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州好人“兰小草”

□ 夕 遥

“兰小草”像特工一样捐善款

15年间，每年的11月17日，一位名叫“兰小草”的温州人总会准时赶到慈善机构，送来约定的2万元公益捐款，除了钱，他不留下任何信息。人们对他的行为特别好奇，对他的身份也有了多种猜测，可多年来，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谁。直到2017年10月20日晚，48岁的王珏因病去世，人们才知道，这个和家人坚守海岛渔村28年的乡村医生，就是缺席了无数次公益奖项颁奖，却坚持公益捐款15年的神秘捐赠人“兰小草”……

时间追溯至2002年11月17日下午，《温州晚报》记者袁寿省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说送给他的一个包裹已经放在楼下，让他去取。袁寿省清晰地记得，他接到电话有些纳闷，下楼后见到一位20多岁的小伙子，穿得很朴素。小伙子自称是“农民的儿子”，显得很匆忙，只说了句“这是我们夫妻捐的善款”，然后没有留下任何信息就走了。袁寿省一下子愣住了，等他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追出去想问问小伙子情况时，已经看不到小伙子人影了。袁寿省感到好奇，便立即叫来单位另一名同事，一道将包裹打开，发现里面是2万元现金和一封信，现金有百元整钞，也有皱巴巴的零钱。

袁寿省拿起信，上面写道：“这2万元是我们夫妻辛苦挣来的，捐给那些急需帮助的孤儿寡母……我们希望用33年时间，每年捐2万元‘星雨心愿’善款，给那些急需帮助的人，以报答国家对我们的培养之恩，报答农民‘粒粒皆辛苦’的养育之情……”信的末尾，署名“兰小草”。袁寿省看后心里一阵激动，这2万元皱巴巴的钱，在当时算得上巨款；而且可以看得出，这是捐款人省吃俭用积攒起来的。他对兰小草肃然起敬。

一年后的11月17日，兰小草如期而至，将一只写着“星雨心愿”字样的盒子送到了温州市鹿城区慈善总会，里面还是2万元钱。傍晚下班前，袁寿省接到一个陌生电话：“袁记者，我是兰小草，捐款已送到鹿城区慈善总会。”然后不待袁寿省多问，对方已挂断电话。袁寿省回拨过去，提示是公用电话。

第4年的11月17日傍晚，袁寿省等得有点焦急，他已经习惯了这天接到兰小草的电话。晚上7点，电话终于来了：“你们报社楼下有摄像头，所以我把捐款送到温州市慈善总会了。不要问我是谁，现在还不是时候，33年到了，兰小草自然会讲出自己的故事。”袁寿省刚想说话，电话里已传来忙音，他只好无奈地叹息一声。此后几年，兰小草每年都会在11月17日把捐款送到温州市、区慈善总会或红十字会。为了探得兰小草的身份，温州市慈善总会准备了相机“严阵以待”。可每次，兰小草不是低着头，就是戴着口罩，且行动迅速，不让人找到他的一丝信息。

一年一次以爱为名的“约会”从没有中断过，每年的11月17日，兰小草都会如约践行承诺，送来2万元捐款以及祝福：“祝天下善良的人们，平安幸福!”这一送就是15年。就在全温州都在寻找他时，兰小草却有意低调，每年捐款都很神秘。为防止身份暴露，兰小草每年都会变换地方。“有时怕工作人员没看到，他会打电话告知，用的是公用电话。”袁寿省戏称，“兰小草捐款像做特工一样，方法隐蔽，行动迅速，让你根本‘逮’不住他。”有一年的11月17日，兰小草又准时出现在温州晚报社，但他压低帽檐儿，还戴了墨镜，摄像头只拍下了他的侧影。为了找到兰小草，袁寿省在温州日报、晚报上都刊出了这张照片，不过，没有人能认出这个模糊的身影是谁。

隐匿身份委托妻弟代为捐赠

后来人们才知晓，这些年来，一直出面送交捐款的人是“兰小草”王珏的妻弟侯海国。回忆起第一次捐款，侯海国记忆犹新：“当时我和姐夫一起去报社里捐钱，他站在大厅里脸朝着门外，是我把钱交出去的。那天，他们从乐清乘公交到永嘉瓯北，乘渡船到达温州市区望江路，再乘公交车到物华天宝，下车来到温州晚报社一楼送了内装善款2万元的包裹，我打了个电话见有人下楼，仅说了句话就匆匆离开了。”侯海国说，一路上，姐夫王珏省吃俭用，连打的都舍不得。

“第一次是两个人一起去捐款，此后的十几年，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去的。姐夫全权委托我代他交善款，并再三叮嘱要严格保密。”侯海国在乐清开理发店，快到捐款的日子时，王珏就坐船、坐车一路辗转，亲自把钱交到侯海国手上。

