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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府智库成果的社会化传播:现状、问题与对策

2018-11-20

社会观察 2018年10期
关键词:社会化智库成果

智库的社会化传播能力与国家软实力建设息息相关,是构建世界话语体系的重要组成部分。作为我国智库体系最为重要的组成部分,政府智库除了为党和政府提供决策支持外,还应将调查研究、分析问题、解决问题过程中所产生的知识精华向社会传播,让人民共同分享实践探索中的新思想、新观点、新知识,增进公众对党和政府决策的理解,增强社会凝聚力。因此,应在借鉴国内外智库实践经验的基础之上,强化政府智库成果社会化传播的方式方法,充分发挥和体现政府智库作为党和人民思想高地的社会责任。

政府智库成果社会化传播的重要意义

根据中央两办发布的《关于加强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意见》的定义,中国特色新型智库是以战略问题和公共政策为主要研究对象、以服务党和政府科学民主依法决策为宗旨的非营利性研究咨询机构。一般认为,政府智库指党政部门智库、社科院、党校行政学院等政府直接或间接领导、管理,并为政府提供公共政策决策、咨询服务的智库。其成果的社会化传播具有四个方面的重要意义。

其一,为国家软实力建设与国际话语权争夺提供支持。作为国家智力资源集中汇聚的思想阵地,智库是国家软实力的重要载体,是国家治理体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也是国家治理能力的重要体现。知识本身具有非磨损性、不可分性、可共享性和无限增值性。智库组织知识向社会知识的转化及其在公众间的倍增,有助于提升国民的整体知识水平。另外,媒体和智库是提升话语权的两翼,媒体是传播话语权的渠道和平台,讲好中国故事,不仅需要媒体有声有色地传播,也需要智库有理有据地论述。在中国日渐走向世界的时代背景下,政府智库需要提供更多的观点和思想来维护国家形象、阐明相关道理、维护相应权益。

其二,使新思想、新观点、新知识为人民所共享。智库在服务公共决策、破解国家发展中的各种问题和困难时,通过调查研究、情报分析、知识挖掘、理论升华等手段,实现了对世界上出现的新事物、新情况以及对各国出现的新思想、新观点、新知识的汇集。服务人民群众是中国特色新型智库建设的应有之义,政府智库有义务向社会传递那些富有前瞻性、指导性、理论性、可操作性的决策成果,确保新思想、新观点、新知识为全体人民所共享,使成果经世致用,实现从精英知识向大众知识的创新扩散,促进国人思想文化素养的提升。

其三,增进人民对党和政府决策的理解,增强社会凝聚力。智库除了能“走进来、走上来”,为决策者提供咨询服务之外,还要能“走出去、走下去”,进行政策阐释宣传,发挥公共决策话语的转换职能,为社会公众答疑解惑,增强社会公众对公共决策的信任感和理解度,提升民众参政议政的意识和水平,引导民众和媒体更加全面客观参与社会讨论,提高全社会的政策对话水平,推动建设具有强大凝聚力和引领力的社会主义意识形态,使全体人民在理想信念、价值理念、道德观念上紧紧团结在一起,从而形成全社会关心、支持祖国发展大计的强大合力,建立公共政策决策和执行的良好生态。

其四,帮助塑造主流舆论,扩大公共决策咨询影响力。智库的“智”,是集中人民智慧的“大智”;智库的“谋”,是对群众智慧的集中储存、梳理加工、提纯转化。作为政府与公众的沟通桥梁,智库及其成果的社会化一方面具有传播主流思想价值、壮大主流舆论、阐释党的理论、解读公共政策、研判社会舆情、引导社会热点、疏导公众情绪,将科学中肯的见解传递给民众,为培养社会理性与思想进步作出贡献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政府智库的桥梁作用还体现于借由社会化传播的过程引导舆论、体察民情、反映群众心声,将民意转化为决策方案建议,从而提升决策质量、凝聚社会共识、保障决策建议得以有效实施。

政府智库成果社会化传播的三条路径

政府智库的研究成果主要包括物质产品和非物质产品两大类型。物质产品指面向各级党和政府的决策内参、面向企业或社会组织的决策咨询、理论研究项目、学术论文、学术专著、报刊理论文章等;非物质产品指经由舆论或社会媒体发出的观点主张、论坛会议发表的意见建议,以及专家学者日常的人际沟通等。这些研究成果主要以两种形式转化和传播:一种是政策性转化,即智库成果进入公共政策议程后,以适宜形式内嵌到公共政策中,转化为党和政府的政策文件、法律制度,形成政策生产力;另一种是社会化传播,即通过有效传播,内化为人民群众的思想观念和价值体系,形成思想影响力。不同的智库成果形式对应了不同的传播渠道、传播受众和传播效果。目前,政府智库成果的社会化传播主要有三条路径。

第一,智库及其学者通过学术刊物、论坛、研讨会的形式,与业界学界分享科研攻关的最新成果,构建科研共同体。这种传播形式主要面向本领域的专家学者、科研人员及政府官员,专业性强,传播受众群体较窄,但传播效果较好。

