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电影《刮痧》中的东西方文化差异及融合
2018-11-28王羽张战音
王羽 张战音
摘 要:电影《刮痧》以中医刮痧疗法产生的误会为主线,反映了普通华人在国外的情感状态、生存状态和文化传承以及引出的种种困境,后又因人们的诚恳与爱心使困境最终被冲破的感人故事。电影主题集中在反映东西方文化差异所造成的不理解上,引起了更多海外和国内华人的共鸣。叙述方式的“好莱坞化”和东西方共情的立意引起时代的反思。
关键词:东西方 文化差异 社会文化心理
电影《刮痧》是2001年出品的一部反映社会文化的電影,本片由郑晓龙执导,梁家辉、蒋雯丽、朱旭主演。该片以中医刮痧疗法产生的误会为主线,讲述了华人在国外由于东西方文化的冲突而陷入困局继而引发了亲情、友情、爱情的变化,但最终又因人们的诚恳与爱心,困境最终被冲破的故事。
故事发生在美国中部密西西比河畔的城市圣路易斯。男主人公许大同来美八年,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但是随后降临的一件意外却使许大同的美国梦发生剧变。
许大同的儿子,五岁的丹尼斯闹肚发烧,刚到美国的爷爷因为看不懂药品上的英文说明,便用中国民间流传的刮痧疗法给丹尼斯治病,而这就成了丹尼斯一次意外事故后许大同虐待孩子的证据。法庭上,一个又一个意想不到的证人和证词,使许大同百口莫辩。法官当庭宣布剥夺许大同的监护权,不准他与儿子见面。恼怒的许大同与朋友昆兰之间产生了误解和冲突。为让儿子能留在家里得到母亲的照顾,许大同搬出了家,父亲也决定回国。父子分离,夫妻分居,朋友决裂,工作丢失……接连不断的灾难恶梦般降临,一个原来美好幸福的家庭转眼间变得支离破碎,努力多年、以为已经实现了的美国梦,被这场从天而降的官司彻底粉碎。贫民区的破旧公寓里,偷偷相聚的大同夫妇借酒浇愁,抱头痛哭。圣诞之夜,许大同思家团圆盼子心切,只有铤而走险,装扮成“圣诞老人”,从公寓大厦楼外的水管向高高的十楼——自己家的窗户悄悄爬去,结果引来警车呼啸而至。最终,误会解开,失去的东西又纷纷回来,这又是一个新的开始。
1、总体评价
《刮痧》是一部以小见大的电影作品。影片主线围绕着一个定居美国的华人家庭展开,又以“刮痧”这种具有浓厚中国色彩的文化符号作为矛盾的线索,展现了东西方文化的巨大差异。
首先影片塑造了一个电影的男主人公作为载体来呈现东西方文化的冲突,而这些冲突又巧妙的体现了东西方人对上一代和下一代截然不同的观念。男主人公许大同就是承上启下的代表人物。他儿时生活在中国,有着最传统的中国男人思想。为了实现自己的理想,他远赴美国并拥有了成功的事业和家庭。看似许大同已经融入了美国社会,但是通过初来乍到的父亲以“刮痧”引起的一系列误会,还是让人感受到了根深蒂固的文化差异难以消除。
但从影片的结尾,我们可以看出导演对两种文化差异和解的信心。随着人类进入新时期,世界范围内时间和空间的距离进一步缩小,纵使东西方两个民族从古至今形成的思维方式和认知方式不同,但还是因为交流的加深而逐渐融合。东西方社会也不得不去学习适应这种潮流和趋势,所以本片也旨在进一步加深两方的理解,虽然冲突不可避免,但我们必将为两种文化的融合而继续努力,这也是导演最想传达的。
2、内容分析
本片是一部典型的揭示东西方文化差异的影片,“刮痧”是一个导火索,但其实它深刻地反映了中国人传统细腻的情感观念,这又可以通过三对人物关系来集中概括:两对父子,一对夫妻。
许大同,一个在美国事业有成的男人。为了尽孝,他把父亲接来美国。在影片刚开始,矛盾尚未爆发,一家人平静的生活。许大同会让儿子尊敬对待爷爷、及时的翻译妻子、儿子的英语给父亲听,虽然没有强烈的情感表达,但这就是传统的东方男人对父亲的爱意。
