍庙中唯一存世的一座,也是历史最久、规模最大的一座。但当笔者来到这里,在都城隍庙周围的小广场采访了几位乘凉休息、甚至躺在木凳上睡觉的路人后,这些被访者没有一位知道这座建筑究竟是干什么的,只知道是一座老建筑。建筑的东墙上挂有一块中英文对照的内容名牌,简单介绍了都城隍庙始建于元至元七年(1270年),后经过重修,是研究元大都都城地理位置的重要遗迹。但这个名牌介绍尺寸非常小,并且它挂在建筑的东墙上,观者与其隔着一条一米多宽的绿植隔离带,绿植后面还有空地和建筑的基座相隔。游人很难将牌子上的文字阅读清楚,如果想要阅读个明白,非得走上殿门,从檐下绕道东侧墙面才行。这对于前来参观的游人来说非常不友好。
事实上,在我于都城隍庙周围拍摄采访的一个小时里,没有一个人对此建筑发生兴趣。大家只把这座建筑当作城市景观对待。那么都城隍庙究竟是做什么用的呢?
古时,城隍神,最早由八蜡中掌管沟渠的水庸神演变而来,随着时代的发展,城隍还肩负起守护城池的重任,他不仅守护一方水土的安危,还审阴阳、辨忠奸,冥冥中为百姓们主持公道,因此城隍爷深受人们的爱戴。祭城隍是一年当中非常重要的一项活动,城隍爷作为“一市之长”,监察着管辖范围内百姓们所做的善恶之举,善则记之,恶则报之。因此祭城隍也成为中华民族一个特有风俗,其中城隍出巡更是热闹好看,举办这个活动,一是为了祭祀城隍爷,二是希望城隍爷利用出巡机会,查明所辖范围内违法犯罪的事情,及时解除厄运,为地方带来平安幸福。
都城隍庙,始建于元至元四年(1267年),最初为金佑圣王灵应庙,后改为元大都城隍庙。天历二年(1329年)元文帝加封大都城隍神为护国保宁王,其夫人为护国保宁王妃。明永乐年间重修,称大威灵祠,内供奉城隍爷,后正统、嘉靖、万历年间又多次修缮。清雍正、乾隆两朝也屡发帑金兴修此庙,并改称都城隍庙。此庙规模宏大、雄伟壮丽,是明清两代享受国家祭祀的重要庙宇。庙坐北朝南,依次分布着寝殿、大威灵祠、十八司、阐威门、顺德门和庙门。正殿为大威灵祠,内供奉城隍爷、判官及夜叉等神明。后面的寝殿供奉城隍夫人,两庑的十八司内供奉着造型各异、面目狰狞的鬼神塑像,看起来异常的阴森恐怖,但这些都是为了向世人宣传善恶不爽的因果报应。仪门内的十三省的城隍爷,两两相对,形象鲜活面目栩栩如生。除此以外,还有钟鼓楼、井亭、碑亭等,尤其是庙内的元、明、清三代的碑刻件件都是石刻艺术中的精品。光绪初年的一场大火几乎将庙宇全部烧毁,许多石碑被火烧煅裂,各省的城隍像也“零落殆尽”,部分宫殿化为乌有,虽然后来修复了主要建筑,但昔日繁盛的景象却一去不返了。
让都城隍庙名满京城的除了百姓们对城隍爺的推崇外,还有就是庙会。明清两朝的都城隍庙庙会非常有名。《燕都游览志》载:“庙市者,以市于城西之都城隍庙而名也。”明朝时都城隍庙开市时间为,每月初一、十五、二十五,由城隍庙往东列肆三里,所售物品从日用品到书画古董再到奇珍异宝,应有尽有,精粗必备。一些外国商人也漂洋过海来此洽谈生意,真可谓 “天下瑰奇钜丽之观毕集于是”。
民国十九年(1930年),北平民国学院对北平庙会的分布进行过一次调查,发现都城隍庙开庙的会期由原来十日(五月初一至初十)缩短到一日(五月初十一),可见其衰微的程度。随着时间的流逝,都城隍庙的庙会逐渐消失了,少了人气的寺庙则更显得颓败不堪。曾在都城隍庙附近居住多年的著名北京史地学家常人春先生这样描述这里:“当年山门内是仪门,仪门后是一片空旷且堆满瓦砾的大院,正中是寝祠大殿,大殿上挂着‘谁毁谁誉,逝者如斯夫;不仁不智,孰之而已矣的楹联。”
