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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米饭的记忆

2018-11-22华小春

老友 2018年11期
关键词:洋楼白米饭麦芽糖

华小春

白米饭,是我国南方人的主食,现在的人天天吃,顿顿吃,一切都是那么理所当然。只有上了一定年纪的人才会知道,在缺衣少食的年代要吃上一顿白米饭是何其艰难。

我的家乡在新余丰塘,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村莊,一看名字就知道它是一个不错的地方。的确,那是一个只有200多人的鱼米之乡,水、旱地有四五百亩,能用上公社和大队水库的水,村里还修有池塘。但我却是挨着饿长大的。现在的家长总是想方设法让小孩多吃点,过去则正好相反,好不容易有点吃食还要分着吃、留着吃。调皮了、犯错了,挨打不是最重的惩罚,最不可忍受的是饿饭。看着家里其他人吃得津津有味,还要倔强地不让别人看到自己吞口水,那滋味至今想来都是涩涩的。

在以粮为纲的年代,乡亲们种植的主要农作物是粮食与棉花,即使秋天收获的少量花生,也大多被用来榨油。可供孩子们吃的零食、点心实在是少得可怜,所以那时走村串户的货郎是最受欢迎的。听见那“叮当叮当”的敲击声和“不隆不隆”的拨浪鼓声,孩子们便围了上去,看着摆在上面的麦芽糖暗暗流口水。什么鸡毛、鸭毛、牙膏皮、鸡胗皮早就换光了,甲鱼壳、乌龟壳家里根本没有。面对这样的窘境,有一次我竟然在家里翻出5块钱。看着这5块钱,货郎看到旁边没有大人,急忙收起钱,迅速敲下一大块糖,然后赶紧挑起货郎担,也不“叮当叮当”就走了。中午母亲下工回来找不到钱,顿时大急,这可是够买七八斤肉的。一问才知道是怎么回事后,母亲连忙追寻,很快在邻村堵住货郎,把5块钱要了回来。而我虽然免不了又一次被饿饭,但也不亏,这可是我吃过的最大一块麦芽糖。

其实像我们村这样的鱼米之乡,本不至于这么缺粮。当年的粮食纲要把亩产500斤称作过黄河,800斤则是跨长江。两季算下来,我们一般的年份过黄河,好的年份跨长江也是有的。可不知道是觉悟高还是为了争虚名,反正每到估产的时候,队长都是不甘人后,总要多报点。秋后卖粮,就按估产来,交了公粮卖购粮,卖了购粮卖余粮。结果卖了国家的,自己留下的就不够吃了,而那些受批评的生产队,人们却能偷偷地在家吃饱饭。

变化是从20世纪80年代初开始的。那时每一次回村都会有一些变化。先是粮食产量噌噌地往上蹿,乡亲们不再挨饿了,天天都有白米饭吃,然后有人外出打工,有人做生意了。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老板,据说有的钱还不少,反正比我这个公务员多得多,让我一下失去了优越感和成就感。30多年前村里出现了第一栋小洋楼,然后一栋接一栋,凡盖新房必是小洋楼,接着有人买了车,有人在城里买了房。到如今乡亲们天天吃白米饭自是不在话下,半数人家更是城里有房,村里有家,家里有田,屁股底下还冒着烟(即买了车)。

我常常想,村还是那个村,人还是那些人,田还是那些田,变化咋就这么大呢?我长期接受的是历史唯物主义教育,知道人民群众是历史的创造者,但我也知道,特定条件下个人的作用也是不容抹杀的。在这里我想起了两个人:一个是邓小平,他所倡导的改革开放政策深刻影响了中国,让广大农民能在新的体制下自主、快乐地种田;另一个人便是袁隆平,当年乡亲们又是念着“土、肥、水、种、密、保、管、工”农业“八字宪法”经,又是使出吃奶的劲,也只能“过个黄河”,要想“跨长江”却是难上加难。可现在种上袁隆平的杂交水稻,乡亲们跨两回长江也不在话下,亩产几乎年年达到1000斤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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