第二,智库及其学者将论文、报告等成果文本通过媒体对外发布。这种传播形式面向社会广大公众,传播受众群体广泛,但由于没有经过二次编码加工,对普通公众而言内容较为晦涩,也不太符合数字移动媒体使用习惯。

第三,智库及其学者通过社交媒体、媒体专访、发布会、公开讲座等形式,对研究成果的重要观点与结论进行分析解读,自主策划公共议程,发挥咨政启民作用。这种传播形式对于普通公众而言传播效果较好,但是需要实现政治话语向社会话语的有效转换,对智库学者的媒介素养和智库机构的制度创新提出了较高的要求。

政府智库成果社会化传播面临的难题和挑战

当前政府智库成果在社会化传播方面,主要面临五大难题。

一是传播理念上存在被动思维。与西方智库视其社会影响力为生命线不同,由于长期为政府提供战略决策咨询服务,我国政府智库的体制依赖性较强,研究很大程度上停留在“递折子”的阶段,对成果的社会化传播普遍持一种不积极的态度。习近平总书记曾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指出,我国的智库中有的存在重形式传播、轻内容创新问题,还有的流于搭台子、请名人、办论坛等形式主义的做法。还有些智库管理者认为在以传播渠道多样化、信息扩散速度快、传受互动性强、舆论“倒灌”为特征的新媒体环境下,开展社会化传播的资源投入有限和舆论风险管理不足,因而趋于保守,导致局面迟迟无法打开。

二是附属政府开展研究,思想产品质量亟待提升。智库的思想产品质量是传播的基础与原点。原商务部副部长魏建国曾指出,当前中国智库的思想产品多半是短期的、被动的和应付的。一些智库成果被认为是“纸上谈兵”,缺乏针对性和可操作性,甚至被用来“装门面”“做姿态”“走形式”,达不到向社会传播推广的要求。

三是缺乏相应的体制机制。中国人民大学重阳金融研究院执行副院长王文认为:智库就像是“思想工厂”,影响力与对外传播就像是产品的销售能力。中国智库目前最缺的,还不只是产品质量,更是产品的营销。作为传播主体,很多智库还无法有效回答“对谁说”“如何说”“为何说”等根本问题,缺乏对目标受众的洞察;缺乏将成果分解、重组以便让各阶层公众所理解的转化机制;缺乏掌握互联网传播规律的智库人才;缺乏专职的成果推广和市场拓展部门;缺乏一整套有效的成果转化考核激励机制。

四是国际传播能力不足。据统计,西方媒体控制了全世界80%以上的媒体话语权。吴瑛、张结海等学者通过分析全球600家主流报纸发现,1977年至2015年间全球主流报纸引用中国智库的新闻数量仅为715条,年均不足18条,我国智库难以嫁接强有力的媒介载体导致了国际传播能力的不足;另一方面,我国智库鲜有全球影响力的重量级研究成果,内容生产缺乏引领性概念和观点,在境外主流媒体发声、拥有广泛影响力的专家还不多。

五是研究成果难以转变为可供全球受众接受的文本。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智库项目负责人詹姆斯·麦甘指出:“虽然中国智库正在展示出走向世界的兴趣和决心,相对世界智库而言,除了口口相传之外,却很难有机会了解中国智库。如果中国智库希望真正走向世界,它们必须在信息技术上投入更多精力,并由此实现建立其在世界范围内的可信度。”目前,我国智库的多语言人才和全球传播网络建设还没有充分跟进智库的国际化进程。许多国际学者表示:中国智库要么没有自己的网站,要么网站是纯中文界面,无法通过网络与中国智库沟通交流。

当智库的社会化传播能力缺位、在本土社会乃至国际社会“失语”时,会产生一些潜在危机和严峻挑战,值得学界与业界关注。

近年来,随着决策咨询市场的放开,一批西方智库凭借在全球范围内的知名度、美誉度进军中国市场,或与国内智库合作,或独立运作承接中国政府提出的决策订单。智库的交锋开始在品牌及社会影响力的层面上展开。这些智库冲击了原本较为封闭的政府决策服务市场,给本土智库带来了生存的压力。同时,西方智库在与我国政府合作开展各种调研活动的过程中逐步掌握相关情报资料,无形中增加了国家安全管控的压力。

不仅如此,西方智库还推动其研究成果在中国的翻译、出版、发表,并接受媒体采访,开始在中国积累影响力。相关学者如布鲁金斯学会的李成和李侃如。许多美国知名智库早已开设中文网站,并以中文形式发布研究成果,成果发布数量不断上升。如果我国政府智库不加大社会化传播的力度,进一步巩固主流舆论阵地,开拓新媒体阵地,那么未来就存在被西方智库“反客为主”的可能。

