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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谈《灰飞》的意象构建和象征符号

2018-11-24田国柱

北方文学 2018年26期

田国柱

摘要:《灰飞》是藏族作家江洋才让用汉语书写的长篇小说。小说通过“灰飞”这一意象构建以及篮球等许多象征符号成功的运用,塑造了以普布为中心的许多鲜活人物,通过他们命运的浮沉来演绎生活在青藏高原一隅的藏族人民在中国的时代变迁中的命运,展现人与人的之间深深的隔膜感、以及个体生命孤独感,渗透着一种浓浓的宿命论意识。

关键词:灰飞;意象构建;象征符号

一、意象营造

我们先从“灰飞”这个书名进行解读,如果“灰”当物体燃烧后剩下的东西讲,小说中普布参加才文的葬礼时,看到了“木材的灰,才文肉身和骨骼的灰,被火势带得飘扬起来”,飘散到茫茫宇宙中,随风飘落,最终消失。作者认为不仅人类像“世界这个大炉子里燃烧的物种”那般最终会灰飞烟灭,就连历史也会像“一块牛粪在炉子里燃烧”那样“最后变成了灰烬”,“历史是完美不断产生的灰烬,弥漫在传统的冰冷空气中!……那些灰烬奔向苍穹的时候,也是历史在向天空靠拢。”那么灰飞是作者营造的一种浓浓地宿命论意识;如果“灰”是尘土,是普巴掉下山时“天空有灰在飞”,是普布在地震后“嘴巴里总是落满尘土”,那么灰飞就是一种自然生命现象;如果“灰”是黑和白之间的颜色,灰便是山的一种颜色,见证了“万物枯荣,季节流转”那么灰飞就是万物的底色;如果“灰”是志气消沉,那么灰飞就是普布与家人深深的隔膜感,内心的孤单感……

根据庞德对意象的定义“一种在瞬间呈现的理智和感情的复杂经验”(1)我们不难发现“灰飞”作为书名就是一个意象,而且是这种意象是一个整体隐喻性意象。整体隐喻性意象是指“指小说情节中心、叙述重点落在一个主题意象上,通过着一中心意象的渲染营造,灌注着象征的象外之义,小说的主题意义由这一中心意象延展而成”(2)”作者江阳才正是通过“灰飞”这一中心意象的渲染营造,叙述了普布及家人、好友的故事,为我们展示了像茫茫尘世中的一粒微尘一样渺小的他们,在沿着自己不同的人生轨迹孤独漂泊后,最终化为灰烬,显示着一种神秘的宿命论。

二、象征符号

卡尔·荣格说“当一个字或一个意象所隐含的东西超过明显的和直接的意义时,就具有象征性”(3)在《灰飞》这部小说中,明显有许多象征性符号,作者用这些象征符号实现了自己创作主旨。

(一)物的象征符号

篮球,嘎玛仁青的最爱。他是嘎玛仁青排遣愁闷的忠实“兄弟”,他总是被这伟大的圆形所折服,“他拿起它,端详它,感触它的弧度,看着它的边缘闪动着的光芒!没有绒毛,只是个圆蛋蛋。为什么?圆形的东西总是那么伟大!那么地使人迷恋”。篮球的存在衬托了嘎玛仁青的孤独,只有篮球了解他内心的孤独,陪伴并见证了他走过的人生。他在才吉的谩骂后打篮球,用篮球战胜造反派……它象征着生命的轮回与宿命,带有令人感慨的哲理和宗教意味。“一切都好像应了圆形的征兆!从一个点开始画圆,最终又回到了那个点上。这个事情说明,圆形即是规律”嘎玛仁青对篮球的热爱和打球的天赋,被孙子尼玛所继承。尼玛像爷爷一样醉心于篮球,爷爷昔日的篮球在尼玛手里像重新获得了生命,内心孤独的他和爷爷一样,只有在球场上才能完全释放和展现自己。在普布眼里,“这就是宿命”。这是孤独的象征,也是生命轮回的象征。生命的轮回是佛教的一种世界观,篮球成了藏民族相信生生不息、循环往复的思维潜在表现。

