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二题
2018-11-20侯发山
□ 侯发山
贵宾
郑宗武拧开防盗门,习惯性地、亲昵地“宝宝、宝宝”地叫着。出乎意料,宝宝并没像往常那样颠颠地跑过来(有时早早就卧在门口等候),兴奋地拿头在他裤脚上蹭痒、撒娇。难道宝宝病了?他忙来到宝宝的卧榻前查看,什么也没有。不能说什么也没有,有几根狗毛。郑宗武急了,客厅、书房、厨房、卫生间、储物间、阳台……每个旮旯角落都找了个遍,甚至床底下都看了,还是不见宝宝的影子。郑宗武头上的汗出来了,宝宝会去哪里?难道是自己早上出门时,它趁机悄悄溜出去了?这种可能性还是存在的。妻子去海南了,还没回来,不可能是她带出去溜了。想到这里,郑宗武拨打了110。起初,警察同志以为他家的孩子丢失了,等弄明白“宝宝”是他家的贵宾,就是宠物狗贵宾犬时,一声“扯淡”后就把电话挂了。
贵宾可是郑宗武花三万元买的呢,更重要的是情同父子,有了感情,丢失了能不心焦,能不病急乱投医?等到他冷静下来之后,忙到打印部打印100份“寻犬启事”,然后张贴在县城的大街小巷:
贵宾(名叫宝宝)不慎丢失。宝宝通体奶油色。肩高15英寸(38厘米),三岁两个月零七天。头部小而圆,有轻微突出。眼睛非常黑,椭圆形,眼神机灵。牙齿白而坚固,呈剪状咬合。耳廓很长,很宽,表面上有浓密的毛覆盖。脖子的比例匀称、修长。腰短而宽,结实、健壮,肌肉匀称。尾巴直,向上翘。小跑时,步伐轻快有力……宝宝聪明、活泼,性情优良,极易近人。小狗不吃米饭、馒头,喜食“双汇”牌火腿肠,偶尔吃点面包和酸奶,由于还小,牙齿功能不强,对鸭肉和鸭骨头感兴趣(最好用高压锅煮熟)……宝宝丢失后,主人茶不思,饭不香,夜难眠,恳请捡到宝宝者物归原主,酬谢1000元!电话:1234567890(郑先生)
去年,郑宗武的宝宝曾丢失过一次。当时,他的酬金是800元。幸好,那次遇到的是爱心人士,人家没有要酬金,看到启事后,主动把贵宾送回来了。
这一次,就在启事贴出去三天后,有人打来电话,声称捡到了宝宝。之后,两人在约定的时间、约定的地点见了面。原来是一个拾荒者捡到了宝宝,郑宗武按照启事上所说,如约给了人家1000元。
两个月后,郑宗武的贵宾又不见了。跟上次一样,郑宗武回到家,发现宝宝不见了。按照老办法,张贴“寻物启事”,酬谢金额还是1000元。
重赏之下,没有找不到的。这次,是另外一个拾荒者捡到的。他说,他是在一个公园里捡到的。郑宗武没有丝毫怀疑,以为真的是自己出门时,宝宝悄无声息溜出去的,没有往其他方面想。再说了,如果是家里进了小偷,不可能只去偷一只小狗,家里早就面目全非了。
十一黄金周期间,郑宗武所住的小区溜进来一个拾荒老汉。这个拾荒老汉大约六十岁,腰弯得像一张弓,肩上耷拉个蛇皮袋,走路一趔一趔的,很是艰难。负责监控的小保安发现,老汉跟其他拾荒者不同,不是漫无目的地游走,而是直奔郑宗武家门口。
小保安是新来的,比较负责任。这个小区是高档小区,一般是不允许拾荒者出入的。他是什么时间进来的?难道他是这里的业主?小保安琢磨一下,否定了自己的想法,一个拾荒者不可能住在这里。小保安清楚地记得郑宗武带着老婆孩子外出旅游了,家里怎么会有不速之客?莫非是乔装打扮的小偷?想到这里,小保安心里一惊,忙呼叫正在巡逻的另外一位同事,一位老保安,让他前去查看。
等到老保安来到郑家门前时,拾荒老汉已经从屋里出来了。
看到老保安,拾荒老汉并不惊慌,反倒振振有词,抢先说道:“俺不是小偷,俺不是小偷。”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啊。老保安感觉有戏,便把拾荒老汉带到了值班室。
你有千条计,我有老主意。任凭一老一小两个保安如何威逼恐吓,拾荒老汉这次一句话也不说了。
小保安是个细心人,根据老保安的描述,调取了郑家贵宾最近两次失踪时间段的录像,真相大白,两次都是这个拾荒老汉打开门偷走的。
此次抽取2015年3月—2018年3月在我院医治的脑梗死患者(165例)为分析的对象,以入院顺序分为乙组、甲组,甲组患者为85例,乙组患者为80例。其中甲组男性46例,女性39例;患者年龄在41~76岁,平均为(60.12±3.58)岁;乙组男性为42例,女性为38例;患者年龄在40~77岁,平均为(60.15±3.61)岁;比较两组资料的差异,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0.05),可进行研究对比。
至此,拾荒老汉只得说了实话,他是郑宗武的爹,郑宗武不给他生活费,他身体不好,拾荒也养活不了自己。去年看到儿子的寻狗启事后,就有了偷狗的想法……当然,两次都是他偷的,然后让自己的同行去领取酬金。
老保安说:“房间的钥匙是从哪里来的?”
