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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居易诗史互证研究

2018-11-20朱翔

神州·中旬刊 2018年11期
关键词:白居易

朱翔

摘要:白居易一生创作倾向是处在变化之中的,主要是在内容和思想上的变化。在白居易人生观思想的研究上,褚斌杰先生在《白居易的人生观》一文中将其分成三种,一为“积极用世,博施济众”,二为“独善其身,乐知天命”,三为“栖心道佛,‘中隐于世”。本文在此总结方向的基础之上,结合《新唐书》、《旧唐书》和《资治通鉴》等历史文献,采用“诗史互证”的方法,从“藩镇割据”这一时期来多层次探究其对白居易文学创作的影响。

关键词:白居易;诗史互证;藩镇割据

社会现象的变动

公元806年,西川节度使刘辟叛乱被镇压,与此同时,朝廷和叛乱的镇海节度使李锜的战斗还在继续。“刘辟乃因虚构隙,以忿结仇,遂劳王军,兼害百姓”[1],人民仍处在水深火热之中。在李锜叛乱之前,出任润州刺史时“盐院津堰,改张侵剥,不知纪极。私路小堰,厚敛行人,多自锜始”,到他成为盐铁转运使的时候,“天下榷酤漕运,由其操割,专事贡献,牢其宠渥。中朝柄事者悉以利积于私室,而国用日耗”[2],由此可见,在元和年间,盐铁漕运,百姓生活备受私敛剥削。由于国家收入因为官府私藏而减少,国力衰减,所以,这一时期也是人民受“宫市”弊政残害最重的时期。宫市是宦官出行采办皇家用度,价格由宦官定夺,往往极低,有时还会向物主勒索运输的费用,其实就是一种掠夺的行为。这一制度起于唐德宗贞元末年,白居易的讽喻诗代表作《卖炭翁·苦宫市也》中也有如下描述:

“翩翩两骑来是谁?黄衣使者白衫儿。手把文章口称敕,回车叱牛率向北。一车炭中千余斤,官使驱将惜不得。半疋红纱一丈绫,系向牛头充炭直。”

官职的变动

元和年间,镇海节度使李锜叛乱。816年,李锜所养的宾客对他提议:“天子所以锐意诛蔡者,元衡赞之也,请密往刺之。元衡死,则他相不敢主其谋,争劝天子罢兵矣”[3],李锜接受了这个建议并派人前往。宰相武元衡在上朝时被叛乱的李师道所派遣的刺客刺杀身亡,死状惨烈,其副手裴度也身受重伤。一时间朝廷震荡,百官心惧。这件事在白居易因上书直言朝廷须尽快抓捕刺杀宰相武元衡和裴度的凶手,被当权者认为是越职言事而下令贬谪为江州司马,朝廷未迅速查案搜捕的原因也有记载:

“(贼)诏金吾、府、县大索,或传言曰:‘无搜贼,贼穷必乱。又投书于道曰:‘毋急我,我先杀汝。故吏卒不穷捕。”[4]

在文武惊惧愤怒的背景下,白居易在事发当日只身上书要求速捕速查,奏疏内容必然言辞激烈,“上令神策中尉吐突承璀为招讨使,谏官上章者十七八,居易面论,辞情切至。既而又请罢河北用兵,凡数千百言,皆人之难言者,上多听纳。唯(白居易)谏承璀事切,上颇不悦。”[5]加上他之前在朝任职期间直言进谏多次,已经招致当权者的不满。

可见武元衡事件只是一个契机,所以这次白居易的越职进谏就成了唐宪宗将他调离中央的理由,这在白居易的《与杨虞卿书》中也有提到:

“其不与者,或诬以伪言,或构以非语。且浩浩者不酌时事大小,与仆言当否,皆曰:‘丞郎给舍、谏官御史尚未论请,而赞善大夫何反忧国之甚也?”

白居易当时的官职是左赞善大夫,根据《新唐书》志中百官的记载,是五品上的官职,这是白居易在京最高的官位。然而他开始担任的七品左拾遗,是在皇帝身边专属的谏诤官,左赞善大夫只是在东宫对太子提建议的官员,唐宪宗在白居易丁忧期满归京后做此调动,已见其对白居易态度的变化,白居易自然不能像以前那样直言进谏了。

思想的变动

宰相武元衡被李师道和吴元济勾结谋害,上书议此事而遭贬谪为江州司马,这对于白居易诗歌创作的影响,可以说是一个转折点。在和岳父杨虞卿的书信中,白居易不仅没有后悔此事,还抒发了对朝廷的不满和无奈:

“仆闻此语,退而思之,赞善大夫诚贱冗耳。朝廷有非常事,即日独进封章,谓之忠,谓之愤,亦无愧矣;谓之妄,谓之狂,又敢逃乎?”

