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GB/T 15835—2011《出版物上数字用法》标准中的一些问题

陈杨梁

（上海《机械制造》杂志社有限公司，上海 200940）

笔者进入科技期刊出版领域后，有幸先后参与了我国现存历史最悠久的电工类科技期刊《电世界》，以及我国现存历史最悠久机械类科技期刊《机械制造》的编校工作，年均编辑文稿近400万字。笔者从事科技期刊编辑出版工作时，标准是必不可少的参考文件。

标准的制定应当具有严肃性和严谨性，但笔者在日常工作中却发现，一些标准在表述中存在不严谨、不科学的情况，标准与标准之间甚至出现矛盾，给需要执行标准的人们带来困扰。笔者认为，与工具书不同，对待标准应当锱铢必较，标准中的每一条语句、每一种表述都应当仔细推敲，尽可能避免不严谨、不科学，甚至是错误的内容。在科技期刊编辑出版过程中，GB/T 15835—2011《出版物上数字用法》这一标准是最常用到的标准之一，但令人遗憾的是，这一标准中存在一些问题，笔者将在本文中详细分析。

1 标准的定义与特点

根据GB/T 20000.1—2014《标准化工作指南 第1部分：标准化和相关活动的通用术语》，标准被定义为：通过标准化活动，按照规定的程序经协商一致制定，为各种活动或其结果提供规则、指南或特性，供共同使用和重复使用的文件。其中的标准化指为了在既定范围内获得最佳秩序，促进共同效益，对现实问题或潜在问题确立共同使用和重复使用的条款，以及编制、发布和应用文件的活动。

可见，标准是一种规范性文件，应当以科学、技术和经验的综合成果为基础，具有共同使用和重复使用的特征。在各类标准中，国家标准具有最高的地位，被视为公认的技术规则。因此，国家标准应该是严肃严谨的，制定和发布国家标准应由权威机构负责。笔者认为，在日常工作中，应当以严肃认真、精益求精，甚至是锱铢必较的态度对待国家标准。

2 科技期刊相关标准

科技期刊是连续出版物中常见的一个门类，承担着向大众宣传最新科技成果、开拓受众科技视野的作用。可见，科技期刊的编校质量与所刊登内容的品质同样重要，对待编校质量与内容品质，需要“两手抓，两手都要硬”。

保证科技期刊的编校质量，严格执行各类相关国家标准是重要的基础。在进行科技期刊整体设计时，需要参考并执行GB/T 3179—2009《期刊编排格式》、GB/T 13417—2009《期刊目次表》、GB/T 3259—1992《中文书刊名称汉语拼音拼写法》、GB/T 788—1999《图书和杂志开本及其幅面尺寸》、GB/T 11668—1989《图书和其他出版物的书脊规则》、GB/T 9999—2001《中国标准连续出版物号》、GB/T 16827—1997《中国标准刊号（ISSN部分）条码》等；在具体编校过程中，需要执行GB/T 14706—1993《校对符号及其用法》、GB 3100—1993《国际单位制及其应用》、GB/T 3101—1993《有关量、单位和符号的一般原则》、GB/T 3102—1993《量和单位》、GB/T 15834—2011《标点符号用法》、GB/T 15835—2011《出版物上数字用法》、GB/T 16159—2012《汉语拼音正词法基本规则》、GB/T 28039—2011《中国人名汉语拼音字母拼写规则》、GB/T 7408—2005《数据元和交换格式 信息交换 日期和时间表示法》、GB/T 8170—2008《数值修约规则与极限数值的表示和判定》、GB/T 7714—2015《信息与文献参考文献著录规则》等，同时，参考GB/T 7713.3—2014《科技报告编写规则》、GB/T 3860—2009《文献主题标引规则》、GB/T 6447—1986《文摘编写规则》等；当遇到疑难杂症时，甚至需要向GB/T 1.1—2009《标准化工作导则 第1部分：标准的结构和编写》请教。值得注意的是，2017年国家对标准进行了一次梳理，《有关量、单位和符号的一般原则》与《量和单位》这两个科技期刊常用的标准从2017-03-23开始由强制性国家标准转换为推荐性国家标准。