一晃就到了1984年,在时光的流转中都城隍庙已走过了七百多年,当初恢宏壮丽的景象早已被拥挤杂乱的民居所代替,虽人声嘈杂,但悲凉依旧。曾竖于后殿的石碑被居民当作墙壁砌于屋内,仅存的寝殿也破败不堪,尽管被列为市级保护单位,但厚重的历史并没有引起人们过多的注意,城隍爷也不得不从香火缭绕的神坛走进了人间烟火之中。1993年水力电力出版社将这里改为仓库,它的境遇并没有因此而好转:荒凉,继续它的荒凉;残破,继续它的残破,金色的屋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亦如往昔,但飞檐处已经腐朽,靠着砖头和木块勉强支撑,大殿的主体也是岌岌可危,衰草丛生,蛛丝结梁。
好在2005年都城隍庙被纳入“人文奥运”保护工程之中,这是继清雍、乾两朝后的第一次大修。在拆除了周围百余平方米的违章建筑后,路人惊奇地发现此处竟还有这样一座古建。历时两年的修缮,这座占地560平方米,面阔五间,前有抱厦的都城隍庙寝殿又威武地站在了世人面前,梁枋间的彩画,大红色的宫殿,黄琉璃瓦的屋顶,流光异彩夺人眼目。
笔者最后采访到这座市级保护古建筑唯一一位看管人员,在小小保安亭里的管理员也说不清楚这是一座什么建筑。笔者随后询问这座古建由哪个单位负责管理。管理员说是由附近一个公司管理的。这非常出乎我的意料,但管理员说不清楚是哪家公司。笔者之后翻阅资料,查明是由北京市金融街控股管理有限公司管理使用的。
吕祖宫,在川流不息的西二环却无人问津
吕祖宫亦称火神殿,曾为白云观下院。位于复兴门北顺城街15号。建筑西侧是车水马龙的西二环,东侧是一排排停靠的车辆与高耸的金融大厦。吕祖宫建于清咸丰七年(1857年),供奉的是道教纯阳祖师吕洞宾、一代药王孙思邈和财神赵公明。
吕祖宫的整体建筑坐西朝东,有山门一间,硬山箍头脊筒瓦顶,山门额上书:“吕祖宫”。院子北侧为文昌殿三间、南侧为吕祖阁三间,火神殿后原有娘娘殿三间,现已拆除。1949年以后,吕祖宫停止宗教活动。2006年9月24日,吕祖宫重修竣工,举行了开光庆典及宗教场所颁证仪式,重新开放为道教活动场所。目前,吕祖宫由北京道教协会使用。
笔者进到吕祖宫院里,发现只有西侧殿开放,供奉的有可能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殿门里内侧,一个值班人员正在玩手机。小院的南殿大门紧闭,北殿开着大门,一位道士正在打瞌睡。待他微微睁开双眼,开始拿出手机来玩。我和道士攀谈了两句,道士的态度十分怠慢,聊的时候一直斜躺在座椅上。道士说,吕祖宫几乎没有游人来访,目前只有西侧殿开放,其他殿舍都不让进,均用来为北京道教协会办公所用。
笔者进一步询问因紧挨着二环路,院里是否感到吵闹,道士说一点吵闹的感觉都没有。但我站在殿内,明显听得到汽车的轰鸣声与滴滴的喇叭声,也许我没有道士耳根清净的修为吧。
定位决定了金融街古城保护的现状
此次调查采访三所古建筑,李大钊故居作为红色教育基地,传播着正能量,但因为标牌的原因,极少被金融街川流不息的人群所知;都城隍庙纯碎作为古建筑景观,成为金融街高楼大厦的一点古色古香的点缀,其背后的文化价值远远没有被发掘出来;吕祖宫则纯粹作为北京道教协会的办公场所,几乎与都市居民没有交集。
可以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金融街的金融业与金融人才的繁盛,致使金融文化成为金融街的特色与发展方向。规划建设的北京金融街文化广场、北京金融街研究院、“网上北京金融街”网站,举办的“西城国际金融体育康乐节”活动,以及各种现代化的酒店、餐饮、会议中心、商务俱乐部、会所、公寓等各种商业服务设施的建设,让金融街的古址古建淹没在高楼大厦之中。
