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糊指称:无穷递增和无穷递减的跨界状
2018-11-29钱冠连
钱冠连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广州510420)
总的来说,他对词语模糊性问题的解决思路是:“不随便触动模糊性。……熟练地利用模糊性比精确的技术术语的组合更能达到准确性的效果。我们不妨保留模糊性”。这一思路使我们深受启发。
“Vagueness is a term to be vague if its range of application has borderline cases.”(Tanesini 2007:177)如果一个词语的运用范围产生了跨界状(borderline cases),那个词语就可认为是模糊的(vague)。这个定义是可以接受的。按我的理解,跨界状是词语(例如“秃头”/bald或者“堆”/heap)对一个世界对象(例如“秃头”或者“一堆”)所包含的边界不定的状态的承认,而不是创造自然语言的人在创造这个词语时出了错。那么,以具有跨界状的词语(如“堆”)去指称世界的一个对象(沙的一堆),就产生了指称的模糊,或曰模糊指称。这是本文的定义。
词语“秃头”可认为是产生了跨界状的。就是说,存在着这样的个体,他既不是清楚的秃头,也不是不清楚的秃头。对于秃头,社会上从来没有一个清楚的认同,比如说,从来没有诸如头顶上存在无发区为2×3=6(方寸)者可视为秃头的共识与表述。假如公认如此,凭什么说6+1(方寸)或者6-1就不是秃头?如果接受了6+1或者6-1也为秃头,那么,凭什么就说6+1+0.1或者6-1-0.1就不为秃头?如果接受了6+1+0.1或者6-1-0.1,凭什么就不能接受6+1+0.1+0.1或者6-1-0.1-0.1?如此这般,就形成了我称之为的“无穷递增和无穷递减的边界划分”。这样,就把不定的跨界状变成了无穷递增和无穷递减的跨界状。这就是说,企图给一个本来具有无穷递增和无穷递减的跨界状的认知对象划定一个明确或者精确的界限的努力是徒劳的。事实上,在模糊指称的运用层次,人们只要在某人的头顶上发现一块相当的无发区,无须明确划定一个确数的无发区域,瞬间即可断定并称呼某人是“秃头”。
现在,我设计出“抓嫌疑犯假想实验”。嫌疑犯通告1,其外貌特征大致如何。通告2,其外貌特征非常精准(甚至精确到小数点后3位数)。结果是,读过通告1的公民能向公安部门提供大量嫌疑犯逃窜的信息,他们根据通告1提供的跨界区宽的数据特点,能够一一进行及时地、现场地核对。公民可以在近距离或者在不打草惊蛇的范围内核对嫌疑犯,公民自己不漏痕迹,从而确保了自己的安全。这就是说,如果词语跨界区宽一些(但有一定限度),认知主体据此形成自己的综合模糊指称判断就容易一些。然而,读过通告2的公民,几乎不能提供任何嫌疑犯逃窜的信息。因为通告2提供的信息太具体、太精确,即词语跨界区太窄,无一数据能够及时地、现场地加以核对。如若不然,就很容易吓走嫌疑犯。这就是说,词语跨界区越窄(越精确),认知主体据此形成自己的综合模糊指称判断越困难。综合模糊指称判断是准确、及时判断的认知基础,模糊不是不得已的让步,而是自然的认知基础。
一旦承认跨界状的无穷递增和无穷递减的性质,就会消除对模糊指称的无可奈何的感觉,就会坦然地说,无须逃离模糊指称。本文提出“无穷递增和无穷递减的跨界状”这个概念的哲学上的方便之处在于,它使人们清晰地认识到,无穷递增和无穷递减的跨界状是模糊指称的固有属性,也是人们无法逃离模糊指称的根源。
(原文载于《外语教学与研究》2015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