此外,近年来还出现了西方意识形态借智库向国内渗透的现象。例如,北京天则经济研究所从创办之初就受到了美国福特基金会资助,被认为是美国中央情报局通过外国基金会控制中国政界、学界、舆论界的“包工头”与洗钱机器。

显然,智库“失语”会加剧国际话语权陷落。在全球化传播的语境下,智库与媒体结成了日趋紧密的战略共同体。一方面,媒体在对别国的报道中为展示其客观性、权威性,常会引述智库专家观点或请专家“发声”;另一方面,智库的专家、观点也可借媒体向社会扩散。因此,智库对于媒体传播内容具有显著的“放大”效应。当前全球化理念受到挑战、进程遭遇障碍,而中国是全球化的坚定维护者,政府智库配合国家战略在国际舞台上传播“中国声音”就显得尤为迫切,否则,国家形象就极易遭到诸如“中国威胁论”等话语的消极建构。

加快推进政府智库成果的社会化传播事业

尽管政府智库处于“体制内”,但“意见的自由市场”无分体制内外。在国际国内环境日益严峻、西方思想意识形态渗透、社会价值观念多元化的背景下,自己不占领舆论高地,就会被别人占领。政府智库代表着国家最具有战略价值的知识资源,承担着国家崛起、民族复兴的历史使命。因此,必须在客观、中立、理性地对待国外智库及其研究成果,充分发挥“洋为中用、古为今用”的基础上,引进消化吸收再创新,推进政府智库社会化传播能力的提升。

第一,推进传播理念创新。政府智库应秉持高度的历史使命感、社会责任感和服务人民的意识,履行中国特色理论思想与实践的权威发布者、解读者和传播者职责,既要杜绝哗众取宠,也要避免过度专业和内容晦涩的传播,把握好政治方向,不断向社会发出智库的真知灼见。每一位学者都应培育媒介素养和传播意识,在课题结项、发表论文的基础上向前一步,深入群众,与人民对话,将科研攻关中产生的思想精华“广而告之”,使其在更大的范围内产生影响,惠及民众,主动承担起“意见领袖”的职责。

第二,推进传播文本创新。在保障国家信息安全的前提下,有条件地遴选、推荐一批具有权威性、创新性和广泛影响力的研究成果,根据不同的媒体定位、产品类别以及受众对象进行话语选择和转换。在重要议题上,与媒体形成紧密战略合作关系,提早布局、加强策划,集中阐释好国家战略的真问题、大问题。同时,参照西方智库与世界电子书商签订出版合同的实践经验,创新“互联网+”全球数字出版模式,使中国智库的思想能为全球公众获取分享。值得注意的是,一些国外高端智库已具备了媒介内容的生产创新能力,如美国胡佛研究所推出卡通专题片Intellections和电视系列节目Uncommon Knowledge,观看人数最高时超过300万人。政府智库应参考借鉴这些经验,与媒体合作开发创新影视乃至互动游戏等鲜活样态,增强知识创新扩散的浸入式体验,培育智库媒介内容的生产能力。

第三,注重社会化媒体的运用。如今,粉丝数已成为反映智库影响力的重要指标。政府智库应加快自媒体官方账号建设步伐,围绕新闻的重要性、显著性、时新性、接近性、趣味性“五性”原则对研究成果进行二次编码,依托时事政治发起话题营销。在国际主流媒体传播局面打不开的情况下,积极开展“基于关系的国际传播”,发展全球用户网络,扩张全球声誉资本,利用新媒体平台传播中国智库主张,使世界人民能够更好地了解中国的智库及其思想。

第四,加快复合型传播人才培养。智库的研究人员除了具有传统要求上的高学历、高科研攻关能力外,同样也需要很强的外界交往能力和社会活动能力,应打破研究型人才过剩而游说、推广型人才短缺的困局,加快培育、引进具有国际视野、媒介素养和多国语言传播能力,能灵活运用各种传播手段推广思想观念、与公众展开对话的复合型人才。

第五,推进成果社会化传播的体制机制创新。整合本单位新闻传播、图书情报、信息化等科研、科辅部门的专业化力量,成立科研成果社会转化的常设机构,形成研究成果的报送、筛选、编辑、转译、传播、建库的全流程管理机制。与媒体共同探索建立内容资源与人才共享机制,源源不断地将成果向社会传播转化,提升媒介影响力。此外,还应建立智库间的战略合作关系,通过联盟等形式搭建跨机构协作的传播平台,如参照“中国智库网”的模式,为不同智库网站提供加盟接口,聚合中国政府智库的资讯、成果与专家,使国际受众形成对于中国政府智库的整体认知。

最后是尝试将传播绩效纳入评价范围。在体制安排、法律条件乃至投资方面尽力创造并维护一个有利于智库成果转化的政策环境。通过科研考核的指标性“拉力”确保机构成果转化的基本量;通过科研奖励等激励性“推力”激励科研人员主动向社会推广其研究成果,最大限度地发挥和调动科研资源的效能与智库成果转化过程中各参与主体的积极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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