虽然政府特别强调古城保护与产业发展并重,在融入现代元素的同时,做好传统平房区的历史风貌保护工作。适度植入与金融业发展相关的服务设施,促进传统文化延续,彰显传统文化独特魅力与现代金融的崭新风貌。但古城景观及文化在寸土寸金的金融街(尤其是核心街区)逐渐成为一种绿叶式的陪衬,几乎是不可避免并且显而易见的——这是由金融街的功能定位决定的。
以老北京民居、传统商业为特色的大栅栏地区
对于前门、大栅栏地区的改造,人们褒贬不一,甚至有人说这是一个失败的案例——新前门大街被改造得不伦不类,街中商铺也大多是打着老北京的旗号,卖着千篇一律、粗制滥造的旅游纪念品和吃食,其商业模式以及整体氛围与老前门大街的风貌相去甚远。因此,此次调查采访从以下几个方面,分析前门、大栅栏地区的改造情况:前门、大栅栏地区古建筑留存情况以及老旧街区拆迁、改造现状;前门步行商业街“北京味儿”的延续情况;改造后前门地区老字号、传统商业的现状;大栅栏地区市井文化、老北京文脉的延续。
大栅栏地区是历史上著名的商业区和文化街区,于2015年被列为首批国家级历史文化街区。大栅栏地区是老北京商业文化的孕育地,明永乐年间北京城改建后,商业中心南延到前门一带,大栅栏地区由于紧邻居民区,商业得以迅速发展。至明清时期,大栅栏地区已成为京城最繁华的商業、文化和娱乐中心,鼎盛时云集约1500家商户,热闹非凡。如今,“大栅栏”所代表的老北京商业和文化内涵,也得到了国内以及国际上的广泛认同。
大栅栏地区基本保存了老北京市井文化所有的建筑类型,包括四合院民居、名人故居(谭鑫培故居、梅兰芳祖居、荀惠生故居等等)、寺庙(观音寺、五道庙、清真寺)、商铺、银号(原察哈尔兴业银行)、戏楼(正乙祠、广德楼)等各类建筑,历史风貌保存较为完好。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大栅栏地区是全国首个“中华老字号集聚区”,聚集了同仁堂、内联升、张一元、瑞蚨祥、全聚德等一批百年老店。
大栅栏地区的传统民居
大栅栏街道属西城区辖街道,东起前门大街,西至南新华街,南起珠市口西大街,北至前门西大街。面积1.26平方公里,辖9个社区,包括铁树斜街社区、前门西河沿社区、煤市街东社区,等等。
2012年,西城区组建了大栅栏琉璃厂建设指挥部,整体负责该地区的市政基础设施等级、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和人民居住条件改善等相关工作。大栅栏、琉璃厂地区先后启动了月亮湾环境综合整治、煤市街及大栅栏商业街改造、部分胡同及低洼院落的提升改造、C-H地块开发和劝业场修缮等项目。近年来,逐步完成了大栅栏西街、杨梅竹斜街、樱桃胡同、樱桃斜街等数十条胡同的市政基础设施和道路改造,实施了一批惠民工程,包括平房煤改电、电力电信架空线入地、道路微循环及停车设施等,在一定程度上改善了居民的生活环境。
据调查,以前的大栅栏地区,破旧房屋、危房占了大多数,大多数房屋都面临电线老化的问题,有些院子甚至没有下水道,几家合用厕所更是比比皆是。这些不仅给生活带来很大不便,而且存在着许多安全隐患。在随机采访中记者发现,大部分当地社区居民对平房煤改电、电力电信架空线入地等惠民工程持肯定与支持的态度。赵哥是铁树斜街的老居民,已在这里住了几十年。他告诉笔者,自己特别赞成电线入地这一举措:“以前的电线都老化了,这回整改重新布线,而且埋在地下,不但杜绝了安全隐患,还让我们这片儿更有老胡同的味道了——老北京哪儿有电线杆子呀!”
