蚝乡行(三章)
2018-11-21山东墨未浓
山东 墨未浓
在蚝乡,爱上一颗牡蛎
好吧,让我怀着安魂之心,从一个海挪到另一个海。让我在温润的风里迎迓一汪澄澈的水域,把曾经的碎片抛掷在那片死水之中。
我是尾随着一条河而来,那条河算不上宽阔,却一直跳跃着、歌唱着、挥舞着对我的期盼之情;我是追逐着一颗牡蛎而来,在河海的交汇处,在岛屿的岩石上,你牢牢地攀附在涛声依旧的海礁上。其实,你就是一块壁垒森严的礁石,不管海水多么傲娇,你几乎纹丝不动地镶嵌在那里。
并非是我挑剔,那一天看到你亮晶晶地在裸露的岩石上向这边微笑,我顿然升起一丝鄙夷。这么多年在人世间的行走,我越来越靠近内心的沉默和灰暗。
其实你应该更加冷峻或者淡然,就像此刻,你合上了你的蚌体,把你的肉紧紧地抱在你的怀里。时间的定海神针插在哪里?流水在大海里向哪一个方向拍击?目光掠过的海面上停驻着多少个日夜的期冀?——这一些都不再是问题,问题是你对待问题的态度上实在是有问题。
说完这些我不再对你指手画脚,我不过是一个匆匆而过的行者,对你来说,能有什么了不起?
可是,在蚝乡,我实在是爱上了你——爱上了一颗牡蛎。
在海上田园饮酒至醉
因为一颗牡蛎,那一夜我醉了。醉得不知今夕何夕,醉得找不到了自己的嘴巴。有消息说,那一夜海风把我抱在了她的床上。
那一夜我做了一个梦,不,是一个一个的梦。我梦到一颗牡蛎钻到了我的鼻孔里,我梦到了另一颗牡蛎钻到了我另一个鼻孔里……那一夜我呼吸急促,我一直翕张着的嘴唇是在呻吟还是在吟诵?
醒来时我顿足悔恨,我怎么会醉成这个样子?我用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左腮,左腮一动不动;我用另一根手指戳了一下右腮,右腮一动不动。我怀疑我是不是已经没有了知觉?是什么轻而易举地让我烂醉如泥?
我还没有睁开眼,一阵海浪的啸声自远而近击打在我中耳炎多年的双耳之上。我摸了摸耳朵,没有海水,海水还在很远的岸边拍打着翅膀。我也许醉得很久了,竟然没有躲开一颗椰子生硬的降落。当我收拢起我的醉态,阳光已经悄悄地在触摸我的身体。我羞于海风的吻和花香的刺鼻,这一刻,我似乎想躲避什么,可是,哪里去躲呢?
迎着海风,寻找遗失的脚印
哗啦啦地一声来了,哗啦啦地一声去了。海就这么任性,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我害怕潮涨潮落。我命里对水有一种恐惧。
海岸线总是一种不可遏止的诱惑,这么多年来,我已经渐渐地卸下了身体里和身体外的多余之物,慢慢地把海的澎湃之情摁在了毫无生机的文字内里。我越来越向往一种迟钝之境和孤寂之域,所有闪光的都那么刺眼,海风一阵什么都没有了。
那些潮湿的、干燥的、变形的、模糊的脚印被太阳炙烤着,冒出了一缕缕的青烟。一个人、两个人、三个人从这里走过去,重叠了所有的足迹。眯眼的要么是风景,要么是细软之沙。使你清醒的、给你明目的不是别的,是眼泪。
我越来越害怕潮起潮落。这迅疾变化的落差像临着万丈悬崖,一纵身,就什么也看不到了。
海风去了还回来,那些遗失的脚印,都被海水带到了大洋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