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易斯安那我看见一株活着的橡树正在生长

美国 惠特曼

在路易斯安那我看见一株活着的橡树正在生长，

它孤独的站立着，有些青苔从树枝上垂下来；

那里没有一个同伴，它独自生长着，发出许多苍绿黝碧的快乐的叶子，

而且，它的样子，粗壮，刚直，雄健，令我想到我自己。我惊奇着，它孤独地站立在那里，附近没有它的朋友，如何能发出这么多快乐的叶子——因为我知道这在我却不可能；

我摘下了一小枝，上面带着一些叶子，而且缠着少许的青苔，我将它带回来，供在我的屋子里，经常看它，

我并不需要借它来使我想起我自己亲爱的朋友们，

（因为我相信最近我是经常想到他们的，）

然而它对我始终是一种奇异的标志——它使我想到了男性的爱，

尽管如此，这路易斯安那的活着的橡树依然孤独地生长在那广阔的平地上，

附近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情人，一生中却发出这么多的快乐的叶子，这我十分知道在我却不可能。

（选自作者的《草叶集》，上海译文出版社2015年8月出版）

[陈志泽 赏析]

惠特曼(1819－1892），19世纪美国杰出的民主主义诗人、人文主义者，他创造了诗歌的自由体,他用一生心血写作而成的《草叶集》在美国文学中犹如一颗璀璨的宝石，在美国文学史上开创了自由诗体的先河，也深刻影响了中国的艾青、蔡其矫等一大批诗人。

惠特曼主张描述宇宙万物的规律以及它们的创造力和丰富性，表达自己的思想和情感，避免传统的诗艺常规，如押韵、格律等而接近口语，这就是他的诗常常就是散文诗的道理。

这一篇《在路易斯安那我看见一株活着的橡树正在生长》体现了他的追求与风格。

在诗人的眼里，这是一棵平常而独特的树。说它平常，真的是够平常，只是单独一棵，且已经很老了。“它孤独地站立着，有些青苔从树枝上垂下来”，“青苔”多到“从树枝上垂下来”，可见有多老，多孤独。但作品一个转折——“发出许多苍绿黝碧的快乐的叶子”，这就是诗人举重若轻的大手笔了，也是说这一棵橡树独特的根据。“苍绿黝碧的快乐的叶子”只几个字就把它的特征形象而富有诗意地刻画出来了。它竟然还具有“男性的爱”，诗人用写人的文字写树，确实写出树的独特而意味深长。作品不但刻画出外在形象，还表达出一种发自骨髓的深沉情感。

“附近没有一个朋友，也没有一个情人，一生中却发出这么多的快乐的叶子”，这是写孤独的人的语言，却用来写树，诗人运用象征手法，表现人渴望如同树那么富有活力。作品把树与人交集在一起，难解难分，繁富、诗意、深刻地表达诗人的人生追求与人生信条。

“孤独地生长在那广阔的平地上”，孤独的树却又生长在“广阔的平地上”，口语、朴素的一句话凸显出这一棵橡树独特的形象，把对这一棵橡树的赞美之情表达得富有诗意，深厚动人。

“令我想到我自己”“使我想到了男性的爱”等是一种树与人必要的联系与直接的抒情。作品中两处“我却不能”，重复强调，体现诗人对于这一棵“活着的橡树”的钦羡之意。这株高大奇异的活橡树，一个昂然屹立的刚健的形象，正是诗人在追求理想的漫漫征途中、与孤独、忧闷中的的形象写照。而面对开拓中的孤独前行，乐观的“橡树精神”又是作者的理想与寄托的表达。而“我知道这在我却不可能”，诗人把自己与橡树作比，表现诗人的反思，衬托橡树的高大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