在西河沿街上,笔者发现了几家比较有历史的建筑,一栋是黄天霸的姑姐——“黄马褂儿”黄三太的宅子,现已改建成旅馆。还有一所是前清时期的一栋镖局,总是门扉紧闭。当地居民说,这所镖局自从冷兵器退出历史舞台后就落寞了,镖局这栋建筑是老房子,但里边儿已经全变样儿了。可以看到,虽然该地区已开始着手保护历史建筑,但保护修缮工作还任重道远。
原马应龙眼药店旧址也坐落于西河沿街。这座二层的楼房虽已饱经沧桑,多处砖瓦均已脱落,但从大气的建筑风格、古色古香的房檐和砖瓦以及刻有“马应龙”三个字的石牌匾,依稀还可窥见当年的风光。这栋建筑现为民居,正面门脸儿已封,住户都从西侧的侧门出入。在这里,笔者偶遇了马应龙药店的第三代传人,大爷热情地跟笔者聊了好一会儿。他说,这所房子是自己的爷爷盖的,已经一百多年了。以前这里是马应龙药店的十三家分店之一。解放后,他的父亲到市药材公司工作,药店关了,这栋楼就只住人了。1976年唐山大地震,楼房西侧塌陷,自己重新用砖砌墙,才变成现在这种建筑东西墙体颜色出入很大的情况。大爷说,现在街区在整改,有些建筑物表面重新贴了薄砖,但是他不想动这栋老宅子。“建筑还是保持原汁原味的好哇!”大爷拍了拍自家宅子外墙说,“这条街上有不少小饭馆、小旅馆,还有好多卖菜的,那个(馊)味儿啊……显得这片儿档次有点儿低,其实这块地儿住过不少有来头的人物,也有挺多老宅子。”大爷的口气满是遗憾与惋惜,他亲自见证了这条历史悠久的老街曾经的繁华与现如今的落寞。
大栅栏商业街东侧的煤市街街面上有一家茶叶店,店面古色古香,远看颇具老北京风情,但走近看却发现,墙上贴的青砖已斑驳甚至脱落了。茶叶店门口一位等公交车的大妈告诉笔者,她以前在砖厂工作,茶叶店的这些砖一看就不是老砖。“磨砖对缝儿”的老青砖,工艺复杂而讲究,一般的窑烧不出来。十斤湿坯子,只能出五斤左右砖,上百年也不会轻易脱落。大妈拍了拍茶叶店的墙说:“这些砖,只是一层砖皮——它更像瓦,质量比老青砖差了许多。”大妈遗憾地告诉笔者,她家就住在这条街后面的胡同里,当年拆迁时拆下来的老青砖都随手处理了,现在想起来着实遗憾得很。
隐藏在胡同中的古代寺庙
前门大街西南侧,有一条观音寺街——从大栅栏商业街西口走出来就能看见一座上书“观音寺街”的铁牌楼。最早,这条街因坐落于此的护国观音寺而得名。观音寺建筑坐西朝东,三进院落, 2009年7月被公布为区级文物保护单位。
附近的居民告诉笔者,听老人说,早年间观音寺的香火很旺,庙会规模也很大,造就了这条仅次于大栅栏的繁华商业街,张一元、稻香村、桂香村等老字号都是从这里兴起的。后来,观音寺逐渐落寞,这里也慢慢被改造成居民院,门前还曾开过菜站、小卖部。2013年大栅栏街区改造,拆除了违章建筑,建成山门殿前小广场,寺门才得以重现。笔者走访观音寺时正值午后,殿前小广场上有几位下象棋的老人,还有嬉戏的孩童,热闹中透着一丝祥和,颇具老北京风情。
正乙祠坐落于前门西河沿220号,是一座具有300多年历史的纯木质结构建筑。相传,正乙祠原是一座明代时期的古庙,清康熙年间改建为戏楼。正乙祠戏楼据《中国大百科全书》记载为:“完整的戏楼建筑”,是北京保留至今唯一基本保存完好的纯木质戏楼。
据工作人员介绍,正乙祠戏楼现占地面积约1000平方米,是中国第一座室内剧场,谭鑫培、梅兰芳、程长庚等名角儿,都曾在这里登台演出;当代的许多著名艺术家梅宝玖、谭元寿等也曾于此献艺。戏楼建筑坐南朝北,戏台为三面开放式,不设麦克风,演员的声音更为本真。戏台对面及两侧均为上下两层敝开的包厢,戏台前约有百平方米看池,可容纳200名观众看戏、品茶。
