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作戏
——创作扇面戏剧人物组画过程体会
2018-11-21孙海青
孙海青
拉大锯,扯大锯。
姥姥门前唱大戏。
接闺女,请女婿,
小外甥,也要去,
说着哄着抱回去,
哭着喊着还要去,
一个耳光扇回去。
这首母亲和姥姥唱给小孩的童谣,把我带回童年温馨的回忆里。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我生活在山西晋中地区,早晚经常从话匣子里(县有线广播)听到阵阵抑扬顿挫的山西梆子,那委婉高昂的音腔,使人激动久久不能平静。
山西是中国戏剧艺术产生的重要源头之一,山西还被世人称为“戏曲之乡”。晋剧是我国流传广、影响大的剧种之一,旧称“中路梆子”,晋商崇尚文化,喜爱家乡戏剧及歌曲艺术、热爱文化艺术并拥有经济实力的晋商自古以来建戏台,聘名伶,热心扶持和组建戏班,为三晋文化的传承和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历史悠久、艺术精湛的三晋戏剧歌曲滋润了中华艺术园地。
秧歌、道情、皮影、小戏是民间的“草根艺术”。这些载歌载舞的艺术形式极大丰富了广大人民群众的日常生活,推动了三晋文艺的繁荣和发展,在清代祁太秧歌中提到了当时中路梆子的知名艺人,唱词唱到:
说正月,真是好,
“元八红”唱得《斩黄袍》,
“牛头黑”的《凤仪亭》,
“十一红”击鼓来《骂曹》。
说二月,身子轻,
“七星庙”首数“三盏灯”,
“鸳鸯丑”的《鸳鸯楼》,
《临潼山》顶好“十七红”。
说三月,草芽高,
“一千红”《斩子》数他好,
“林林旦”的《盗灵芝》,
“太平红”《挂带》世上少。
说四月,苗儿翠,
“睡不着”唱的《庙中会》,
“十六红”的《法门寺》,
“十八黑”又唱《龙凤配》。
说五月,五端阳,
“劈头黑”唱得《牧虎关》,
“金镶翠”的《血手印》,
“岳来子”又唱《双锁山》。
说六月,麦子收,
“玻璃脆”唱得好《杀狗》,
“顺保生”的《琥珀珠》,
“回册儿”唱得好《哭头》。
说七月,荷花放,
“玉周儿”唱《宁武关》,
“折腰红”的《五丈原》,
“娃娃生”唱的《翠屏山》,
“挨刀旦”的《教子》好,
“舍命生”又唱《回都关》。
说十月,才立冬,
“玉音黑”的《斩单通》,
“狸猫猫”的《双玉镯》,
《乾坤带》里数“秦英黑”。
说十一,是头九,
“孟孟黑”的《石佛口》,
“一条鱼”的《扫雪》好,
《梅绛亵》准是“夜壶丑”。
说十二,一年整,
“十三红”的《下河东》,
“天贵旦”的《打雁》好,
“说书红”的好《表功》。
说十三,是闰月,
“十三旦”的《回龙观》,
“一盏灯”的《二度梅》,
“顺腿流”的《六月雪》。
说十四,也不多,
“鸡娃子”的《长坂坡》,
“九儿旦”的《百花亭》,
“十四红”的《芦花河》。
(摘自《山西地方戏曲汇编》第十八集)
经过耳濡目染三晋戏曲文化,我萌生了画戏剧人物的想法,通过了解一些古代戏剧剧目文字,参考山西古代壁画、木板年画等民间艺术的手法技术和资料。2004年秋季,我学习创作了一组十幅团扇形戏剧人物,每幅共50公分大小,水墨纸本、用中国元素来创作,力争给人以新的面目,既不失传统又有新意和动感。这十幅作品是《芭蕉扇》《盗灵芝》《回荆州》《庆顶珠》《莲花湖》《无底洞》《镇潭州》《临潼山》《秦琼买马》《银空山》国画作品,有着鲜明的民族特色,每幅画里的戏剧角色举手投足、扬刀舞剑、神情姿态、喜乐传情受到了观者的好评。2005年其中几幅作品入选由中国美术馆馆长范迪安先生策划主办的《画妆/戏曲绘画大展》。这次大展汇集了当代美术界著名画家,曾绘制戏曲的有关良、林风眠、韩羽、丁立人、陈丹青等大家,并在大展画册里对每人作品作出相关评语,对我的扇面戏剧范先生曾说道:“扇面这种传统绘画性质最于辗转腾挪中见功夫,故非擅画者不敢为。孙氏的团扇戏曲人物画,疏密相较,黑白相生,方圆之间奇正虚实之道。而在依稀的缝隙间填满密密麻麻的文字,则如展开的戏曲情节,衬托出人物的性格。除此之外,他既作水墨淋漓的大幅,也作彩浓色重的油画,总之都是围绕戏曲主题展开。他生活在戏曲传统十分丰富的山西,大量视觉遗产的熏染,为他的绘画打开了别有的洞天。”通过这次展示,使我的绘画语境有了新的认识和提高。随后在近几年的戏剧人物创作中我的戏剧人物《水月镜花》参加全国首届美协会员精品展,《梨园春秋》入选全国第十一届美展壁画展等等。通过这一系列的创作成绩,我感谢山西——生我养我的这片热土,她哺育了一代又一代生生不息的戏剧表演人才。四大梆子——蒲剧、晋剧、北路梆子、上党梆子是山西戏曲的支柱,加上其它地方戏曲,共有五十多个剧种,现有各类剧目达上千多种。三晋艺苑百花竞艳的戏曲遗产,无不凝结着世代人民的智慧才华,它与三晋古代建筑、古代壁画一样是一个艺术宝库,有着很高的研究价值,我们应该尽心护理、珍视探索、继承发扬。
创作戏剧人物绘画题材,使我体会到,中国戏曲艺术本质上是传神意象的,迥异于西方摹象戏剧的严格写实,是创作主题在融入了自身的内心体验后,对现实生活中人物语言动作予以提炼、夸张、变形与美化,是将粮食酿为“酒”。戏剧题材源于自然高于生活,与生活的自然形态已拉开距离,由此实现“美”的创造。中国画的创作亦是如此,用笔墨描绘舞台戏剧人物,在视觉形象的艺术创造中注重戏曲既有程式的选择,改造与应用、模拟或直接从现实生活中提炼,创造出新的程式,以程式的规范谨严传递出戏曲艺术独有的美感形态,在体验与表现、写实与写意的辩证统一中体现作者对生活对象的审美表达。用自己的风格特点,对戏曲人物进行艺术创作,延续戏曲以程式思维叙事、状物、抒情和创造当代审美形象的探寻,在发挥戏曲艺术抒情造景、情景交融的手法中丰富戏曲在国画中的艺术表现力。
戏曲以生旦净末丑之各类扮相在一方舞台上,唱念做打尽情演义千秋事,居今鉴古,正如孝义市圪卓头村清代戏台楹联所道:
莫妙与台上人悲欢离合入画谱
最灵是阅场者兴观群怨助诗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