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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学术与灵魂之间的摆渡船 |创作谈|

2018-11-20

散文诗世界 2018年10期
关键词:写诗距离学术

其实我非常年幼的时候已经开始写诗,写古体诗,写新诗,最早发表的文字也是诗。此后多年我经历了一种大概非常标准又无缝衔接的“被期待的人生”。写诗不是这一切的关键词,更不是推动力。与此相反,写诗或许是叛逆的标签,是需要抑制的越轨。在无法抗拒的标准与约束之中,我与诗歌的相处一路飘摇,曾经坚持也曾经中断。然而,无论我身在何处,手边从事什么,是否持续写作,诗歌都好像是我生命中重要的一部分,它是隐匿在日常生活中的强大力量,是我面对规训所能保留的最后抵抗,它让我在熙攘的人群中分辨出独到的美感,让重复的细节琐事不再干枯乏味,让寂寞变得隆重,让值得纪念的情思永在重要的位置。

这个时代似乎距离诗歌有些远,我也曾这么认为过。然而在个人与生活,语言与世界,情绪与形式相遇的许多个刹那,偶尔化身闪念间的写作,是我生存于诗歌的方式,也是皈依于诗歌的起点。

我在北京大学读书的日子是那些年里在身体距离上最接近诗歌的日子,旁听中文系的课程,零星写作,偶尔关注未名诗歌节,但更多时间都在接受社会科学研究的学术训练,徜徉于传播学与政治学文献,体悟学术社会的风物人情。可能更多的是遗憾,居于未名湖边那么久,星辰与四季都是诗意,我却没能把那些年华与诗歌联系得更紧。然而那段经历却犹为重要,深深扎根在我心里,永远的凝望是永恒的主题。

许多年间,我从事传播学研究,确切的说从事新媒体与政治传播研究,一个与诗歌完全不相关的领域。我一直在用两种完全不同的风格写作,甚至是两种完全不能相互滋养的风格写作。学术与诗歌,这应该让我幸运而快乐,因为我可以同时拥有两种人生。但我也时常为这两种语言与逻辑的转换耗费心力,让它们保持距离,让两种生活保持距离。我会有意在更多时间周期中规避诗歌写作,留出精力与养分供养学术研究。有趣的是,学术写作越是密集紧凑,诗歌作为副产品就越能写出良好的感觉。我无法剖析其中缘由,只好任性随心,可能是性格中被驯服的部分与天然秉性之间,产生着某种难以控制的催化与融合,或者其实就是同一个自我,这种区分并无意义。

2015年,我前往印第安纳大学从事博士后研究,在美国中部的布鲁明顿小镇度过了一段宁静悠然、美轮美奂的生活。大约也是从那时起,我似乎又回到了学生状态,阅读并梳理国内外诗歌本文与理论,追踪诗歌动态,寻访诗人。这种学习让我兴奋。很多感觉,在置身于诗歌的语言、意识与历史现实之后又重新出现在我的生活,比如痴迷,比如沉浸,比如追根溯源的好奇心,对于文学神秘性的敬畏感。像是神秘的力量不停地扰动和蔓延,有时竟久久不能缓解,于是只能连续数日阅读而坠入其中,自我抑制并不容易。在此之前,诗歌像是学术与生活的舒缓之物,而后来诗歌状态本身需要舒缓的时候才发现作为舒缓方式的诗歌写作业已失灵。这是一场新的修行了,当然蕴含着许多幽暗与失败。那些最初的意识与技艺无限纠结,随之而来的是意想不到的种种变化,这让我逐渐打开自己。一时间,我对自我的观念、兴趣与潜能毫无把握,无法自由而诚恳地与错过的世界片段、遗漏的生活盲区、复杂的条件关系重新握手,无法迸发出新的活力,无法找到合适的向度呈现那些来源深刻的隐秘抒情。重构是艰难而痛苦的,只因需要重构的可能囊括一切,方式、节奏、触角与秩序,但我依然满怀期待。

到最后,许多诗篇已悄然幻化。我所习惯的写作平衡已不能给我一种可靠的预期,让我能穿越与诗歌相关的事实结构看到属于未来的某种状态或位置。然而生活正于每一日真实上演并飞速流逝,随时准备着与我交换寂寞,抛掷偏见,共享态度,我常在虚无中无能为力,又在现实中不顾险阻。

也许,我需要为持续的书写储备足够的耐心,信任并依赖这些源于经历的锤炼与解读,在生活必须成为艺术之诗的重要瞬间冷静地记录。但我亦无法确定这于生活而言意味着什么,是否能够离开平庸,抵达挽救,或者依然是毫无改变与毫无见解,但至少不会在一个十分轻浅且无悬念的表层就失掉自己。

我想我应该庆幸,诗歌已经在人生很多事情之前。但我依然无法预知,哪一首与哪种样貌将会属于明日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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