拾荒老汉说:“是当初宝宝,就是儿子宗武给俺的。他买房时,俺给他拿了三万块,那可是俺一辈子的积蓄……那天,他喝多了,给了俺一把钥匙。俺不要,他非给,让俺啥时候想来就来。”
小保安看了看老汉的蛇皮袋,里面除了两个空瓶子,什么也没有,不觉愣了一下:“这次怎么没把狗偷……弄出来?”
拾荒老汉说:“没在家。”说这话的时候,他眼角眉梢都是失望。
老保安恍然地点点头,说:“郑先生出门旅游时,我见他把狗也带上了……我当时还挺羡慕那条狗的。唉!”
小保安看了看拾荒老汉一眼,又看了看老保安,迟疑了一下,说:“师傅,要不要报警?”
老王的子女
日头高高地悬挂在天上,放射出刺眼的、火辣的光芒,把大地弄得像个桑拿房,远远望去,隐约可以看到袅袅升腾的气浪。庄稼苗打着蔫,没有一点精气神。四下静悄悄的,唯有树上的蝉们一声高一声低地卖弄着自以为美妙的歌喉。老王拉着架子车,佝偻着腰,脸上的汗珠“噗嗒噗嗒”往下掉。他的两只眼睛不时朝路两边溜达,看看有无可以捡拾的破烂。
中午饭老王还没吃,他想转悠一会儿再回家。本来他准备了两个馒头当做午餐,结果出门时忘了带,忘带的还有水瓶。此刻,他干渴得难受,感到嗓子眼那里似乎要冒火,咽口唾沫都困难。不远处就是村口的老榆树。老榆树有几十年了,树冠铺天盖地,郁郁葱葱,一到夏天,村人不约而同来到这里,吃饭,喷空,纳凉。老王想紧走几步到树下歇息片刻。不成想,他刚有了这个想法,就一下子栽倒在地,昏了过去。
老榆树下坐着几个闲聊的村民,其中就有村主任老贵,见此情形,他忙招呼身边的几位七手八脚把老王抬到了树荫下。“老王!老王!”大家七嘴八舌地叫着。有的掐人中,有的拿出水往老王的嘴里灌,大家以为他中暑了。事实上,老王就是中暑了。
看到老王昏迷不醒,老贵忙掏出手机拨打120。有人说,再给老王的孩子联系联系,让他们赶快回来。老贵说,对,对,对,我都忙糊涂了。
这时候,老王说话了,声音微弱,含糊不清,但在场的都听清楚了他要表达的意思,他说的是,孩子们都在家。
老王的孩子们都在家?啥时间回来的?老贵愣怔了一下,容不得多想,撒腿就往老王家跑去。老王住在村西头的,离这里大约三四里地。老王原来在村东头住,房子还是祖辈留下来的。前年下了一场暴雨,使得他家的房子成了危房。在老贵的坚持下,老王搬到了村小学(五年前,学校合并,孩子们都到镇里读书去了),就是现在的家。
对于老王家的情况,老贵是知根知底的。老王有三个子女,两个儿子,一个女儿。老王的老伴死得早,她死的时候,最小的女儿才三岁。老王既当爹又当娘把三个孩子带大了。他怕后娘欺负孩子,一直没有找。农忙时他在家种地,农闲时拉个架子车外出捡破烂。一辈子省吃俭用,供三个子女上学。从小学、初中、高中,直到大学。三个孩子也算争气,大学毕业后都留在了城里,一个个成家立业。大儿子叫大宝,在公安局上班;二儿子叫二贵,在房管局上班;小女儿叫小姬,在剧团上班……村里人没有不羡慕的。老人们都说,老王这辈子烧了高香。按说,老王该享清福了。可是,这老头有福不会享,说啥也不愿意进城。想想也是,在农村一辈子惯了,到了城里,没人喷空不说,擤个鼻涕都找不到地方。
到了老王家门口,老贵早已是上气不接下气,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一只落汤鸡。推开虚掩的柴门,并没人的气息。
“大宝!二贵!小姬!大宝!二贵!小姬!”老贵连叫数声,没有回音,倒是老王家的家禽家畜们都亲热地围了过来。一时间,鸡飞狗叫,好似来到了动物园。
老贵忽然间发现,狗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牌子上歪歪扭扭写着“大宝”,猪脖子上系着一个牌牌,上面写着“二贵”,一只公鸡的脖子上挂着“小姬”……有好半天,老贵都没明白过来,以为自己是在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