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枯枝败叶都是好的”写作指导

江雪松

【作文题】

根据以下材料，选取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文体不限，诗歌除外。

小猪在稀泥里打滚Z不为讨人欢心I而改变自己的模样

鱼儿不羡慕兔子在岸上蹦跳/它只是喜欢水

大象也不想学鸟儿飞到树上/它有长长的鼻子/够得到天堂的树叶

——节选自海桑《连枯枝败叶都是好的》

【审题指导】

一、作文立意

知晓由小猪、鱼儿、大象之所为有着怎样的意味，我们有必要阅读原作：

连枯枝败叶都是好的

海桑

昼夜交替，四季更迭r那些似乎重复的日子/其实都别有意味

小羊咩咩/从不因为有狼的嚎叫/而减少对青草的热爱

小猪在稀泥里打滚/也不为讨人欢心/而改变自已的模样

鱼儿不羡慕兔子在岸上蹦跳/它只是喜欢水

大象也不想学鸟儿飞到树上/它有长长的鼻子/够得到天堂的树叶

它们自由自在/只按照自己的方式存在

庞大的不傲慢，微小的不自卑/做着自己最合适的事情

生老病死，不慌不忙/不贪求多余的东西/甚至不贪求活着/在世上度过命定的时光

然后离开/最后变成世间依然存在的东西/甚至要感谢腐朽

世上的万物/圆满或者残缺/悠长或者短暂/连枯枝败叶都是好的

显然，“自由自在，按照着自己的方式存在”是这首诗歌想要表达的核心旨意，万物因自然的规律，自由生长，万物有灵而不争。这“方式”是自然使然，无可更改，于是万物安然享受这自然而有序的“方式”，但这里的方式指“自己的”，即与众不同的、特有的方式，各有不同、各有其用，無论贫富贵贱，无论穷达卑尊，独特而有价值。

显然，只要在这世间占着一份位置，接受自己，清楚地定位自我的价值，认清并发挥自己的本能和天赋，找到属于自己的天地，按照最适合自己的方式绽放自己的价值和光彩，实现自我的价值，便都是一份自我独特的呈现，便都能自由自在地生存生活。这种方式是基于自身，不功利不虚华，不因袭不模仿，这种方式不受外物羁绊，不苛求不艳羡，不趋炎不附势，在自我的领域里，欣赏自我的价值，自得其乐，无所束缚地释放天性。

但一定不能误以为“坚持自我”“做自己”就是我行我素，我想如何就如何。这个“自己”“自我”并不等于不管不顾，并不等于完全的自由自在，自由是基于自身的追求与价值取向而言，不能违背世道人心、公俗良序；自在是基于自身的特点特征而定，不可随心所欲，为所欲为，这样我们看到，这个“自我”是有定义域的。事实上坚持“自我的本色”，不仅能博得他人的认可，而且能够让世界更加多元，更加美好，这才是这则材料作文的现实意义所在。正因为世界有无数个“自由自在，按照自己的方式”生存的“我”，这个世界因而呈现无比精彩的多样性、多元化，甚至许多时候枯枝败叶也能给世界增添一份精彩。

二、表达方式

立意清楚明白，并不等于人题写作的轻松自由，更不等于文章写作的水到渠成。明了“自由自在，按照着自己的生存方式存在”，恰恰需要认真思索，深入剖析和丰富精准的各种认知与辨析能力。认识“自我”如何存在如何生存的过程，就是走向认识当今世界当今时代的过程；剖析“自由”如何呈现如何实现的过程，也是如何对待和解决当下现实问题的过程。因此，论证过程应该有比较或对比分析，因为不与他人他物进行比较，无以彰显“自我”之“自由”与“自由”之“自我”，也就不能展现世界的多元化与多样性；不与自身进行对比，无以体现“自我”之坚守，难以展现人物的品格与操守。这正如王开岭在《素材的个性占有与拓展》中谈到他所制作的新闻时的一段话：“每一桩新闻，你都要找到它在中国社会中的位置，你都要找到它的系统与同类项，找到它的孪生兄弟，找到它的‘前世今生，这样，你才能真正亲近它，找到它的发生逻辑。”因此，对这一立意的解读与论证，如果离开了与其他类似的事物、事件、人物的比较分析，非常容易显得空泛空洞，也显得文章不讲道理。在如今“你追我赶”的背后，往往是没有清晰的自我认知，是正确价值观的缺失，因此一味追逐的人们在把自己变成众人心目中的优秀者的同时，也无法为自己而活。席慕蓉说得好：“我战战兢兢地将自己套入所有模式，所有桎梏。走到途中才发现，自已只剩一幅模糊的面目和一条不能回头的路。”