今天的正乙祠戏楼,除了有京劇、昆曲、河北梆子等剧目的精彩演出,还提供结婚、祝寿等活动的场地租赁业务。2012年正乙祠戏楼推出新编京剧《凤戏游龙》,嫁接《梅妃》与《游龙戏凤》,讲述了一段“跨越时空的爱恋”,男女演员在戏中性别互换,再现了电影《梅兰芳》里梅兰芳和孟小冬的反串情节。笔者随机采访了几位在正乙祠戏楼听戏的观众,大家普遍反映,这座戏楼很复古,在这里看戏很有“老北京的感觉”。有几位结伴来古戏楼“尝鲜儿”的“90后”年轻人表示,他们都是第一次来现场听戏,“身临其境”的感觉果然很不错,以后有机会还会再来……看来,这些根植于传统建筑的老北京文化,对现在的年轻人依然有很大的吸引力。
大栅栏商业街的老字号商业店铺
大栅栏地区是全国首个“中华老字号集聚区”,也是许多老字号企业的发祥地。商贾云集的大栅栏,从衣服鞋帽到吃食茶叶,从影院戏楼到生活杂物,包罗万象、应有尽有,集中体现了北京的市井文化、地域文化。可以说,大栅栏就是一幅鲜活的老北京风俗画。以张一元、同仁堂、瑞蚨祥、内联升等为代表的中华老字号,正是这条老商业街历经风雨沧桑而魅力不减的重要原因。
内联升始建于公元 1853年(清咸丰三年),创始人是武清县人赵廷,其千层底布鞋制作技艺已被列入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160多年后的今天,内联升已经开发了传统布鞋、时装布鞋、皮鞋三大系列,产品花色、品种达到3000余种。2008年,内联升投资创办了“内联升非物质文化遗产展厅”,每日免费对公众开放。2011年该展厅被国家文化部命名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生产性保护示范基地”。
在内联升非遗展厅,笔者采访了内联升副总经理程旭。程总表示,大栅栏商业街的整体保护做得还是很不错的。老字号的营商环境的打造、老字号的聚集、传统文化风貌的保护,都做得很到位。西城区政府相关部门不会过多干涉老字号的经营,但是会从街道整体规划上造一个“老北京”的文化氛围。他说:“这片儿街景风格统一,有些新店铺,经营内容和装修风格也与老店比较统一,没有那么‘花里胡哨。”程总还说,大栅栏地区的整体改造,居民和商家的关系处理得比较好,互不影响、和谐共处。他认为,要想保留当地(老北京)的氛围,必须有当地的居民在这儿住。
笔者走访大栅栏步行街當日,恰逢张一元拍摄商品宣传片。好奇之下驻足观看,一名慈眉善目、身穿中式绸褂的大爷,手里拎着两包茶叶——延续百年的规整的梯形方包儿,一眼就能看出是传统的茶叶打包方式。待拍摄完毕,记者与张一元外宣部负责人攀谈了几句。她表示,就大栅栏整体规划来说,老北京风貌保存得还是比较完整的,传统商业气息比较浓厚,希望今后能继续扶持老字号、保存大栅栏的老北京风貌——毕竟,老字号企业只有立足于“本土”,才能让顾客更好地感受到传统商业的魅力和百年如一的匠人匠心。
大栅栏地区现状:基本能够反映老北京市井文化的风貌
前门、大栅栏地区现存的历史建筑,基本反映了老北京市井文化的风貌。此次调查采访,以现存民居、历史建筑和商业百年老店这三种最有代表性的建筑为主。
从调查采访可以看出,目前该地区胡同中的原生态民居、寺庙以及历史文物建筑,随着社会发展以及居民的生活习惯等变化,并未能完整保持其原始风貌,改建、扩建等现象较为普遍,但大体还能够体现老北京胡同的基本特色。近几年,随着政府相关部门的统一规划、整改,前门、大栅栏地区的居住环境综合整治已初见成效,部分老民居已恢复其原始风貌并得到妥善利用。但是,仍有一部分老建筑的风貌得到严重破坏,如古建筑改建为低档民宿、小卖店,导致整条街道环境脏乱差;民居外墙只贴一层薄砖且已脱落,严重影响街区整体风貌;建筑年久失修,空余部分外墙,等等。