3 GB/T 15835—2011中的问题

GB/T 15835—2011《出版物上数字用法》标准于2011-07-29发布，2011-11-01起实施，实施至今，已近7年。笔者在日常参考、使用、执行这一标准时，发现这一标准中主要存在3类问题——违背GB/T 1.1—2009，与其他标准相矛盾，表述不规范。所出现的问题，并不单单与数字有关，而是在使用数字时所必然会涉及到的各种派生情况。

3.1 违背GB/T 1.1—2009

GB/T 1.1—2009《标准化工作导则 第1部分：标准的结构和编写》于2009-06-27发布，2010-01-01起实施。GB/T 1.1—2009对标准的各类编写规则进行了详细规范，在业内常常被誉为“标准的标准”，在这一标准实施之后发布的大部分国家标准都会在前言部分明确告知“本标准按照GB/T 1.1—2009给出的规则起草”。可见，GB/T 1.1—2009中的各项规定是起草其他国家标准条文时的重要依据，其他国家标准的内容不应违背GB/T 1.1—2009。科技期刊在编校过程中，也应当尽可能向GB/T 1.1—2009靠拢，这样能够体现出编校工作的高标准、严要求。

GB/T 1.1—2009第8.9节“尺寸和公差”中明确规定，公差应以无歧义的方式表示，通常使用最大值、最小值，带有公差的中心值或量的范围表示，并给出了量的范围表示法的具体示例：10 kPa～12 kPa、0℃～10℃，同时明确规定不写作10～12 kPa、0～10℃。而在GB/T 15835—2011中，第4.1.1 条“用于计量的数字”出现了示例“100～150 kg”“34～39℃”，第5.1.3条“数值范围”出现了示例“100～150 kg”“－36～－8℃”。第5.1.3条的条文中有如下表述：“前后两个数值的附加符号或计量单位相同时，在不造成歧义的情况下，前一个数值的附加符号或计量单位可省略。如果省略数值的附加符号或计量单位会造成歧义，则不应省略。”姑且不论附加符号这样的表述是否规范，仅从字面理解，GB/T 15835—2011的这一表述已经与GB/T 1.1—2009中的规定有很大出入，所给出的示例也明显违背了GB/T 1.1—2009。

事实上，在科技期刊出版领域，对于相同单位情况下表示量的范围是否可以省略前一个数值后的单位，一直存在争议，现如今争议的最大来源就是GB/T 15835—2011中的表述与示例。在一些出版业务培训中，授课专家更是直接引用GB/T 15835—2011认为单位相同即可省略。事实上，即使15835—2011规定了“如果省略数值的附加符号或计量单位会造成歧义，则不应省略”，且给出示例“13万元～17万元（不写为13～17万元）”，但仍有不少模糊地带——3千元～7千元能不能写为3～7千元呢？3千克～7千克能不能写为3～7千克？3 kg～7 kg能不能写为3～7 kg呢？如此打破砂锅问到底的话，GB/T 15835—2011恐怕就要难以自圆其说了。另一方面，GB/T 1.1的相关规定在之前的版本中就已经有了，而并非是2009版的首创。此外，就笔者所知，早年许多标准中也确实存在相同单位省略前一个的做法，但这些标准在重新修订或制定时，基本都进行了更改。类似情况以电力行业相关的标准较为普遍，例如GB 50059—1992《35～110 kV变电所设计规范》、D L/T 5 8 4—1 9 9 5《3～110 kV电网继电保护装置运行整定规程》在制定新版时就分别改为GB 50059—2011《35 kV～110 kV变电站设计规范》、DL/T 584—2007《3 kV～110 kV电网继电保护装置运行整定规程》，已于2018-06-01起实施的DL/T 584—2017标题同样为《3 kV～110 kV电网继电保护装置运行整定规程》。可见，在标准领域，严格执行GB/T 1.1—2009规定已成为绝对主流，GB/T 15835—2011 中的表述和类似“100～150 kg”“34～39℃”这样的示例值得商榷。