而当父亲帮他的儿子刮痧引起了误会时,他为了父亲能拿到绿卡主动替父亲承担了责任,这也成为了他人生麻烦的开始。在西方人眼中,没有“父债子还”的概念;而许大同的选择确实是绝大多数中国人的选择。在家中,面对父亲对孙子迟迟不归家的疑问,许大同一味地隐瞒;父亲在向简宁问出了实情后,也主动去向儿子的上司昆兰解释。最后,父亲决定回中国。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儿子一家可以健康幸福。这是一个东方父亲最真实的希冀。电影中的一个场景,许大同搀扶着父亲上楼的身影尤其动人,面对昆兰对许大同行为的不解,简宁回答:“因为他是中国人。”所以他有着深沉细腻的内心,这种东方含蓄深沉的孝道文化是国外人所无法理解的。
同样的差异又体现在许大同和儿子这对父子身上。许大同的儿子丹尼斯从小生活在美国,接受着西方的教育和环境。影片开始,简宁还禁止在丹尼斯面前说中文,怕影响到他的升学。可以说,除了无法改变的肤色和样貌,丹尼斯已经完全接受了西方的思想和观念,而这也导致了他和依然有着根深蒂固的东方文化观念的父亲有了摩擦。
在许大同获奖的晚会上,丹尼斯和昆兰的儿子玩耍发生了小矛盾。昆兰是许大同的老板,也是他的好朋友,对于昆兰,许大同是尊敬的。当自己的儿子在玩闹中打了昆兰的儿子后,许大同很郑重的让儿子当面道歉。遭到了儿子的拒绝后,许大同毫不犹豫的打了儿子一巴掌。在之后,这也成为了法庭指控许大同有暴力倾向的证据。
在许大同和老板昆兰关系破裂后,他愤怒的告诉昆兰,他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给老板面子。在中国人的观念里,不能落了自己尊敬之人的面子。这打给儿子的一巴掌,与其说是给儿子的惩罚,不如说是替老板找回失去的面子。从大同父亲当时赞许地说“当面教子,背后教妻”可以看出这种面子文化在中国社会的普遍性。可在昆兰看来,这简直不可思议。在西方,每个人从出生开始都是一个完全独立的个体。就算是最亲近的父母都不能将自己的意识强加给孩子。至于这种“丢了面子”的心理,则纯粹是许大同单方面的担心。而许大同与昆兰关系的破裂,也来自于昆兰对自己的牺牲的不领情。这也可以从他说的“道不同,不相与谋”看出他的无奈与愤怒。
而许大同与妻子简宁则是本片中冲突较小的一对。两夫妻都在美国生活了多年,他们渐渐的开始与西方的主流社会融合在一起。如果不是许大同父亲的到来和由刮痧引起的风波,或许他们的感情也不会受到危机。
简宁是一个典型的新时代女性,她独立自主、美丽大方,但也了解中国的传统文化,而她融入西方主流社会的心愿也十分强烈。在家中为了让儿子升上心仪的学校,她坚持说英文;但她也非常有分寸,面对公公喜爱抽烟却不好意思的心理,她马上表明自己的不介意,这又有着东方女人贤惠的一面。但面对着刮痧引起的巨大的误会,作为一个东方女人,她无法忍受和儿子分开的折磨,这进而转化成无能为力的愤怒向丈夫发泄,最终影响了夫妻关系。但可以说,她是有分寸的。即使在巨大的压力下,她也没有对公公发泄怒气,做出无理的行为。这也是东方女人的为妇之道,忍耐贤良。虽然在西方的环境中發展,到底也还是有着无法摆脱的羁绊。
本片的故事脉络十分清晰,人物的关系交代得也十分清楚,叙事的节奏不拖沓,比较明快,而在短短的时间内包含了饱满的内容,确实不易,让人深思。
3、形式与技术分析
本片首先从叙事结构上是最常见的线性结构,以爷爷初到美国给孙子刮痧引出的误会作为楔子继而展开剧情。对于讨论东西方文化差异且要适合不同文化程度的人观看,电影的形式需要有普遍性。所以这种叙事单一但是故事也可以多线索发展的结构使得影片节奏清晰,可以针对一个问题进行深入的阐述和思考。