商业方面,大栅栏地区是北京老字号最为集中的商业中心,但随着市民消费习惯的变化,其商业地位逐渐下降,商业与老北京文化的结合也不如之前紧密。虽然经过屡次整改与整合,大栅栏商业街的老北京文化氛围渐浓,但该区域内依然有不少档次较低的小商品店,贩卖廉价的“旅游商品”和山寨的“老北京”特色商品以及吃食。值得肯定的是,调查采访中采访的传统老字号商家,对近几年大栅栏商业街的整改均持肯定态度,并希望该地区保护、传承特色老字号商铺的理念和政策能够继续执行下去。保留下来的古建筑,对北京文化的传承,甚至对国粹文化的弘扬,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如正乙祠。
以胡同游为特色的北京什刹海地区
为了使胡同这一北京的古老文化现象延续下去,北京市政府将一些特色胡同确定为历史文化保护区,这对保护古都风貌起到了重要作用。此次调查采访选择鼓楼一带的胡同。从鼓楼出发,沿前海东沿北行,到后门桥,从东边的胡同进入,到钟楼。此条胡同游的线路所历经的胡同,可以代表北京胡同的特点。在北京城市改造中,这些胡同基本保持完整的原貌,只作了微调。在商业开发中,主要发展的是北京特色小吃。
此次调查采访,主要调查在胡同改造工程中,胡同特色的保护做了哪些工作;胡同游所产生的商业收入对胡同的保护起到的是否是积极作用;参照这种改造模式,是否可以为老北京城市改造建立一种模板,在胡同改造中的文化保护对城市未来发展的积极影响等。
建筑是城市文化的载体。大大小小的胡同、四合院正是北京传统文化的重要载体。胡同是一座生活的大舞台,一代又一代居民生于此、长于此,形成了独特的民风民俗,这些民风民俗也是京味儿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说,没有了胡同、四合院,北京的文化气息将会大打折扣。因此,如何保护、利用胡同文化成为社会关注的热点问题。为了使胡同这一北京的古老文化现象延续下去,北京市政府将一些特色胡同确定为历史文化保护区,这对保护古都风貌起到了重要作用。
近年来,与走进皇家苑囿一样,游北京、逛胡同已成为北京特色文化旅游的一个组成部分。“胡同游”游的是什么?为什么保护得越完善的胡同越能成为“胡同游”的主要线路?“胡同游”选择地区在古城保护中占据什么样的地位?这种保护模式是否适用于北京老城保护工作的发展?
此次调查采访选择鼓楼一带及什刹海地区的胡同、四合院为主要采访调查样本,以“胡同游”为调查形式。此条“胡同游”的线路所历经的胡同,可以代表北京胡同的特点。在北京城市改造中,这些胡同基本保持完整的原貌,只做了微调。
什刹海地区“胡同游”的路线与所涉及街区的保护现状
1992年,摄影师徐勇创办了“北京胡同文化发展公司”。1994年10月,“胡同游”项目正式在北京市场推出。出现伊始,便吸引了许多游客的目光,游客数量以直线上升。到了1997年,北京什刹海水上游项目正式推出。从此,“胡同游”出现了“水陆并进”的局面。
到了2000年底,以烤肉季等为代表的“风味小吃”也加入进来。至此,“胡同游”包括了餐饮、娱乐、休闲等服务,营业额也日渐扩大。并且吸引了一些名人前来参观。1997年,比尔·盖茨访问北京时成为了“胡同游”的顾客;1998年,克林顿的女儿也曾参加“胡同游”项目。这些活动无疑为“胡同游”添加了名人效应。到今天,“胡同游”的管理者几易其手,目前最火的当数活跃在什刹海地区的“后海八爷”老车工胡同游队伍。
从“胡同游”的发展来看,早期“胡同游”主要面对的客户是外国游客,从2008年以后,逐渐发展到主要面对国内游客,外国游客目前只占总游客的30%左右。这与我国政府提倡文化自强,弘扬传统文化的政策有很大关系。