3.2 与其他标准相矛盾

在标准执行过程中，不同标准出现矛盾或者抵触并不鲜见，通常被人们笑称为“标准打架”。而且这类情况的困扰之处在于，日常工作中无法明确哪种做法是对的，哪种是不对的，久而久之，变成了都可以或者按需执行，近乎于“捣糨糊”。GB/T 15835—2011第5.1.3条“数值范围”中有一个示例“400—429页”，示例前条文还指出，示例情况可以用波浪式连接号或一字线连接号。波浪式连接号的说法并不规范暂且不讨论，此处页码用一字线连接号或波浪线连接号连接，就与其他标准产生了矛盾。GB/T 15834—2011《标点符号用法》第4.13节“连接号”规定了连接号的3种形式：短横线“-”、一字线“—”、波浪线“～”，并且规定短横线用于连接号码。虽然此处所说的号码是否包含页码，GB/T 15834—2011并没有明确，但在GB/T 13417—2009《期刊目次表》第6.1条和GB/T 7714—2015《信息与文献 参考文献著录规则》第7.2条中均明确提出，连接页码用短横线连接号。鉴于GB/T 15834—2011《标点符号用法》中没有明确界定页码用何种连接号，加之笔者并非权威人士，因此不敢妄言页码之间究竟应用何种连接号，但GB/T 15835—2011与GB/T 13417—2009、GB/T 7714—2015之间存在矛盾已是客观事实。

笔者继续追根溯源，GB/T 13417—2009于2009-09-30发布，2010-02-01起实施；GB/T 7714—2015的上一个版本GB/T 7714—2005《文后参考文献著录规则》同样指出页码之间用短横线连接号，且于2005-10-01就已实施；也就是说，出版领域原有的2个规定页码间用短横线连接号的标准均先于GB/T 15835—2011问世，GB/T 15835—2011在起草时未能注意到这一点，以至于给出页码间用一字线连接号的示例，造成标准间矛盾，甚是遗憾。

GB/T 15835—2011中还有一处与连接号相关的示例与GB/T 15834—2011《标点符号用法》存在矛盾，当然产生这一矛盾的责任并不在GB/T 15835—2011自身，笔者在此处一并提出，以提请相关人员在执行标准时留意。当GB/T 15835—2011开始实施时，GB/T 15834—2011尚未发布，当时有效的还是GB/T 15834—1995。在GB/T 15834—1995中，连接号有4种形式，4种形式连接号的功能并没有进行归并与划分，且在连接号用于产品型号举例时，采用了一字线连接号。GB/T 15835—2011第4.1.2条“用于编号的数字”中产品型号示例同样采用了一字线连接号，具体为“PH—3000型计算机”，与当时有效的GB/T 15834—1995保持一致。在GB/T 15834—2011中，对连接号的相关规定作了大幅度调整，连接号形式减少为3种，且对3种形式连接号的功能进行了详细归并与划分，当连接号用于产品型号时，采用短横线连接号。可见，再将一字线连接号用于产品型号就不太合适了，而且事实上，短横线连接号用于产品型号也是国际上的绝对主流。

3.3 表述不规范

标准间存在矛盾，会造成执行者与使用者的困扰，而如果标准自身存在表述不规范问题，哪怕这些问题仅仅是使用数字时的派生问题，却仍然会使标准的严肃性大大降低。在GB/T 15835—2011中，存在不少表述不规范的情况，比如文中已经提到的“数值的附加符号”“波浪式连接号”等表述。在本节中，笔者将列举GB/T 15835—2011中主要的表述不规范情况。

GB/T 15835—2011第4.1.1条“用于计量的数字”中，有一句“当计量单位以字母表达时，应采用阿拉伯数字”，并给出了不少示例。此处的“字母”显然属于表述不规范，根据GB/T 3101—1993《有关量、单位和符号的一般原则》和GB/T 3102—1993《量和单位》，应当改为“符号”，即示例中的“km”“L”“m2”等均为单位的符号 。 笔者认为 ， GB/T 15835—2011原文中的“单位以字母表达”实在业余，因为示例中即使“m2”“mm2”可以认为是有字母，但“℃”“°”无论如何都与字母没有半点关系，特别是“℃”，切不可认为是“°”与“C”的组合。