而白居易对于当权者的内心其实也有了解,而且他在中央初期担任的左拾遗,本职就是对皇帝谏诤。初入仕途的白居易担任的是盩庢县尉一职,因此被授予左拾遗的时候,他写下《初授拾遗献书》,在其中表达了自己为报圣恩而尽力履行职责的决心:

“夫位未足惜,恩不忍负,然后能有阙必规,有违必谏,朝廷得失无不察,天下利病无不言,此国朝置拾遗之本意也。”

在贬谪后的《与杨虞卿书》中,他依旧保持着这样的心态:

“然仆始得罪于人也,窃自知矣。当其在近职时,自惟贱陋,非次宠擢,夙夜腆愧,思有以称之,性又愚昧,不识时之。”

白居易的父亲白季庚,曾在徐州和叛乱的淄青节度使李纳战斗过,有这样的家庭熏陶,白居易更是将关怀天下时事作为己任。

自贬谪为江州司马之后,白居易讽喻时事一类的创作便较之前少许多了。他四类诗歌中,另外三类的数量多了起来。虽然不乏透露对民生关怀思想,但是劝谏讽喻统治者的成分少了,更多的是担忧,为百姓愁苦和对李师道吴元济淮西叛乱战事关心。例如归在“感伤”类别里在序中称写于元和十年冬的《放旅雁》中“雁雁汝飞向何处?第一莫飞西北去。淮西有贼讨未平,百万甲兵久屯聚。”借大雁来写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痛苦;这一类别中还有在序中称创作“时淮汝寇戎未灭”的《忆洛下故园》中“浔阳迁谪地,洛阳离乱年。烟尘三川上,炎瘴九江边。”以及《送幼史》中“淮右寇未散,江西岁再徂。”无一不表达出他对前线对人民的关心。而归在“闲适”类别里写于江州司马时期的《春游西林寺》中的“是年淮寇起,匆匆兴兵革。志士劳思谋,戎臣苦征役。独有不才者,山中弄泉石。”除了已经举出的心态,还有自身抱负无法施展、落魄于湓江的惆怅。

在朝廷经历了统治者的冷落和部分权宦的排挤之后,白居易对自我进行了一番审视,即重新认识自我。从《元和十三年淮寇未平诏停岁仗愤然有感率尔成章》中“愚计忽思飞短檄,狂心便欲请长缨。从来妄动多如此,自笑何曾得事成”可以看出,当白居易发现仅凭借自己一人之力无法真正去改变什么,去作为什么的是时候,他便不再如以前那样,将反映时事和讽谏君主挂在嘴边。然而,他创作的思维依旧活跃,在一个方面受阻之后,便向其他方面伸展。白居易创作的视角,逐渐由广泛的社会层面,转移到个人和亲朋之上。他感慨自身衰老多病不复年少的诗歌数量尤其多,例如《沐浴》中“老色头鬓白,形骸肢体虚”,以及《村居卧病二首》中“朱颜与玄鬓,强健几时好。况为忧病侵,不得依年老”等等。

白居易身在九江谴谪之地,鲜有亲友前来拜访,即便有,见面往往难以久留,匆匆离去,唯有书信可以寄托他的情感。然而古时书信往来又非一朝一夕,因此,在这样孤独寂寞的环境之下,白居易转向宗教和古人,希望从中寻找寄托,来慰藉不得志的和忧愁于衰老身軀的心灵。无论是道教和佛教,作品都有涉及。道教方面,在《咏意》中“常闻南华经,巧劳智忧愁。不如无能者,饱食但遨游。平生爱慕道,今日近此流”,以及《冬夜》中“不学坐忘心,寂寞安可过。兀然身寄世,浩然心委化”等,体现了借道教排解忧愁寂寞和平息仕宦之心的倾向。佛教方面,从《自觉二首》中“我闻浮图教,中有解脱门。置心为止水,视身如浮云。抖擞垢秽衣,度脱生死轮。胡为恋此苦,不去犹逡巡”,《早梳头》“不学空门法,老病何由了”,以及《夜雨》“不学头陀法,前心安可忘”中,可以看出,白居易通过佛教,来化解孤独,减轻身体上的病痛和衰老带给内心的愁苦,以及抚平追求红尘名利的欲念。他还和元稹交流通过宗教进行唱和安慰,在《见元九悼亡诗因此见寄》“人间此病治无药,唯有楞伽四卷经”中可以见得。

由于江州地理偏僻,没有战乱,因此纵情于山水风景,也成为白居易创作的一个倾向,与此同时,他也有效仿东晋陶渊明之心。淡泊名利,闲适自在的隐居心理在他的诗歌中展现了出来。最为明显的就是《效陶潜体诗十六首》,其中有“愿君且饮酒,勿思身后名”,以及在《归田三首》中,其中有“莫恋长安道,莫寻方丈山。西京尘浩浩,东海浪漫漫。金门不可入,琪树不可攀。不如归山下,如法种春田(其一)”,“形骸为异物,委顺心犹足。幸得且归农,安知不为福(其三)”,就表达了西京战乱,朝廷排挤,还不如归隐田园的心理。

结语

白居易经历因藩镇割据而导致的武元衡刺杀事件被贬谪,思想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化,由心怀天下渐渐转到自身,由“兼济”到“独善”。和朋友关于闲散生活内容的唱和诗数量大大增多,向佛老追寻依靠,山水诗歌的数量也是前所未有的增加。

参考文献:

[1]《旧唐书》本纪第十四卷

[2]《旧唐书》志第二十九

[3]《资治通鉴》唐纪第五十五

[4]《新唐书》列传第七十七

[5]《旧唐书》列传第一百一十六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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