裁判哨,多尼送给普布信物。多尼听见普布吹时就跑出去和他约会。寂寞时他会对着森林吹响它,并幻想着“吹一下,自己的灵魂会出窍。再吹一下,灵魂会跑到铁塔旁的军营里”果然,幸运的哨子使他结识了才文。“他眼里的孤独又迫使他吹了一下裁判哨”,但哨声的喧闹并没有改变他内心的孤独“布噜噜噜,他的孤独悄悄地蹲在瞳仁里,默不作声!”。于是,在才文的建议下他找了一条细链子把它挂在了膀子上,“在衬衣里紧贴着自己胸膛的皮肤。……它在普布的胸前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机会!”后来他终于和多尼结婚,过上了幸福的生活。然而,十一年后多尼的出轨离去,又使他陷入孤独。但在小说的结尾,当突如其来的大地震将普布独自压在废墟下时,他听到儿子的呼唤,他无法应答,但胸前裁判哨给普布带来了真正的幸运。他吹响了它,成为了普布走出孤独、重获亲情、重获新生的象征。

梯子。“梯子在神话中象征着个人的完善……紧随其后的便是许多诱惑带来的下降”(4),象征着父亲和黑女人的不正当关系。陨石,巴拉姆放高利贷收回的天外来物。她被巴拉姆用玻璃罩罩起来放在家里,象征着这个家的孤独。

(二)人及人体象征符号

英俊的哑巴舅舅既是美好的藏文化的象征,又是藏语和汉语隔膜的象征,象征着悠久文化在汉语汉文化面前失语的现象。才仁措毛,巴拉姆的女儿,被人们称为“孤独度母”。孤独的象征、美好的象征,她从省城民族大学毕业后回到县城考上了公务员,象征着藏族文化的希望。

肉瘤,才吉眉心的痣。普布从小就笼罩在母亲狂暴的脾气之下,他害怕母亲,“老早就知道只要有母亲在,即使是一个快乐的场合,也会因着她的行为改变的。这真的像是会某种魔法。具有破坏力的魔法。”普布发现,每当母亲发怒时,眉心的这颗肉瘤就会变大、变红。“天哪,果然变大了。当才吉把一肚子的怒火向嘎玛仁青发泄时,普布发现了。太阳也无法回避这样的肉瘤——光灿燦的,很讨厌。像是她的脑子长在外面啦。”因而,他把母亲所有的乖戾都归结于她眉心的那颗肉瘤。这个“肉瘤”既是母亲的记号,也是母亲怨恨的来源。它阻隔了普布与母亲的距离,由于它的存在,阻挡了普布与母亲本该亲密的母子关系。普布想拿着小刀趁母亲熟睡之际把它切下来,但终于没有行动。象征着他努力改变母子关系的努力失败。

黑蛾子,因父母吵架、巴拉姆被父亲摔向墙面的白缸子里的热茶水所烫伤留下的瘢痕。在普布眼里就像一只“飞蛾”,这只“黑蛾子”象征着妹妹身上与生俱来的“恶”,“每每在妹妹产生坏念头时,都会把左翅微微抬起。”即便这只蛾子后来由黑色变成了灰色,但它的“恶”并没有消失,而是内化在了妹妹的灵魂中,她小时候撒谎、恶作剧,上学时喝男孩子口水,偷拿家里的钱而让母亲怀疑普布,工作后放高利贷,和小男人鬼混气走丈夫都是这只黑蛾子在作怪!最后身患乳腺癌,手术切掉了左乳……这只象征着“恶”的“黑蛾子”是妹妹的化身。

当然,这篇小说还有大量的象征符号,比如普布的儿子“尼玛”是太阳的象征,离婚最后跟了父亲普布,“达瓦”是月亮的象征,离婚后跟了母亲多尼;又比如小说第一章“阳光中的老虎”就是普布内心恐惧的象征,最后一章“布鲁鲁鲁”就是希望的象征等等。这些意象的构建和象征符号的成功运用,不但把“灰飞”抽象的主题具体为可感知的形象,而且使小说含蓄蕴藉,让读者充满了解释探索欲望。

注释:

勒内·韦勒克,奥斯汀·沃伦:《文学理论》,刘象愚等译 南京:江苏人名出版社2005年版 第212页

施军:《叙事的诗意——中国现代小说与象征》,北京: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 第168页

荣格等:《人类及其象征》,沈阳:辽宁教育出版社1988年版 第1页

[英]布鲁斯·米特福德,威尔金森著,周继岚译《符号与象征》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4年第237页

参考文献:

[1]江洋才让.灰飞[M].敦煌文艺出版社,2009.

[2]雷庆锐.生命个体的孤独存在[J].青海师范大学学报,2017,3.

[3]韩松刚.陌生化,语言的另一幅面孔[J].《<钟山>专线》,2013,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