“每次捐钱像是打游击战，一年换一个地方，还要做些掩饰。有时候怕钱没有收到，我就会用公用电话打过去问一声。为了防止被人找到，我出行都是坐三轮车、公交车再转出租，像是演谍战剧，搞地下工作似的。”侯海国说着自己也笑出声来。大约在2011年左右，王珏因为临时缺钱，还向侯海国借了两万块钱去捐款，所以那一年捐款迟了一天。事后侯海国说那2万元钱不用还了，就算是他捐的。王珏不同意，后来硬把2万元钱还给了他。侯海国透露，这么多年，他曾遭到过姐夫的一次“埋怨”，因为王珏看报纸报道兰小草捐款时，发现侯海国与记者多说了几句话。“他指责我不该这样，姐夫还是希望我能代他默默行善，不要暴露身份。”

“当年一起送钱的时候，我还是20多岁的小伙子，时间过去这么久，我也一直信守对姐夫的承诺，帮他实现心愿。”侯海国说，王珏后来查出患癌症，临走前非常虚弱，家人提出把“兰小草”的身份告知公众，他听了很是生气。王珏的病不能动怒，打那以后，家人再也不敢提起此事。

15年前，王珏为什么用“兰小草”这个名字捐款行善?他当时曾说，平凡善良的奶奶特别喜欢画兰花，在村里也很受尊重，所以就结合“平凡小草”与“高洁兰花”，起了“兰小草”这个名字，作为对老人的纪念。王珏的另一位弟弟王瓒说，二哥常做好事，诊所不收贫困病人的钱，还为一些孤寡老人送衣送米等，曾被评为洞头“最美好人”。但是，除了二嫂外，就是洞头全区人也不知道这位洞头的“最美好人”，就是感动温州的“十大人物”。

“隐善”的坚守，让兰小草获得了很多荣誉，但每次他都缺席表彰大会，其身份在当地俨然成了一个谜团。《温州晚报》等媒体连续跟踪报道“兰小草”的善行并苦苦追寻其“身份”但均无果。

那些年，尽管兰小草的身份不明，但他的爱心和诚信仍感动了无数市民。2009年，兰小草荣获“温州改革开放30年十大慈善人物”；2011年，兰小草获感动温州十大人物；2015年兰小草作为温州的道德楷模入选温州道德馆……

王珏的几个兄弟也是在四年前才知道兰小草的身份。那是2013年除夕，家人一起吃年夜饭时，大哥王璋聊起了兰小草，随口说了句：“这人每年都捐2万元，家里肯定有钱，是个大老板。”王珏妻子侯海平无意中回了一句：“那也不一定，你弟有什么钱，只不过在坚持……”当即，王璋愣了一下，但没等他再说话，王珏就转移了话题。后来，在兄弟们的再三追问下，侯海平才迫不得已说出了真相。温州全城一直在寻找的兰小草竟是家中老二，兄弟仨当场惊得目瞪口呆!而王珏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埋怨妻子不该把真相说出来，并与兄弟们约定千万替他保密。

清贫海岛医生成为道德丰碑

兰小草，这个被人们苦苦寻觅了15年的最神秘的道德偶像，最终以令人心痛的方式向世人表露身份：王珏，海岛洞头区大门镇岙面村卫生室的一名乡村医生。他用一生诠释着四个字：大爱无形。

1990年，20岁的王珏从卫校毕业就背着药箱走进大门岛。这个常住人口1.4万的海岛，居民以老人、妇女和儿童为主。在2014年大门大桥未通车时，居民出岛办事或看病只能坐轮渡，需3个多小时，遇上天气不好轮渡停运，就毫无办法。岛上医务人员紧缺，工作环境艰苦。28年来，王珏风雨无阻，驻守岙面村卫生室，岛上无人不知王医生，提起他，人人都竖起大拇指：“王医生医术高，医德好，是难得的好医生。”海岛上的居民有什么不舒服，都喜欢去找他，老百姓称他是小岛“生命守护神”。每年春节或者端午、中秋，王珏和妻子还会去敬老院里给老人们办分岁酒、节日酒，发红包，或者送上妻子包的粽子。

在山水阻隔的大门岛，空巢老人多，行动多有不便。“海岛上有时候风大雨急，有些老人看完病输完液，王珏还要贴点钱，叫三轮车把路远的老人送回家。”王珏的朋友林彩忠说。王珏总是忙前忙后，慈祥地对着病人说“会好的会好的”，可是谁能料到，他自己患病却没有好。