什刹海地区的胡同自元代形成以来,其格局至今没有发生太大改变,特别是南锣鼓巷地区,仍然保留着元代的大部分胡同原貌。历史的厚重感使什刹海地区的胡同具有独特的魅力。另外,在历史街区两侧还分布着许多的名人故居,各种关于名人的传说故事,在其厚重的传统下散发着神秘的色彩,见证着历史的变迁。这些都是其他地区很难比拟的。
可以说什刹海地区的“胡同游”,既有京城王府文化,又有民俗文化,也有饮食文化、商业文化,它的文化特点是丰富而活泼多样的。这样的文化特点中,建筑在其中起了依托的作用,其建筑风格秉承自元代以来北京胡同和四合院的大致风格,王府有王府的建筑样式,民居有民居的特征,这也是吸引游客的最主要原因。通过“胡同游”,我们既看到了已经凝固在建筑中的历史,同时也看到了蕴含在居民身上的时代变迁。由此可以感受到胡同文化的价值和魅力。
这一地区的“胡同游”經过多年的经营和调整,呈现了巨大的活力。旅游旺季时,到下午2点以后,在这里等待“胡同游”的人群排队时间长达两小时。曾经,这里是著名的“酒吧一条街”。酒吧对什刹海文化街区的破坏,使这里的文化古韵荡然无存。经过近两年的改造,大量酒吧被拆除,什刹海、后海地区恢复的古貌,也让更多的人体会了老北京的古韵。这也是目前游客激增的一个重要因素。
在调查和采访中,我们发现,从2017年开始进行的文化街区保护和改造,在这里呈现了良好的效果。一部分经过改造的四合院,遵循四合院的建筑规制融入到了整体文化街区中,没有任何突兀的感觉。很多古老的胡同外墙也经过了保护性翻修,留下了历史印记的同时,如建筑当年的带有编号的墙砖等,也增强了建筑本身的坚固性。过去那种随处可见的小商小贩的摊位已经被取缔,拆墙打洞现象也消失殆尽。整个什刹海、后海街区围绕在碧水边,掩映在绿树下,焕发着新生的同时,保持着浓郁的老北京建筑的整体风貌。
“胡同游”从业者及所涉及街区居民的现状
“胡同游”里的三轮车夫
在“胡同游”中从事三轮车车夫工作的人,对于这一片区的环境变化是感受最深的。严师傅今年30多岁,在“后海八爷”的队伍里却是个“老师傅”了。他在这里做了11年的车夫,每一天骑着三轮车带着游客至少要走11趟。他是河北人,从当年来北京做这一行起,跟着老北京的师傅开始,见证了“胡同游”的变化。也曾经个人单干过,最终还是加入了“后海八爷”的队伍中。他一路骑一路讲解,他的讲解生动有趣,知识丰富,他说,他的所有讲解都是老北京的师傅给他们培训出来的。每一个“后海八爷”的车夫都必须经过培训才能上岗。但是讲解也是凭心情的。有些客人明显只是随便看看,他讲解起来也没有意思,所以也就大致讲讲算了。遇到真正喜欢胡同,愿意了解胡同的客人,他就可以互动性很强地与客人聊得火热。一路骑着三轮车,严师傅介绍着过往历史的同时,也在为我们讲述这里的变化。由于游客逐年增多,以前做客老北京人家的活动逐渐压缩,主要集中在几家。在2008年开始的“奥运人家”很多退出了这个活动。最早的在老北京人家包饺子等活动也基本取消了。
“后海八爷”目前的三轮车车夫共有200多名,分成几个小队。这200多名车夫中,仅有10多人是北京人,其余人都是外地过来打工的。严师傅说,在进入车队学习之后,再经过接待游客,他认为他们的水平比那些带着游客来的导游高多了。毕竟他们跟从学习的都是老北京人,这些老北京人世代居住在此,对老北京的胡同、文化了解得更深入。有时候听着导游介绍,总觉得不靠谱,甚至有导游把门墩当作上马石向游客介绍。严师傅说,过去这里的居民也会和车夫们产生摩擦,因为三轮车占道问题,但这两年的改造,取缔了小商小贩,胡同里的道路宽敞不少,矛盾逐渐减少了。
