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去,发出我们自己的声音”
2018-1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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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该地区首次发掘出土细石器。”肯尼亚国家博物馆古人类与古生物学部主任乔波·基比伊(Job Kibii)说,他是此次中肯联合考古的肯方负责人。
这可能是肯尼亚境内最早的人类文化遗存之一,兴奋的考古专家决定给遗址取名。通常,考古界“以发现遗址的最小地理单位命名”。根据中肯双方约定,中方考古学家对出土的重要人类化石和新发现遗址享有命名权。
“这个遗址的命名比较有意思,是以人名命名。”赵清坡介绍,中方考古学家已将此命名为“吉门基石遗址”(Kimengich Site)。
吉门基石是一名肯尼亚老人,一生为利基家族服务。在考古学界,利基家族被称为“古人类研究第一家族”。自路易斯·利基(1903—1972年)开始,祖孙三代皆在非洲地区从事古人类考古。
退休以后,吉门基石老人居住在巴林戈郡。2016年的一次闲逛中,他偶然发现该遗址。
2018年9月18日,中肯旧石器联合考古项目进入第二阶段。今年联合考古队由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山东大学、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以及肯尼亚国家博物馆组成。通往“吉门基石遗址”路途颠簸,更为准确地说是没有道路,只有雨水冲刷出的“小路”。
与在国内“蹲点”式的旧石器调查不同,队员们不仅要在荒野中用脚丈量每一寸土地,还面临着炎热天气的考验。考古队员们自嘲,“远看像逃难的,近看像捡破烂的,仔细一看是考古勘探的。”
辛劳之中,时有意外惊喜。即将离开肯尼亚前夕,考古队中途在纳瓦沙湖畔休息,发现地上有奇怪的石头。经过仔细甄别,发现这里是一处旧石器时代遗址,大多以黑曜岩为原料,尤其刮削器颇为锋利,考古队员轻轻一划衣服就破。
联合考古队仅前三周的调查,就在巴林戈地区发现至少9处旧石器地点,五百余件石制品。
“在发掘地层中发现的细石器是今年考古的亮点之一。”联合考古队领队、山东大学教授李占扬表示,“一般认为,东非大裂谷地区的细石器最早可达7万年,这里发现的细石器对研究智人走岀非洲增加了重要证据。”
从“西学东渐”到“渐行渐东”
“当地民众给了我们很多帮助。”赵清坡说,一名肯尼亚人2017年受雇前来考古队,已成为“半个专家”。
今年,这名肯尼亚人又来到考古队工作,还提供了一条重要线索。依此,考古队果然在巴林戈湖附近发现一处旧石器遗址。
“我们与中国考古队的合作十分愉快。”肯尼亚国家博物馆古生物研究部主任乔波·基比伊说,中国考古队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经验,包括遥感技术、无人机,这些对地图绘制颇有帮助。
中国“考古”有着悠久的历史,远在一千多年前的北宋时期就已形成“金石学”。不过,它以“补史证经”为目的,主要研究铜器铭文与石刻文字,顶多只能算是中国考古学的前身。直到20世纪初叶,以田野调查与发掘为基础的考古学正式传入中国。
但中国考古学界一直缺乏走出去的动力。中国地大物博、历史悠久,仅本土考古就有很多未掘之土、未解之谜。考古通常耗资巨大,却常有劳而无功之苦,19世纪末到20世纪30年代,伴随着欧洲列强的海外殖民争夺,一些来自西方国家的探险家、考察队、考古队,频繁潜入中国内地和边疆地区,进行间谍、文物走私等活动。
这段历史曾让“跨国考古与文物侵略等同论”在中国延续多年。由于种种原因,作为国际考古界的前沿课题,人类起源和现代人类起源研究基本被欧美学者垄断。
“前沿课题多是他们(西方考古学界)提出的观念,我们也要发出自己的声音!”李占扬教授认为。
1994年,旅美华人作家李露晔在《当中国称霸海上》一书中透露,她在肯尼亚遇到一名当地人,后者自称是中国幸存者的后裔:数百年前,他的祖先乘坐商船在肯尼亚的帕泰岛沉没。
这段趣闻引发广泛关注。2005年秋,国家文物局派出专家组赴肯尼亚沿海地区进行考察。随着“一带一路”倡议的提出,中国考古界迎来走出去的高峰期,中国考古界当前至少有七十多个海外合作项目。
与西方考古学界不同,中国考古往往不附加任何商业条件。2018年的中肯联合考古项目中,参与联合考古项目的中国河南省文物考古研究院、山东大学、洛阳市文物考古研究院等单位的考古人员,负责对出土的古人类骨骼、动物骨骼等文物进行年代研究、修复、多学科研究。
在中国或其他国家检测完成后,剩余标本悉数返还肯尼亚。
在中国考古界“西学东渐”的过程中,世界考古学的重心也“渐行渐东”。《今日美国报》稍早前文章评价说,中国正努力成为世界考古领军者。