概念“自己的方式”必须梳理清楚，这是自由得以实现的重要前提，“小猪”“鱼儿”“大象”们的生存均基于自己，因此这一概念应是核心，贯穿全文始终的，必须咬定青山不放松，当然中心立意之“意”，可以用“象”来表达，这样容易让空洞的概念具象化。

【范文评析】

尘埃间有阳光闪烁

陆泓谕

人们懂得欣赏维纳斯的残缺，臣服圆明园遗址的荒凉，惊叹黄山松的绝处求生，却还是日复一日汲汲于公认的“精致”与“完美”。

我们飞蛾扑火一般追求一份遥远的火热与耀眼，却忽略了尘埃间亦有阳光闪烁。

当年轻的男男女女带着同样精致而僵硬的笑容走出整容医院，曾有志于人文或医学的高才生们拿着最优秀的成绩涌进金融系科，我为这些不知不觉被时代热潮蒸发掉的自我悲哀，也对这个逐渐趋同的时代胆寒。

海桑曾言“连枯枝败叶都是好的”，那是对自然的个体所有不完美的坦然接受与真挚赞美，而现实是，“草根”要被封为明星才能出人头地，贫穷要升华为穷游的时尚才显得有诗意，最可怕的不在于放肆地追名逐利，而是将枯枝败叶全然砍去扫去，换上各种形状的金枝玉叶，假装它还是原来独特的样子。

整个时代都趋于同样的人造精致。

陆游诗云“人生如春蚕，作茧自缠裹”，如今的我们把自我裹在了群体里，缠缚在密密匝匝的时代潮流和公众认可里。人们本能地对自己的特点感到惶恐，而起哄式的扬此贬彼成为高效持久的催化剂，将这种不安无限放大，以至于我们看不到属于自我的可能性，只记得《乌合之众》所说的“群体不接受异议不允许与众不同”。

追求完美与认同乃人之常情，无可厚非，那是社会制度与科学技术进步的动力，也是个人为人生立下的志向，但那不应被扭曲为单一的价值选择和悲哀的自卑自贱。

诚然个人有个人的渺小与卑微，但每一颗尘埃在空气里都能找到自己的位置，这些无数跃动的杂质才能折射出闪烁的光斑。趋同的时代价值观，抛弃自我的个人选择带来的是自我生命的空洞，也是整个社会的灼烧。所有鱼儿都羡慕兔子去岸上蹦跶，逝去的不仅是鱼儿自己，还有整片水的灵动。

“人生如春蚕，作茧自缠裹。一朝眉羽成，钻破亦在我。”到头来不过一个“我”。冲破群体和他人的束缚，自我纵然不完美，也是美的。

枯枝败叶都是好的，尘埃间也有阳光闪烁。

[点评]

在喧嚣沸腾，人人想成为马云的时代，普通的个体保持自我是何其突兀，又何其珍贵，但唯其如此，它的意义和价值才能真正得到体现。小作者对材料的理解精准到位，论述切中时代弊端，论证中时时闪烁着思辨的光芒，富有哲理，同时又不乏诗意。比如“所有鱼儿都羡慕兔子去岸上蹦跶，逝去的不仅是鱼儿自己，还有整片水的灵动”，形象性的表述中，不仅清楚表达了作者的观点，更让人惊叹小作者的聪慧。

做一杯白开水

阙灵昀

一口温热白水入喉，我那已习惯了色素和添加剂的舌头一凛。

做人，像做一杯白水如何？

从前，世上只有白水，只有“河水清且涟漪”，千年的时光里，我们听到的都是回归本真的名字。

然而，工业机器降临，白水怯怯地退开，人们欢呼着拥抱奶茶、饮料，诸如此类，似乎自己不带一点颜色便会被人认作“土气”。

这是一种纯净的风气的迷失，我呼唤这种风气的回归。

这种纯净，在于顺从自己的内心，而非讨好他人；在于对自己喜欢的事坚持到底，而非做出能力不可及的企盼；在于清醒地認知自己，而非渴望样样好处尽占。

一杯白水，即宜解渴。

丰子恺先生晚年的经历可谓跌宕多舛，一位七十多岁，从来只动画笔不曾动手的老人被下放到农村干粗活，可他仍没有为了减免批斗，说出违背自己良心的话，反而当他拖着病躯回到家中的时候，脸上依然挂着童真的微笑，依然坚守自己与老师的约定，继续完成《护生画集》。经历了这一切，他依旧是一杯白水，不曾沾上一滴媚俗彩墨。