GB/T 15835—2011第4.1.2条“用于编号的数字”是表述不规范的重灾区，笔者从公文编号及示例“国办发[1987]9号”说起。根据GB/T 9704—2012《党政机关公文格式》第7.2.5条，“公文编号”的规范表达为“公文发文字号”，而年份应用六角括号“〔〕”括入。对于年份应用六角括号括入这一点，现实中很多场合在书写公文发文字号时都会忽视，并习惯性采用“[]”或“【】”，就如同示例所给出的那样。造成普遍习惯性误用“[]”或“【】”的原因，一则与公众并不熟悉六角括号有关，二则需要追溯GB/T 9704的历史。GB/T 9704在2012版之前有2个版本——GB/T 9704—1999《国家行政机关公文格式》、GB/T 9704—1988《国家机关公文格式》，GB/T 9704—1999中第8.1.5条同样明确公文发文字号中年份用六角括号括入，但在GB/T 9704—1988中却表述为“发文字号由发文机关代字、发文年度（用方括弧括入）和发文顺序号组成”，可见，确实有一段时期，标准中确认公文发文字号中的年份用方括号括入。那么，这是否意味着GB/T 15835—2011中的示例“国办发[1987]9号”在当时就是正确的呢？GB/T 9704—1988于1989-03-01起实施，对1987年的公文显然没有适用性。笔者查阅了国务院信息公开数据库，没有能够查到国务院办公厅1987年的第9号文，但却查到了国务院办公厅同年的第8号文和第11号文，相应的发文字号分别为“国办发〔1987〕8号”和“国办发〔1987〕11号”。笔者虽不能下定论，但推测当时公文发文字号中年份也是用六角括号括入的可能性较大，GB/T 15835—2011给出的示例很可能与当时的实际情况不符，而且也与GB/T 15835—2011自身发布时的公文格式标准不符，可见这一示例并不妥当，容易造成误导。

紧随公文发文字号的2个示例条目是图书编号与刊物编号，属于出版领域，GB/T 15835—2011本身也属于出版领域，出现表述不规范就实在是不应该了。根据GB/T 5795—2006《中国标准书号》，此处“图书编号”应规范表述为“中国标准书号”。中国标准书号由ISBN标志符和13位数字组成，此处的示例没有问题。另一方面，刊物编号与相应的示例就都存在不规范的情况。根据GB/T 9999—2001《中国标准连续出版物号》，“刊物编号”应规范表述为“国内统一连续出版物号”。国内统一连续出版物号由3部分组成：CN前缀、6位数字和分类号。CN前缀与6位数字之间空半个汉字空。6位数字由主管部门负责分配，前2位与后4位之间用短横线连接号连接。分类号用以说明连续出版物的主要学科范畴，置于6位数字之后，用分隔号隔开。GB/T 15835—2011所给出的示例为“CN11-1399”，CN前缀后没有空半个汉字空，本应该存在的分类号也没有，显然很不规范。事实上，此处的规范示例应为“CN 11-1399/H”，是创刊于1956年，由教育部主管的《语文建设》杂志的国内统一连续出版物号。

GB/T 15835—2011第5.1.4条“年月日”中规定，当年月日完整时，可以采用GB/T 7408—2005《数据元和交换格式信息交换 日期和时间表示法》中第5.2.1.1条“完全表示法”的扩展格式，并给出示例“2008-8-8”“1997-7-1”，同时指出，月和日是一位数时，可在数字前补0，即“2008-08-08”“1997-07-01”。值得注意的是，GB/T 7408—2005是GB/T 2011的规范性引用文件，也就是说，GB/T 15835—2011不应出现不符合GB/T 7408—2005规定的内容。实际情况是，GB/T 7408—2005第5.2.1.1条给出的扩展格式为“YYYY-MM-DD”，示例为“1985-04-12”，这一标准中并没有提到月份为1至9月，以及日期为1至9日时可以将十位上的0省略，也没有补0的说法。可见，GB/T 15835—2011关于年月日扩展格式的表述与示例并不符合GB/T 7408—2005所作出的规定。

4 结束语

科技期刊有别于普通大众通俗刊物，对于数字的使用力求精推细敲，即使GB/T 15835—2011《出版物上数字用法》仅仅为推荐性标准，但在编校过程中仍然必须严格执行。但另一方面，如果标准存在瑕疵甚至问题，轻则标准的严谨性与严肃性受到破坏，重则给使用者造成困扰甚至误导。笔者列举了一些在编校过程中发现的GB/T 15835—2011《出版物上数字用法》标准中存在的问题，以供业内人士与相关部门参考。

事实上，GB/T 15835—2011《出版物上数字用法》存在的问题，在其他标准中也或多或少都有存在，标准领域所存在的这些问题，希望能引起相关部门的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