桔子
2018-11-21张燕琛
张燕琛
就水果而言,到现在为止,我吃过最多的是桔子。如果我一个人去买水果,首先肯定会先去买桔子。之后再买什么就要看心情了。
喜欢桔子的理由有很多,记得小时候年家里没有很多的钱,但妈妈每次赶集都会给我和姐姐带点桔子。每次妈妈只给我们一个,妈妈说好东西要慢慢享受,不要一下子吃完了。通常都是我抢着剥桔子,因为剥桔子时它的皮会挤出很多的汁弄到手上。手就会留有桔子的清香。一个桔子平均分开的时候,妈妈总会说:“我在集上买的时候,已经尝过了,你们吃吧。”那时候我总会高兴的把那几瓣本属于妈妈的桔子在姐姐们羡慕的目光中狼吞虎咽。在家里唯一可以吃一个桔子的是父亲。妈妈说,父亲一个人在外面工作这么辛苦,支撑一个家,供我们姐弟三个上学。可是在我的记忆里,父亲从未吃下过一个桔子。他总会分一半给我,“拿去和姐姐分了吃吧”。他是不允许我一个人把那一半吃了的,就算姐姐不在家,也要给她们留着。那时候觉得父亲很伟大,不是因为他支撑了整个家,更是因为他给我的那半桔子。
桔子皮是不能扔的,妈妈把它晒干,有很多用途。桔皮粉调味将桔皮烘干,至发脆,然后压成粉末装进玻璃瓶。做菜做汤时加进一点,可以增味添香。熬稀饭略洒一些,会透出一股桔子香味。蒸馒头时,面粉里略加一些拌匀,蒸出来的馒头清香扑鼻。如果做包子,豆沙馅里拌进一些,更加美味可口。泡水饮用新鲜的桔子皮,洗净后可放进茶杯,和茶叶一起冲泡饮用,不但能清热止咳,还能润喉生津帮助消化。将桔皮放进冰箱,它的清香气息能够排除异味。夏季,可点燃干桔皮驱赶蚊蝇。将桔皮泡进热水里,用它来洗头,如同用了高质量的护发剂,头发会光滑柔软。妈妈喜欢养花,她将桔皮泡在水里沤肥,加进盆土作肥料,没有难闻的气味,肥效还很持久。妈妈不认识字,她没上过一天的学,但是她很有学问,她却教会了我很多的东西。她总会用自己的智慧为家里省下每一分钱,让我们姐弟在学校里吃穿的更好。
初中的那几年,我对桔子产生了极大的厌恶。那几年的我家的生活条件渐好。爸爸和姨夫带着家里所有的积蓄去温州做生意。我一直认为爸爸那中耿直的性格不适合做生意。后来证明我的判断是绝对的正确。三个月后,爸爸从温州回来了,十万元就换回了一车桔子。堆的满家里都是,院里,屋里,甚至我的床底。那晚我躲在自己的屋里,听见爸和妈妈在屋里吵架。我一口起吃了六个桔子。
第二天一早,妈妈就装了一大车桔子,去赶集了,这次是去卖桔子。桔子太多了,光靠赶集是卖不完的,妈妈就推着车走街穿巷的卖。星期天我放假回家,自告奋勇的去卖桔子,妈妈给我装了一车,都用塑料袋装好了,一包十斤,十元一包。我推着车走在街上,看见熟人,脸一下子就红了,平时的那些小伙伴都跟在我后边,一边笑一边喊:王庆武卖桔子了。我停下车回头看着他们,看着他们指指点点的嘲笑,抓起一袋桔子,使劲的朝他们砸去。我哭着推着车回去,妈妈看着我一袋也没卖出的桔子,一把把我搂住,擦干我的眼泪,说:“哭啥,桔子卖不出去没什么,别把自己的尊严卖了”。
以后的几天,我和姐姐门帮妈妈卖了几车桔子。总算桔子都赶在变坏之前卖完了。
那年姐姐考上了大学,那时候农村考上大学的很少。记得那天送喜报的队伍敲锣打鼓的来到我家,爸爸接过喜报,哇的哭了,街坊都以为我爸高兴的,谁知道他是看见那喜报上的:学费:一万元。
晚上吃飯的时候,爸妈都没有说话。二姐突然放下碗筷说:我不上学了,让大姐上学吧。说完哭着跑回了自己的屋里。那晚,我看见父亲第二次流泪。二姐从那没再上过学,她却没抱怨过什么。她就象一棵柔弱的小树,我就象她旁边的小草,用她单薄的身体为我挡风遮雨。
过年了,家里的供品是少不了桔子的,可是那年的桔子家里没有人吃。
大姐毕业之后找了工作,二姐也有了固定的工作。只有我在享受着我的大学。经常回忆起那淡淡的清香。
大学毕业后,我有幸到南方出差,见到了桔子树,专门带了一棵小树苗回家。妈妈把它仔细的养起来,在北方它是不容易成活的。
那一天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我的小外甥围着妈妈叫着姥姥,我从桔子树上摘下一个桔子,轻轻的剥开,一股淡淡的清香,好象一切又回到了童年。一个人分一半,那一个留给还没下班的父亲。
把桔子放进嘴里,酸酸的,带着一点甜味。后来我又喜欢上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