可仔细想想，这样的温热白水，如今也很少了。在娱乐至上，嫌体至上的时代里，人人恨不得从头到脚着上彩色——好吸引别人，好被人喜欢。这背后，是一种不餍足，不自适，在纷扰的经济漩涡中难以找到自我的价值，转而看向“别人的价值”。殊不知，喝再多的饮料也难以止渴，而只会让肚子胀，想上厕所。

小到班级学校，大到整个社会，媒介与通讯侵占了我们绝大部分个人。如今的“小猪”恨不能洗得白嫩香喷——薛子谦努力制造一个完美的娱乐人设；如今的“小鸟”恨不能参加百米赛跑——有几个毕业生愿意放弃金融行业，去学数学研究、去当记者？如今的“大象”恨不能十项全能——所有的艺人明星都要加一个“学霸”的头衔……

这不是很可怕吗？

首先要承认，我们的确已不再是当初的“白水”了，这是回归纯净的第一步。如果周身充斥着奶茶咖啡“侯彩擂”还不自知，那才是更可怕的，回归不是倒退，是剥除心灵上的繁杂，去芜存精，是创造一个多元的环境，让喜欢说话者说话，让寡言者少言。

不禁想问，何时再有“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呢？

[点评]

何为化意为象？在这一点上，一般同学常常苦恼不已。本文以生活中司空见惯的“一杯白开水”作为“自己”的意象，让人有拍案叫绝之感。如今的时代，“一杯白开水”的价值与意义在哪里呢？为什么要做“一杯白开水”呢？文章思路清晰，由古今之变而呼唤，因娱乐至上而剖析，从现象陈述到原因分析再到解决之道，起承转合之间，在小作者娓娓道来的过程中，我们看到了浮躁时代稀缺的一份纯净，看到了喧嚣年代可贵的一份选择。

借我

包坷明

三百多年前，一个寂静的黎明，巴洛伐克“童话国王”路德维希二世在冰冷的湖水中永远沉睡了。

这颗艺术家的璀璨灵魂因上帝无情的恶作剧降生于帝王之家，终其一生在他人的期许与自己的真实之间苦苦挣扎，他终究是累了，倦了。

“做自己”，简简单单三个音节，却成了一支魅力动人而又求之不得的天籁，这何尝不是我们生命的遗憾？

樊小纯在寄给木心的信中写道：“借我瞻前与顾后，借我执拗如少年，借我后天长成先天，借我变如不曾变……借我一场秋啊，可你说这已是冬天。”寥寥数语，将那份失去自己的无奈、纯真不复的苦痛、求而不得的惆怅血淋淋地展现在我们眼前。

当未来的宇航员眼中的星辰大海在果冻里破碎，当小画家五彩斑斓的画布为模拟试卷铺天盖地的洪水取代，我们似乎总在对外界妥协，对长辈恩师的期许、对社会舆论的压力妥协，在妥协中渐渐磨去棱角，轻松融入社会角色的担当——却也因此失去了“自己”的模样。

你会说那是因为社会的大环境下融不下一个特立独行的人，将一切因果推诸外界的施压；但你又有何曾审视那个不断妥协着的自己？鲁迅先生曾说过：“面具戴太久，就会长到脸上，很难摘下来，除非伤筋动骨。”那个凌驾于自我之上的浮华皮相，不正是我们自己编织的面具吗？

因此，既然无法改变世界，我们至少可以做到不让世界改变我们——只有自己将面具揭下，才能冲破社会禁锢，成为本真的自我。奥斯卡·王尔德说过：“做自己，因为别人都已经有人做了。”再怎么华美的面具也不过是那个真正的美人的复制品，能够成就我们的只有面具下悄悄闪烁着的“自己”。

与其费尽心思成为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何不将自己做到极致？遵循自己梦中启明星指引的方向，以坚定的步伐踏出一个个响亮的节奏。这是“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勇气。

借我一面镜子吧，我希望其中倒映的是我真实的面容。

[点评]

“借我”标题似有令人费解之处，可是读完全文会发现没有比此词更能说明小作者想要表达的内涵，多少人在他人的期望期许与自我之间摇摆不已，痛苦不已，甚至也有许多人迷失了自己。“定位”不仅是科技术语，更是社会学用语，文章在分析了时代大潮冲击中的个人失去自己之后的可怕现状，呼唤“借我一面镜子吧，我希望其中倒映的是我真实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