导演还运用了很多镜头拍摄技巧来塑造人物。比如,在拍摄许大同因为设计的游戏获奖上台领奖发表感想时,导演用了仰拍视角。这种主观镜头不仅客观上体现了人物的高大,也是主观情感上许大同认为自己已经成为了美国社会一个较为成功的人的心理反应。仰拍镜头夸张的反映了这个情绪。
在许大同与儿童福利局的律师紧张对峙时,导演多用特写、近景来细致反应人物的面部表情。不仅仅如此,这些特写大多交替进行,缩小了空间距离,将法庭这个小空间范围内的人物活动以及内心活动反映了出来,把两方人和两方文化之间的激烈冲突烘托了出来,剪辑使得节奏加快,非常扣人心弦。
同样,为了反映人物情绪,导演同样善用光影。在许大同志得意满时,导演的用光非常明亮饱和。无论是参加宴会时的大厅里光线的亮丽还是家中过度饱和的暖色灯光都让人有一种虚幻的幸福感,这也揭示了这种幸福的虚假性和宣告了它即将破灭的走向。在许大同被迫搬出家门独自住在简陋的屋子里妻子去看他时,两人有一场坐着谈心的戏。在对妻子的打光上,人物的面部清晰可见,与深色的背景形成强烈反差,体现了人物内心的巨大痛苦和隐忍不发的反差。而对于许大同,则是运用了侧光,人物面部的阴影表现了他忍受的巨大痛苦。
电影的主要目的的叙事,而塑造人物又是其中的重点。所以导演运用所有电影技巧的目的都是为了叙事服务的。本片虽然叙事较为单一,但导演运用多种技巧使情节层层递进,人物感情恰到好处,是值得我们学习的。
4、二度创作设想
本片作为一部反映东西方文化差异的影片以其新鲜大胆的题材选择吸引住了人们的目光,而几位实力派的演员的艺术创作也使得本片更加的有独特魅力。本片导演郑晓龙在中国家喻户晓,但他的成就多在电视剧领域,《刮痧》是他执导的唯一一部电影。在题材上,导演选择了他最擅长的领域。早在本片之前,他就已经以相似题材类型的《北京人在纽约》、《阿郎在北京》深受观众的喜爱。所以在本片中,我们可以看出导演对这一题材的关注和喜爱,而首次转战电影,这也是一个保险且明智的选择。
而纵览全片,我们还是可以看出导演的些许不足。首先,电影不同于电视剧,后者因为时长可以慢慢铺垫,而电影的时长相对而言过于简短,这就要求导演把握好全片的节奏,安排好详略。但导演为了剧情的冲突需要,安排了过多的戏剧性冲突:有男主人公许大同与儿童福利局的律师在法庭上的激烈争吵,其中涉及到对孙悟空这一中国传统英雄形象的歪曲解读;有许大同离职时与上司昆兰互不理解的争吵,这又涉及到中国的面子文化;还有与妻子的争吵、与流浪汉的打斗等等……这让人感受到了导演的用力过猛。在较短的时间想讲尽可能多的有关文化差异的内容,使得叙事节奏一直较快,观众没有思考的时间,甚至分不清主次,过于激烈的情节设置给人喘不过气来,观感反而因为叙事节奏的不详略得当而平淡了不少,这让人有些许的遗憾。假如我是本片导演,我会稍微减少一些并不典型的冲突的安排或是减少小型冲突的时长,让影片的节奏更加的合适。
再者,因为本片要适合不同年龄段和文化层次的观众观看,所以影片较为浅显,它只是围绕着文化差异来表现出这些矛盾。但再激烈的矛盾都最终以大团圆式的结局作结,这固然是导演设定的积极向上的影片基调,但某种程度上,因为导演的选材太过于“大”,以至于这个结尾削弱了“东西方文化差异”这个宏大、寓意深刻的主题,让影片流于表面。还有本片的指向性也有一定倾向。在影片的末尾,许大同和妻子开始教孩子说中文并且起了中文名字。虽然这有民族色彩的一幕确实让人感动不已,但是就一部严肃探讨文化差异的影视作品来说。这种突然爱国的情绪转变在之前并没有铺垫且在剧情推动的方面并不必要,相比于有感而发,更像是导演刻意为之,给影片进行的升华。如果我是导演,会先在之前安排进行东西方比较后得出有导向性的结果的情节来铺垫,这样后面的情感迸发会更加的水到渠成,带给观众更加细腻的情感体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