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腊八饭

每年腊八，母亲总是家里最忙的人。她那穿梭般忙碌的身影，不仅织出了一个个甜蜜的腊八节，也织出了游子心中最温暖的故乡。

有母亲陪在身边的腊八总是那么幸福。儿时家贫，为了养家糊口，父亲每年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外打工。为了给家里过一个有滋有味的节日，腊八节的前一天母亲就闲不住了。她一大早就推出那辆老“永久”自行车，骑六七里土路，到街市上采购做腊八饭要用的新鲜食材。腊八饭是我们宛东平原的独特美食，比腊八粥更能顶饥，更契合乡亲们的饮食特点。

第二天，母亲天不亮就起床，早早料理好家务，就开始做鲜香可口的腊八饭。她从村口担回清甜甘冽的井水，将老家特产的小黄米淘好下入锅中，再放入高粱米、黄豆、花生仁等。先用大火烧开，接着边用中火熬煮，边用勺子不停搅动，熬成一锅黏度均匀的稀粥，然后下入筋道厚实的手擀面，煮至七八成熟，倒入炒好的萝卜片、豆腐块、芹菜丁、五花肉等菜，再放点作料、香油，用小火焖上一会儿，一锅热腾腾、香喷喷的腊八饭就做好了。盛上一碗，淋几滴红艳艳的辣子油，赶快夹起一口，只觉得颊齿间都溢满了绵香的味道，那是粥的醇香、面的浓香、菜的鲜香与辣子的辛香相融合的香味，吃起来滋润舒爽，回味悠长，令人欲罢不能。

每到这时，心灵手巧的母亲总会弄些小创意，给我带来一些小惊喜。有次吃腊八饭时，她对我和奶奶神秘地说，谁要能在饭里吃到熟鹌鹑蛋，来年就一定能交好运，因为这代表着圆满和美。结果我真就吃到了一个圆滚滚的鹌鹑蛋。现在想来，母亲的创意是借鉴除夕夜在饺子里包硬币的做法，只不过她嫌硬币不卫生，就想了这个办法。其实那次她和奶奶都吃到了，但她们忍住不说，将这份惊喜留给了我，足足让我乐了好几天。

吃腊八饭时母亲总对我说，腊八节是让人懂得勤劳和感恩，人过节时不能亏待了牛。过节时她都会往牛槽里多撒些棉籽饼和麦麸，给耕牛改善一下生活，以犒劳它一年来的劳作。还带我用筷子蘸些面汤涂在院子里的枣树树干上。母亲说受到腊八饭善待的枣树，来年才能回报给我们更多的枣子。她的这些小创意，不仅让清贫单调的农家生活变得有滋有味，更使我受到了不可或缺的启蒙教育，深深地影响了我的为人处世。

虽然这些事已过了20多年，老家的日子越来越好，父亲早已不再打工，我也在远方的城市里安家。但每到腊八时节，总是愈发想念母亲和她做的腊八饭。美食的秘境与亲情的眷念，总能使我的心头涌动着温馨的暖流，将我的思绪带回那个回不去的年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