王珏知道儿子王子震喜欢音乐，就没有坚持让他学医。后来儿子考上厦门大学读声乐，对别人十分大方的王珏却对他十分“吝啬”。2016年读大二时，王子震有个月向爸爸要生活费，王珏只给他打了200元，说：“够用了，省点用……”王子震了解爸爸，就坚持勤工俭学，去餐厅当服务员挣生活费。王珏的妻子一直没有工作，一家人的生活全靠他一人之力。

王珏的妻子侯海平红着眼睛，声音低沉地说：“2017年7月27日，他突然觉得身体不适，我陪他去上海医院做检查，经诊断发现是肝癌晚期。当时我整个人几乎崩溃了!”从上海回来后，全家人都陷入了悲痛中，王珏身体虚弱，就待在老家洞头元觉街道静养。大门岛的村民们得知此事，一批批坐船过来看他。而他虽然身患绝症，却还与往常一样，热心村里的公益事业，只是始终未提兰小草的秘密。他常对家人说，帮助别人不需要说，做了就好了，为什么一定要让别人知道呢?

直到2017年10月20日晚上，兰小草的家人才电话告知一直追踪此事的温州晚报记者兰小草的身份，因为当时48岁的他已在当天傍晚因病离世。得知情况，温州市、区两级领导在第一时间赶到王珏的老家，给予慰问和哀悼。当年“兰小草”为什么有一个33年的约定，要33年后才公布自己的身份呢?王子震说，2002年的时候，爸爸正好33岁，那时候家里出现了波折，爸爸就许下心愿，要默默做一些公益活动，33年后才公开真实身份。“说好33年，谁知道还不到一半，父亲就这样突然去世了。”王子震哽咽着说……命运和王珏开了个玩笑，他的身份公之于众之时，却是他与大家永别的时刻。“父亲做的事情我们都懂，他在弥留之际，还叮嘱我照顾好妈妈，多做公益，做个对社会有用的人……”

2018年3月1日晚，“感动中国·2017年度人物”颁奖晚会在央视一套播出，“兰小草”王珏被评选为“感动中国2017年度人物”。他的妻子侯海平和儿子王子震一起上台领奖。感动中国组委会给予“兰小草”的颁奖词是：“碧草之芬，幽兰之馨，有美一人，在海之滨，你用善良为一座城市留下丰碑，芳香无尽，每年的十一月十七，狮子座流星雨如期而至，那一刻映亮了夜空中你最美的背影。”晚会现场，王子震眼含热泪表示，父亲一直是他的楷模，他一定不负父亲的期望，将兰小草的精神延续下去，完成父亲的遗愿。

如今，“兰小草”已成为“爱”的代名词。王珏先后被追授为“中国最美医生”“浙江骄傲”“中国好人”“最美温州人”“温州道德模范”等。在温州，“兰小草”爱心宣传日、“兰小草”爱心驿站、“兰小草”志愿者服务队、“兰小草”助困基金先后设立。一个“兰小草”倒下了，无数个“兰小草”正站起来……

（摘自《妇女生活》2018年第8期）

儿子莫名自杀，父亲加入“约死群”寻找真相

2018年5月22日晚，胡一民刚把做好的饭菜端上桌，就看见21岁的儿子胡晓背着一个旅行包出门了。他追到门口问：“你才回来，这会儿就要走?你去哪儿?”胡晓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30分钟后，胡一民收到儿子的短信：“我约了一个朋友去北京城里玩儿，28日回家。”但28日，胡晓并没回来，而且手机关机。胡一民家住北京郊区，儿子胡晓在北京一个亲戚的工厂打工。胡一民联系不上儿子，连忙给亲戚打电话。亲戚说，胡晓并没来工厂上班。查看儿子的微信运动步数，发现从26日之后一直是零，胡一民顿生不祥之感，当即报警。

警方跟踪调查，发现胡晓24日就去了武汉，和一名叫张宇的男青年在黄陂区上了几小时网吧，住了一夜宾馆后，手机定位就消失了。胡一民夫妻立即赶往武汉，在黄陂区的大街小巷焦急寻找了几天几夜，却毫无音讯。

6月8日下午，胡一民接到警方电话，说黄陂区某小区一出租室发现了3具烧炭自杀的遗体，让他去辨认是否有胡晓。听到这个消息，夫妻俩瘫倒在地，抱头痛哭!“当时直觉告诉我们，儿子肯定凶多吉少了。”回想当时的情景，胡一民悲从中来，哽咽道。

当胡一民浑身颤抖地拉开遗体袋拉链的那一刻，他崩溃了，真的是儿子!他抱着胡晓的遗体声嘶力竭地哭骂道：“你是中邪了还是吃错药啦?好端端的你为啥自杀啊?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啊!”

胡一民不知道儿子为什么自杀：“虽然晓晓性格内向，但并不消极。他也从没有跟我们说过遇到过什么刺激和挫折。他在亲戚工厂上班，工作不会受委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