严师傅所在的小队由一位马师傅做领队。马师傅浑身透着老北京胡同里大爷的范儿。迈着八字步,满面红光,神情自信,一口老北京腔。马师傅说,对游客开放的四合院其实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四合院,大多都是大杂院腾退后经过翻新后的院落。从游客角度来说,“胡同游”基本上属于一次性消费,只是来看看热闹,并没有研究老北京建筑的想法,要求并不高。对此,马师傅认为,游客虽然是走马观花,但所观的还是老北京的建筑,如果没有这些建筑,也就没有了可以游览、观看的内容。他希望“胡同游”可以让更多的人了解老北京,并因此留下更多的老北京的建筑、文化。
“胡同游”所在地区的住户
我们走访了这里对游客开放的“北京人家”。我们被对外开放的小四合院门前的“盛况”所震惊。门前摩肩接踵,这里的“人家”的主人站在门外收票,一个人20元,可进入小院参观。里面其实就是一个改造过的小院落,不是标准的四合院。地方不大,放一些过去老北京人用的物件。进去转转用不了几分钟。这里的主人也不在院里住,他们是白天来这里收票、接待,晚上再回到自己在附近的家。因为人太多,门口收票的主人脸上神情淡漠,一副不想交谈的模样,过去“胡同游”里宣传的深入体验北京人家的体验式旅游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只有团队游客在导游的带领下,才能从话语里感受一点北京人过去生活的影子。
我们走访了几家住在这些街区的老住户。一位姓蔡的大妈和我们说,这里的老住户走了不少,留下的也就有三成了。很多人靠“吃瓦片”挣钱,自己却住在郊区。对于改造后的什刹海、后海,蔡大妈表示很高兴。她说,虽然游客还是那么吵嚷,但是到晚上安静了不少。有人说,他们这些人对游客是又爱又恨,说得特别对。游客带来了经济上的繁荣,也同时打扰着他们的生活。对于“胡同游”来说,他们既希望来往的游客可以真实地了解老北京的生活面貌,同时对人多的喧闹又无可奈何。有些素质低下的游客更是让这些老住户不满。
而小字辈的北京人对此的看法不完全相同。一位姓王的“85后”小伙子对我们说,他觉得虽然什刹海开发旅游以来,有过很多的问题,但是也看到了这几年政府的决心,他觉得这里的环境越来越好。他认为,“胡同游”除了让游客感受老北京建筑的风貌之外,人作为实体,是传统老北京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改善当地居民的居住条件,留住更多土生土长的老北京人,才能让更多游客感受强烈的老北京人文地域文化,从而,让老北京文化延续下去。
什刹海地区“胡同游”的价值
关于“胡同游”有很多可以探讨的地方。然而我们在这篇文章里,主要说明的是古城的保护和发展。“胡同游”只是用来佐证的一种形式。通过“胡同游”的现状分析,我们可以看出,它所依托的还是北京胡同和四合院本身,也就是城市建筑本身的文化风貌。“胡同游”的发展依托的是文化地域性表现,人们参与“胡同游”选择游胡同本身,就是因为胡同和四合院作为北京的文化地标而产生的魅力,而胡同和四合院是北京建筑的代表。由此可以看出,老北京建筑和“胡同游”之间相辅相成的关系——皮与毛的关系,更是保护和利用的关系。
联合国通过的《华盛顿宪章》里解释说,历史民居是经历了较长的历史时期,目前仍然保存完好的,具有一定历史文化价值的民用住宅。无论是历史地段,还是民居建筑,都是非常珍贵的文化资源。什刹海、后海地区正是因为对历史地段和民居建筑保存完好,才使得其文化受到了中外游客的喜爱。而在老城区保护过程中,保护中的资金缺口通过“胡同游”这种文化旅游形式,往往可以得到一定解决。正因为如此,保护尤为重要。开发文化旅游,要站在保护文化的基础之上。什刹海、后海地区的修复性改造可以作为一个成功实例,为老北京城区的老城保护与发展起一个范本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